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想要的劍自然在周園裡,準確地說是在劍池裡,雖然直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劍池在哪裡,他想要的劍毫無疑問是一把名劍,就像他此時手裡的山海劍一樣。
事實上,他想要的那把劍在百器榜上的排名遠遠不及山海劍,但在某些方面的名氣卻比山海劍還要大,因為那把劍是極其罕見的、被周獨夫從外面的世界帶回周園的劍,更重要的是,那把劍是南溪齋的齋劍,也就是說,那把劍是聖女劍。
陳長生並不知道身後的少女是徐有容,他對徐有容這個名字直至此時依然沒有任何好感,他這時候想要這把劍,自然不是想給自己的未婚妻準備嫁妝,而是因為傳說中這把南溪齋的齋劍自帶聖光,能夠淨化一切毒素,對於魔族的血解大法能進行天然壓制。
這個想法確實很荒唐,但卻變成了現實。就在他生出那個念頭的時候,陵墓正南方的草原某處,忽然生出一道極清新的感覺,那些在暴雨裡低著頭顯得無比疲憊的野草重新挺直了腰身,雨珠順著葉脈淌落,精神百倍。
一道極輕渺的劍意在無盡的生機裡顯現,然後消失無蹤。
下一刻,這道劍意來到陵墓正門前的石台上,與之一同出現的是一把劍。那把劍看著很素淨,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散發著淡淡的神聖意味,把暴雨帶來的陰暗照亮了很多。
這就是陳長生想要的齋劍。
他伸手到雨中取下這把齋劍,斬向迎面而來的那道孔雀翎。
只聽得狂暴的火焰裡響起一聲憤怒的雀鳴,然後嗤嗤聲響裡,孔雀翎上附著的火苗變成了青煙,那些血火裡蘊藏著的恐怖毒素,瞬間被齋劍散發出來的聖光淨化一空!
安靜,絕對的安靜。南客的小臉更加蒼白。她身後的兩名侍女更是睜大雙眼,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彈琴老者的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神情,騰小明神情凝重至極。
忽然間,雨聲驟頓。一直沒有出手的劉婉兒,順著神道疾掠而上,手裡的那口大鐵鍋化作滿天的黑夜,向著那道依然散發著聖光的齋劍罩了下去!
陳長生鬆開齋劍劍柄,在雨中再次握住山海劍的劍柄,挑向那口鐵鍋,只聽得一聲金鳴破響,氣息狂噴,黑鍋被鐵劍直接挑飛,夜色掀開了一道口子。
夜色之後不是青天,而是劉婉兒的雙手。
她的雙手拿著一條絲帶,那根絲帶柔軟順滑到了極點,縛在了的山海劍上,竟讓沉重的鐵劍無法再動。便在這時,與她心意相通的騰小明手執鐵棍,再次從雨空裡落下,砸向他的頭頂!
便在這時,草原深處再有異動,一道細劍如流光般穿越數十里的暴雨,來到了陵墓正門前,彷彿自行塞進了陳長生剛剛鬆開山海劍劍柄的右手裡。
那把劍把細很秀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根針。
陳長生握住這把劍,刺向劉婉兒,秀氣的劍身彷彿難以承受暴雨的洗禮,在途中不停顫抖,劍鋒閃電般穿行著,就像是在雨中繡著什麼。不知道這是什麼劍,他用的是什麼劍法,只覺綿柔至極,劍招柳綠花紅,盛景皆為錦繡!
