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行。」
唐三十六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挫敗的情緒,說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雖然始終沒有人上前,但是來看我們的人越來越多了。」
軒轅破被熱的十分辛苦,喘著粗氣說道:「整個京都的人都來看咱們笑話,又有啥好處?」
聽著這話,陳長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頭笨狗熊。」唐三十六對陳長生說道:「你仔細看看人群,是不是有很多人比以前來看熱鬧的人要更年輕,眼睛更有神?」
陳長生望向人群,發現還真是如此,今天來國教學院看熱鬧的人裡多了很多年輕人。
「他們不是來看熱鬧的……」唐三十六瞥了軒轅破一眼,說道:「也不是來看笑話的,就是來看我們的。」
陳長生微驚問道:「難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真的在考慮要不要報考?」
「不錯。」唐三十六看了眼不遠處的那座茶樓,又看了看人群外圍那些面帶輕蔑之意的天海家高手們,說道:「所有人都忘記了一件事情,明年大朝試的預科考試就是最近,而接來就是青籐宴,現在的京都最多的就是年輕的學生,洗髓成功?坐照境都不要太多!」
陳長生想起去年自己和落落在大朝試預科考試前後,在街上看到的那些青年學子,明白了為什麼唐三十六始終都保持著信心。
那些來自外郡甚至南方的年輕學生,不像青籐六院的學生一樣有學院背景,所以整體水準要差一大截,但並不並代表他們的天賦就很糟糕。事實上,每年大朝試預科考試和青籐宴後,都會有很多來自外地郡州的學生,被青籐六院招收。而這些年輕學生,當然也希望能夠進入青籐六院,學習到真正高深的修行法門,追隨著名的師長,獲得強大的學院背景。
國教學院,也是青籐六院之一,對這些外地郡州的學生,想必也有一定有吸引力。
「可是……為什麼他們都不肯上前來報名,甚至就連問都沒問一句?」
陳長生看著人群裡一個面帶稚意、有些緊張的少年,不解問道。
「拜託,今天……不,今年夏天,國教學院都是整座京都的焦點,這些可憐的鄉下孩子,哪有膽子冒頭,得有人幫著推一把。」
「嗯……我去年來京都的時候,也是個鄉下少年。」
「你進京都第一次事情就是去東御神將府退婚,難道你以為誰都會像你臉皮這麼厚,膽子這麼大?」
便在這時,唐三十六注意著人群裡那些年輕人們的眼神漸漸變得焦慮掙扎起來,心裡更有把握,低聲說道:「火候到了。」
遮陽傘面積不夠大,桌子前面的硯台被曬的滾燙,軒轅破去移時,手指被滾的有些紅腫生疼,聽著唐三十六的話,以為他又在嘲笑自己,說不得稍後便會說什麼紅燒熊掌之類的渾話,正準備舉起拳頭與他說說道理,卻忽然被嚇了一跳。
蹭的一聲,唐三十六跳到了桌子上。
有風起,遮陽傘被掀開。
人群忽然安靜,再沒有人議論,看著國教學院門口,看著站在桌上的唐三十六,心想這又是要做什麼?此時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件名貴的繪金文袍隨風輕飄,腰間的汶水劍閃閃發亮,更加明亮的則是他衣帶上繫著的那些玉珮,還有手腕間的金鐲。
陳長生望過去,只覺得眼睛快瞎了,這才明白為什麼早上他要給自己弄這麼一身,也才明白了所謂招牌是什麼意思。
「我說,大家都是年輕人,用得著這麼靦腆嗎?想來就趕緊過來啊!時不我待啊!朋友們!」
唐三十六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望著人群裡的那些年輕人們熱情洋溢地呼喚著。
陳長生覺得好丟人,恨不得把頭鑽到桌子裡去,大概明白了為什麼汶水唐家能夠成為大陸最有錢的地方。
人群先是安靜,然後哄笑了起來。
片刻後,有個來看熱鬧的民眾在人群裡喊道:「大傢伙為啥要報考你們國教學院啊?」
唐三十六非但沒有不悅,反而很是高興,心想自己昨天忘記讓天香坊派幾個專業的托過來,誰成想出現了一個自發的,清聲說道:「大朝試預科考試雖然延後,但也已經迫在眉睫,只剩下最後的這些天,難道你們不想突飛猛進,不想在青籐宴上去展露光彩?」
一名臉色黝黑、可能是來自哪個鄉下私熟的年輕學生,壯起膽子問道:「我們大可以報考別的學院。」
說來也是,京都除了最著名的青籐六院,還有無數學院。
