井九並不知道星門博物館裡藏著遠古文明的遺留,雖然電影裡經常是這樣演的。
星域網與隱網裡沒有關於遠古文明的任何記載,傳承遠古文明的女祭司不上網,科學院的資料庫設著物理屏障。他都找不到任何線索,別的人更不行。電視與書籍裡對遠古文明的描述都只是猜想,沒有任何考古實物證據。聯盟裡有很多人甚至懷疑,所謂遠古文明是不是政府的一個大騙局,用來給民眾提供安全感。
今天看到這台被埋葬在泥土裡的機甲,他自然知道這不是騙局,那個遠古文明確實存在過。
他能找到這間隱藏極深的庫房,是因為他來博物館之前查了一下網上的地圖,把三百年前博物館新建時的工程圖拿來做了一下對比,發出了一些有些奇怪的地方。聽歌劇的時候,他調出了更多的資料,包括當年修建博物館時的高強度合金用量,最終確認這裡肯定有隱藏庫房,而且找到了那個庫房的位置。
走出博物館,來到廣場上,他看著那些正在曬太陽的人與肥鴿子,想著那台永遠難見天日的機甲,沉默了會兒,轉身向不遠處的美術館走去。
與博物館類似,實物與在電視裡、網絡上看的畫面終究有很大區別。
那些電子書無法保留原作者的劍意與氣息,但真跡可以。
電視與網上的圖畫都是平面的,無法看到那些顏料堆積起來的山脈,無法看到畫家手顫抖的痕跡,你又如何區分他落筆的那一刻是因為看到了窗外的朝陽而激動,而是暮色來臨感到哀老將至?
井九在那些畫前走過,速度很正常,但在美術館裡這樣的速度很是與眾不同,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他也不在意,最終駐足在一幅畫前,停留了相對長的一段時間。
那幅畫畫的是向日葵,至少十餘枝向日葵把整張畫布填的非常滿,沒有留下一點空隙,讓人看著便覺得有些心裡發堵。
從很多方面來說,這幅畫都不符合美學的定義,很容易令觀眾感到生理上的不適。但在藝術史上這幅畫的地位卻很高,因為作者是主星的一位女祭司,據說她是臨摹的遠古時代留下來的一幅畫。
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誰也不知道,人們只知道在留下這幅畫後,那位女祭司便溘目而逝。
向日葵前的觀眾越來越多,漸漸變成一個黑團,把井九圍在了中間,那些竊竊私語也傳到了他的耳中。
沒有人敢對這位女祭司留下的名畫發表任何不好的評價,只是謹慎地表示不甚明瞭,嘗試著做出自己的理解。
井九靜靜看著那幅畫,忽然覺得那些向日葵最開始應該是被一個東西束住的,可能是布帶,可能是繩子,不然那十幾枝明顯缺水的向日葵應該向著四面八方倒下,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堅強地豎在那個矮瓶裡。
原本束住這些向日葵的是什麼?為何女祭司沒有畫出來,或者說她臨摹的時候沒有留下來?
……
……
漫步在廣場四周的街道上,看著陽光在睫毛前折射成各種形狀,井九的心情有些不錯。
確實是漫步,他除了陪連三月在各州郡裡遊玩以及兩次回青山巡視之外,就數今天速度最慢。
心情不錯的原因不是因為看到了那台機甲與那幅向日葵,不是因為草地上曬太陽的民眾、玩耍的孩子與狗,不是這個世界裡瀰漫著的幸福喜悅味道,是這裡的網速讓他很滿意。
上層社會終究是上層社會,空氣裡除了幸福的味道便是各種無線信號,而且數據通道非常寬敞,他再不需要像在下面一樣,還需要去新世學院圖書館上網,伸出手指便能感受到無限星空。
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不會直接與網絡連接,但如果把手指插在那台銀白色電腦裡行走肯定會引起有些人的注意或者同情,於是他決定給自己做一個中繼器兼過濾器。
這座城市叫做守二都市大區,位置在行星中部的地殼與大裂谷之間,行政上分成十一個區。
井九要去的押井區集中了這顆行星最大的幾家電子公司,偏僻的街區裡還有很多無名的電子元件公司。
微風輕拂,他從懸浮鐵路押井站最偏僻的那個門裡走了出來,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我要一個七層轉全星域的,多少錢?」
井九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也沒有理會,直接側身繞了過去,消失在了街道那頭。
當他行走在押井區的街道上,才明白了剛才是怎麼回事——街道背陽的那面零零散散站著很多年輕人,都和他一樣穿著連帽運動衫,遮著頭臉,背著黑色雙肩包,遇著遊客或者是行人便會低聲問對方要不要破解器。
星河聯盟對網絡分層的管制日漸鬆散,尤其是在上層社會裡,破解網絡屏障的手段有很多,政府也不怎麼管。
井九不需要破解器,他抬起頭望向前方那棟大樓,確認便是自己要尋找的某個網絡安全公司,取出電腦,用了很短的時間便攻破了那間公司的技術屏障,在核心區域裡為自己創造了一個全新的身份標識,把數據特徵寫進了手環裡。
他走進了那間網絡安全公司,前台的小姐看著他的打扮有些警惕,心想這些賣破解器的傢伙怎麼跑進這裡來了,通知了保安,讓他們注意一下這邊。
井九不知道人靠衣裝的道理,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注意,走到屏蔽門前,舉起手環在掃瞄儀上輕輕一觸。伴著嘀的一聲輕響,屏蔽門自動開啟。那位前台小姐有些意外,不引人察覺地揮手示意保安退下,心想難道是網絡部的哪位大佬連續熬夜公關發瘋了,出去體驗一下自己當年還是賣貨小弟的生涯?