嗤嗤聲響裡,那把秀氣的劍沒能在雨中繡出一幅美圖,卻將纏著山海劍的那根絲帶挑破,秀劍繼續挑破雨珠,最終殺至劉婉兒的身前,挑破她的耳垂。如果不是騰小明那根變形的鐵棍砸了下來,或者這道秀氣的劍會直接把劉婉兒的頸間挑破。
鐵棍破空而至,陳長生鬆開秀劍,重新於雨中握住山海劍,反撩而起,依然是個挑字,只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鐵棍呼嘯破空而去,不知落向了何處。騰小明毫不猶豫抓著劉婉兒的肩頭,狂暴後退,險之又險地避開陳長生接下來的一劍。
無論是用那把秀氣的劍還是山海劍,連續三招,陳長生用的都是挑字,從布裡挑線,在夜裡挑燈,挑的乾淨利落,挑的瀟灑至極。
三把劍靜懸在他身周的大雨裡,畫面很震撼。
看著那把散發著淡淡聖光的齋劍,南客再無法壓抑住心頭的震驚,她甚至已經不願意去想這把傳說中的聖女劍為何會出現,怒道:「你怎麼連南溪齋的劍法都會!」
「難道這就是越女劍?」劉婉兒看著他身旁雨中那把秀氣的細劍,很是震驚,沒有發覺自己的耳垂滲出了一滴殷紅色的血珠。
大陸東南一隅曾經有個強大的劍宗,宗中弟子多為女子,又在故越之地,所以名為越女宗,曾經出過很多劍道高手,直至數百年前並於南溪齋,才漸漸無聞。至於南溪齋更不用多說,作為國教南方教派的聖地,向來受到萬民景仰崇拜。
南客和劉婉兒自然震驚於這兩道劍的出現,更無法理解的是,陳長生為什麼連南溪齋和越女宗的劍法都知道,須知那兩套劍法重於神聖淨化與小處見機杼,極少男子會修習。
陳長生沒有解釋。他能夠掌握南溪齋和越女宗的劍法,至少是能夠掌握這兩套劍法大概的招式與劍形,除了通讀道藏最重要的原因在於他的勤奮,從西寧鎮來到京都,在國教學院的這一年時間裡,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讀書修行研讀世間一切修行法門,除了離山劍宗裡神國七律那幾位少年,同齡人中再也找不到像他一樣勤奮的人。
看著風雨中石台上的陳長生,無論南客還是劉婉兒都生出極強烈的不安情緒。
在魔族進入周園裡的強者當中,騰小明是最沉默的一個,論起身份,他是二十四魔將,不要說高高在上的南客殿下,甚至還沒有自己的妻子高,但雪老城裡所有貴族都知道,那是因為他深愛自己妻子的緣故,要論起真正的戰力以及眼光,他才是場中最強的那個。
所以他沒有讓眼前這幕震撼的畫面震住自己的心神,右手伸向雨中不知從何處召回自己那根鐵棍,在神道上踏出朵朵水花,呼嘯而起,向著陳長生再次攻去。
其餘強者也醒過來神來,知道不能任由戰局再這樣發展下去,眼看著已經進入絕境的陳長生忽然間擁有了三把名劍的幫助,誰知道稍後還會發生什麼?
破空聲連接響起,神道之上勁風大作,暴雨被吹的歪斜如弱柳。一道幽清至極的琴聲,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伴著那數道勁風,向著石台邊緣的陳長生襲去。
便在這時,雨空裡忽然響起一道嘯鳴。那聲嘯是劍嘯,鋒利至極,響徹天地,卻又奇異地格外深沉,彷彿是一聲來自遠古的龍嘯!
遠方的天空裡大鵬的陰影正在緩緩下降,忽然間被這聲龍嘯留滯了片刻。
彈琴老者面色驟白,撫在琴弦上的手指劇烈地顫抖起來,伴著數聲啪啪,琴弦驟斷,他一口鮮血噴將出來,膝上的古琴瞬間被染成紅色。
究竟是何事物,一聲嘯鳴,竟然神威若此!
便在這時,一把劍破雨空而至,來到陳長生的身前。
其劍意高傲至極,霸道無雙。
「龍吟劍!」劉婉兒驚呼出聲。
陳長生從雨空裡取下那把龍吟劍,斬向騰小明。
陵墓驟然明亮,彷彿一道虛龍從劍身噴湧而出,重重地擊打在騰小明的胸腹之間,只聞一陣恐怖的悶響,騰小明被震飛到數百丈外的神道下方,胸骨不知裂了多少處。
南客近了,真血在她的眼睛裡狂暴地燃燒著。
陳長生看著她的眼睛,忽然鬆開龍吟劍劍柄,再次伸向雨空裡。
又有一柄明亮至極的劍,自遠方飛來,落入他的手中。
他執劍而前,如水洗一般的劍面,直接把南客斬了回去。
神道上再次響起一聲驚呼:「秋水劍!」
這並不是結束。
這只是開始。
劍破雨空之聲不停響起。
震驚的聲音不斷響起。
「碧湖劍!」
「丈八神劍!」
「這怎麼可能!這是……魔帥的旗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