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明白了些,有些不確定說道:「第三劍確實有些難,按蘇離的說法,他自己也沒學會,可是前兩劍……」
他本想說自己學的時候也沒覺得哪裡難了,但看著唐三十六的臉色,很困難地把後半段話收了回去。唐三十六冷笑說道:「第二劍明顯就是蘇離針對你的經脈問題新創的,我們怎麼學?至於第一劍,需要的推算能力太強,你以為誰都能做到?」
陳長生心想初見姑娘的推算能力就比自己強很多。
唐三十六看著他,非常認真地問道:「陳長生……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個天才嗎?」
陳長生想了想,自己的記性算是不錯,至於推算能力,應該是在天書陵裡觀碑的時候得到了很大的強化,至於天才……他搖了搖頭。
唐三十六說道:「當初在天道院裡第一次見你,我是怎麼說的?」
陳長生說道:「你說我是天才。」
唐三十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相信我,我從來不會看錯人。」
陳長生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
唐三十六說道:「對了,你得把國教真劍和倒山棍教給我。」
陳長生不解問道:「離山劍法總訣你都不肯看一眼,為什麼要學這個?」
「我是國教學院學生,當然要學國教學院的劍法,學離山劍法做什麼?」唐三十六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早就忘了就在剛才還稱讚過對方是天才,「再說了,既然我要做院監,不會這兩套劍法,傳出去是要鬧笑話的。」
國教真劍,是當年每個國教學院強者都要掌握的基礎劍法,威力不弱,只是劍招不多。
至於倒山棍,其實並不是劍法,而是當年國教學院負責維持紀律的教習用來懲戒不聽話的學生的棍法。
是的,陳長生將會是新國教學院的院長,而唐三十六則會成為新國教學院的第一任院監。新國教學院的後勤主管,是軒轅破。折袖還在養傷,但他的職司也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他將來要負責傳授國教學院學生戰鬥以及如何在魔域雪原裡生存的本事。當然,國教學院還有一個很尊貴的位置,留給了落落,那就是終身榮譽副院長,而新院規裡明確說明,今後國教學院將不再設立副院長一職。
……
……
盛夏裡的某一天,百花巷外人山人海,百花巷裡彩旗飄揚。
時隔二十年,國教學院終於正式重新開張。
對國教裡的很多老人來說,這是一件盛事,離宮裡不知多少老教士淚濕前襟。
對於教樞處來說,這是故主教大人留下的最大一筆遺產,也是最大的心願,所有教士與職員在欣喜之餘,還有些淡淡的傷感。
對於皇族來說,這是他們沉寂多年之後,終於向大陸發出了自己的聲音,雖然陳長生和唐三十六肯定沒有這樣想,但這不會影響到陳留王來觀禮的時候,渾然忘卻了那麼多雙眼睛正看著自己,聖後娘娘隨後就可能知道的危險,手撫青樹,感慨萬千。
對於國教學院的一百名新生來說,這是他們人生嶄新的開始,也是他們最大的機遇。
對於天海家、國教新派勢力來說,這是一個有些危險的信號。
而對於莫雨來說,這……就是個笑話。
「你當院長倒也罷了,反正是教宗陛下聖言獨斷,落落殿下也罷了,反正只是個虛名。可是唐棠那個連自己都管不住的傢伙居然當院監?你不覺得最大的可能是他會帶著學生們一起爛醉如泥,然後天天逃課?那頭狗熊當後勤主管?你就不擔心澄湖樓的大廚看在錢的份上做再多大鍋菜都能被他一個人給吃了?」
莫雨看著陳長生,笑得花枝亂顫:「最搞笑就是折袖了,教學生們生存?到時候他把學生們埋進雪堆裡,七天之前出來就算不及格,誒,我說你們到底準備了多少口棺材?」
這裡是小樓裡陳長生的房間,他坐在她的對面,看著有些疲憊,主要是今天的事情太多,當然也和她這時候盡情地嘲笑也有一定關係。
莫雨今天來國教學院,當然是來看熱鬧,同時也是來看笑話的,並沒有正式出場,只是待所有事情結束之後,才悄然出現在他的房間裡,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來之前明顯經過了精心地妝扮,看著要比平日裡更加精緻美麗,有些明媚動人。
「從院長到院監,現在的國教學院主事之人,竟沒有一個超過二十歲的……你們這是在扮家家嗎?」
莫雨笑的更加開心,插在黑髮間的那朵金花顫的更加厲害。
「這不是被你們逼的嗎?」陳長生不想聽她再這般嘲諷下去,轉而問道:「為何今日打扮的如此正式?朝中有事?」
莫雨微怔,心想自己平日裡基本都是這般打扮的,哪裡出奇了?