幾分鐘後,井九從這家網絡安全公司的後門裡走了出來,看著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只戒指便是他需要的中轉過濾器,非常輕而且不引人注意,與皮膚保持不間斷的接觸,確保他與網絡不會斷開。
按照在網絡上查到的圖紙與情報,他輕而易舉地那家網絡安全公司裡收集齊了需要的電子元件,花的幾分鐘的時間主要用在了組裝方面。他做的很仔細,也相信星河聯盟的民用範圍裡再也沒有更好的同類產品。
站在建築的陰影裡,他與那些穿著相似服裝的年輕人沒有任何區別,只是顯得有些懶散。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發現那顆紅色的小火球已經快要到中間的位置,決定先去找鍾李子。因為他想到一件事情,萬一雪姬通過那本小說找了過來,沒看到自己,以為是陷阱,直接把鍾李子殺了怎麼辦?
如果是別的飛昇者,可能還不會如此暴戾,一上來就要打要殺,會問清楚再說,但雪姬那個性情……這些人類在她眼裡與螻蟻也沒什麼區別,誰知道她會怎麼做?
銀髮少女與他在一起廝混了段日子,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不合適。
一幅地圖出現在他的眼前,上面清楚地標明了守二都市的各大學位置,其中星門大學分校佔據了最東面一片極大的土地,背靠著地殼自然形成的雄偉山脈,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整座城市,包括大裂谷下面的地底世界。
他搭乘懸浮鐵路往城西去,沒用多長時間便到了星門大學的側門,看到了鍾李子給自己發的信息裡標明的那棟樓。
那棟樓通體白色,每層樓都有極大的露台,露台下方是一片碧藍色的泳池,每個露台都有一個矮門,方便住客直接從上面跳進泳池裡,能住在這裡的住客肯定都修行有成,不在乎這點高度。
這座酒店從外表看便極為奢華,與電視、小說裡描寫的那些大學附屬酒店完全不同,更像是一個度假村。
行走在熱帶樹木擁抱著的道路上,看著那些披著浴巾的男女,井九心裡的這種感覺越發強烈,抬起右手輕輕拍了拍了一顆大樹,看了眼彷彿比城市裡更低一些的藍天白雲,走進了酒店大堂。
就像那家網絡安全公司一樣,酒店的服務人員看著他的打扮也是微微一怔,態度卻是要好很多,上前微笑詢問有何需要幫忙的嗎?井九不需要幫忙,也不願意與人說話,理都沒有理那人,直接走進電梯,把手環放到了感應器上。
又是嘀的一聲輕響。
那位服務人員立刻露出滿是歉意的笑容,微微躬身退到了一邊。
磁浮電梯悄然無聲,以極快的速度向上而去,卻沒有帶給人任何不適感。
透明材料的外面是漸漸遠去的樹林與泳池,還有越來越近的藍天白雲,以及遠處漸漸清晰可見的一片大湖。
很多守二都市的居民會在紀念日的時候花很貴的價錢,來這座酒店的頂樓用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片美景。
井九看都沒有看一眼,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在做什麼。
電梯停在九十九層樓,他走到那間房的門前,首先把監控系統裡的數據做了一遍覆蓋,然後抬起右手。
他沒有按門鈴,直接把手環在感應器上靠了一下。
還是嘀的一聲輕響。
房間門悄無聲息開啟,他走了進去。
鍾李子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美景,身上就裹著一件浴巾,很明顯剛洗完澡。
「把這個戴上。」井九走到她身後說道。
鍾李子被嚇了一跳,險些驚叫出聲,聽著是他的聲音,強行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井九把手裡的東西遞到她面前,說道:「繫在頸上,不要丟了。」
鍾李子接過那個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井九在酒店外的時候拍了一下那顆大樹,從裡面取了一塊木頭,在懸浮電梯裡做成了一個木雕。
「如果遇到危險,讓對方看這個。」他說道。
鍾李子知道他的身世來歷很神秘,以為這可能是世家子弟的族徽或者信物,很是感動。
「我一定會保存好的。」
她看著那個木雕,有些不解問道:「只是……為什麼會是一把椅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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