唐三十六看著那名鄉下年輕學生,嘲諷說道:「你拿那些學院和我國教學院比?」
此言一出,無論是來看熱鬧的還是看笑話的人都紛紛點頭,心想國教學院就算曾經如何衰敗,但既然重開院門,那便不是普通學院能夠比較的。接著又有人問道:「那我們為何不能進別的那五家?」
「青籐諸院按慣例只會在預科考試結束後才補錄,只有……大家聽清楚了……只有我們國教學院會在預科考試之前招收新生!」
唐三十六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折扇,一面搖著一面說道:「如果你們連預科考試都過不了,哪家學院會收你?說來說去,還是報考我們國教學院最是穩妥不過。」
「我們不要穩妥。」一名看上去有些沉穩的年輕學子搖頭說道:「既然千里迢迢來到京都,當然做好了千軍萬馬闖關的準備,我們寧肯預科考試結束之後,再去報考別的學院。」
很明顯,這位年輕學子對自己的實力境界和學力有一定自信。
唐三十六看著那人問道:「你今年多大?」
那名年輕學子應道:「今年二十有四。」
「那還是年輕人,怎麼就沒有一點年輕人的鋒芒?」
唐三十六看著那名年輕學生微微挑眉說道,顯得有些不屑。
那名年輕學子想要分辯兩句,唐三十六卻不再給他機會,望向人群說道:「你們為何就一定要進天道院?就因為教宗陛下出自天道院?為何一定要進宗祀所和離宮附院?就因為離教宗陛下他老人家近些?為何一定要進青曜十三司?就因為裡面漂亮的師姐多?」
聽著他的話,人群裡暴出一陣笑聲。
「如果你們堅持要進摘星院,我沒有任何意見,只有祝福和欽佩,但你們如果原來是想進那幾家……」唐三十六收了折扇,在掌心啪的一打,看著人群驕傲說道:「那你們為何不選我國教學院?諸君!我們都是少年,清新明朗,不落俗套,不走尋常路,我國教學院百廢待興,一張白紙無比乾淨,你們有何道理不來共襄盛舉?再說了,那幾家又有哪裡及得上我國教學院?」
那名年輕學子覺得這把折扇彷彿敲在了自己的心頭,下意識裡認真了很多,竟把這番話完全聽了進去,甚至覺得有些道理。
來自諸郡鄉野甚至是遙遠南方的民間學子,對京都諸院其實只是聽過些傳聞,並不清楚其間的分別,所以沒覺得唐三十六這番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對於涼棚前那些天海家的高手以及馬車裡的很多官員大人物來說,這番話則顯得格外刺耳。
天道院、宗祀所、離宮附院、青曜十三司……都不如國教學院?要知道今日準備挑戰國教學院的那數十名修道強者,基本上都是出自這四家學院,即便是未曾露面的別天心,雖說家世非凡,但也向來以離宮附院弟子自居。
茶樓裡的茅秋雨和司源道人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司源道人亦是離宮附院出身,茅秋雨更是在天道院裡先做學生,後做先生直至院長,數百年盡在其間。他們哪裡肯承認唐三十六的這種說法。
人群裡果然響起一道極其憤怒的質問聲:「你憑什麼這麼說?」
唐三十六看都沒看那人,繼續說道:「教宗陛下確實出自天道院,離宮附院和宗祀所確實就在離宮裡,但你們要清楚,我們國教學院的院長叫陳長生……你們在離宮附院和宗祀所裡讀一輩子書都不見得能見教宗大人一面,可如果你們進了國教學院呢?」
說到這裡他便停了下來,笑而不語,顯得頗有深意。
所有人都知道教宗大人對陳長生的態度。
很多年輕學生相視一眼,低聲議論起來,似乎有些意動。
「讓我們說得再直接一些吧……大家請看,這位壯如山的小朋友,他叫軒轅破,乃是妖域熊族的普通少年。」
唐三十六用折扇指著軒轅破說道:「說天賦沒天賦,說功法沒功法,要背景沒背景,可以說是要嘛沒嘛,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羞愧,以至於自行從摘星學院退了學,然後……被陳長生和落落殿下從夜市裡面揀了回來,結果呢?」
人群變得安靜了下來。
他很滿意這種效果,繼續說道:「結果呢?他進了國教學院,傷都沒好,大朝試都沒參加,天機閣便把他排進了青雲榜!」
聽著這話,人那些來自外郡的年輕學子們若有所思,看著桌後的軒轅破,更加意動。
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而且確實很有說服力,國教學院似乎真的是個點石成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