忽然間她想起來,除了第一次在夜宮裡相見,其後她與陳長生見面的時候,大多數都是在夜裡,而且往往都是她想過來在他床上睡覺、或者她已經在他床上睡著,那時候的她自然不會盛妝華衣,都是洗漱之後才會過來,素顏朝天,想必和現在確實區別極大。
想到這些事情,她便有些微羞,待想起上次陳長生讓她洗乾淨之後再上他的床,不禁有些微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隨風飄掠出窗,就這樣消失在樹林裡。
陳長生不解想著,唐三十六說得有理,女子果然是世間最難理解的對象,明明自己沒說什麼,她為什麼忽然間就不高興?
他沒有對莫雨說謊,國教學院之所以臨時起意招收新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天海家和國教新派施予的壓力太大,想要挑戰國教學院的人太多。只是那天在國教學院門口,別天心指責他們有險惡用心的那番話還有唐三十六隨後的承諾已經傳播極廣,所以很多人,包括那一百名新生都很想知道,接下來國教學院會怎麼辦。
第二天清晨,停了數日的對戰再次開始,歇息了數日的京都民眾奔走相告,攜老扶幼而來,國教學院門口再次變得熱鬧無比。
陳長生昨夜已經擬好了對戰名單,並且對那些出戰的新生做了單對單的指點,精神消耗太大,這時候沒有出場,而是在學院裡休息。
唐三十六帶著三十餘名新生,站在國教學院的門前,且不說別的,只看那些新生身上統一整齊的院服,便覺得很是精神,氣勢十足。
此時,挑戰國教學院的第一個人已經走到場間,揖手說道:「還請賜教。」
此人出身離宮附院,境界已經修至通幽下境。
他很想知道,國教學院會派誰來對付自己,當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陳長生等人的對手,但看眼下的陣勢,很明顯國教學院應該會派新生出戰。只是站在唐三十六身後的那些新生,怎麼看都沒有通幽成功之人,他們憑什麼出來打?
唐三十六哪裡會在意此人以及外面那些人在想什麼,看著手裡的名冊,說道:「陳富貴出列。」
他聲音方落,一個新生便從同窗們身後擠了出來,這名新生年紀不大,但身材極為魁梧強壯,看上去就像是縮小版的軒轅破。
唐三十六毫不拖泥帶水,指著場間那名離宮附院的挑戰者,對他說道:「打不打得過?」
那名叫陳富貴的新生,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總要打過才知道。」
「有膽魄。」唐三十六看似讚賞,臉上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乾淨利落說道:「那就去打。」
「好!」那名叫陳富貴的新生大吼一聲,便從石階上跳了下去,如猛虎出山一般,直撲那名離宮附院的挑戰者。
那人被這聲勢嚇了一跳,心想難道這是國教學院隱藏的高手?心思微動,再看這名新生的虎撲之勢,忽然聯想到國教學院裡那位落落殿下,再聯想到白帝最可怕的神通,不禁神識微亂,覺得這像極了傳說中的那種功法,下意識裡便生出了幾絲怯意。
臨戰之時,最講究的是氣沉神定,他此時心神微亂,氣息自然也隨之而亂,動作不免便慢了三分,那名新生如沙缽大的拳頭已經砸到他的面前,他擔心這一拳後面藏著什麼厲害手段,不敢硬接,向後疾退,只是退的倉促,竟是沒能完全離開那名新生拳風的籠罩範圍,臉側被帶到了一絲,有些火辣生痛。
這道火辣的疼痛才讓他真正地完全清醒。
他震驚地發現這名新生的拳法雖然看似狂暴,但明顯只有其形,全無其意,而且那雙沙缽大的拳頭裡真元波動弱的可憐!這不過就是一個剛剛初照的普通學生,自己居然如臨大敵,險些吃了虧!這名離宮附院的挑戰者怒火攻心,生氣於自己的愚蠢以及對方的虛弱聲勢,大喝一聲,一劍便斬了過去。
「停。」
便在這時,一道聲音響了起來,很平靜但很有力量,彷彿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至少是比這場對戰重要無數倍的事情發生。
那名離宮附院挑戰者的劍,下意識裡停在了半空,望向聲音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