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九十九章 險象環生
一根藏刀黑尺,一個身穿黑帽衫的少年,在漆黑的雨夜中快步前行,腳下踩著泥濘的路面,發出聲聲濁響,就像一個喉嚨裡堵著粘痰的垂死病人在努力吞嚥最後幾口空氣,濕透的膠鞋邊沿綻開點點泥漿,可惜夜太黑,看到的遠不如聽到的多。
每個人一輩子都有一回生,一回死,就像無人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一樣,也鮮有人決定自己的死法,甄嘉樂可以,他選擇了用一種任性的方式來結束自己年輕生命,與敵人死戰一場,敵人是素未謀面的龍門古武者,卻不知道最後是誰殺他,不用猜測,未知的東西只會帶來恐懼,一個準備戰死的人是不能讓恐懼滋生的。
常聽到有些無賴混子最喜歡掛在嘴邊的詞兒,命都不要了,我還怕什麼?事實上在真正的死亡威脅面前,那些說自己不要命的多半都會第一個認慫,鴨子死了嘴巴硬就是指的這類爛人。
遙望前方一片黑漆漆的疊嶂山巒,甄嘉樂腳步開始慢了起來,那裡應該就是龍嶺了,腦海中原本堅定的念頭突兀間動搖了起來,腳下一頓濺開的泥漿水歸於平靜。
抬起被雨水浸濕的衣袖擦了一把臉,甄嘉樂感覺背脊一陣發涼,冷得他打了個哆嗦,剛才在疾速行走中不覺得有多冷,停下腳步才會感覺到渾身發寒。
「還是先找個地方落腳,等明天再上山吧……」甄嘉樂喃喃自語了一句,好像是在詢問自己,心裡其實早有了答案,用目光四掃視了一遍,他看到了在山邊有個破敗的窩棚,只要能遮風擋雨進去湊合一晚也好。
甄嘉樂腳下一個滑步掠向窩棚,下一秒人已經站到了塌下一半的窩棚門前,裡面黑乎乎的看不到半個人影,隱隱還有一股子霉腐味道順風入鼻,看來這裡很久沒人住過了,他從備後的防水挎包裡掏出一支手電打著叼在嘴裡,伸手揭開了破敗不堪的朽木門。
一夜秋風雨,整宿捂凍寒。龍嶺山腳下有幾畝菜地,這裡的土壤肥沃,種點蔬菜什麼的都能有不錯的收成。離菜地不遠的地方有個窩棚,破破爛爛也無人拾掇,早起的老菜農挑著一擔米田共準備澆菜,就在他路過破窩棚時,忽聽得裡面傳出一聲嗤響,緊接著一條黑影從門洞裡飛掠而出,老菜農只覺眼前一花踉蹌退了幾步,肩膀上的扁擔哧溜一滑,兩桶米田共全倒在了地上,臭烘烘潑了他一褲兩腳。
老菜農一邊抬腳踢騰一邊大叫:「哪裡來的野畜生,嚇老子一跳,活該你死在林子裡,真他娘的晦氣……」
這位老菜農是個華人,在這臥龍嶺腳下住了大半輩子見的野物不少,剛才從窩棚裡跳出來的東西多半是從老林子裡面跑出來的黑豹子,沾了兩腳米田共是晦氣,反過來一想也是運氣,慶幸從窩棚裡跳出來的野物沒有傷人,他走進窩棚想找點東西擦腳,忽然見到角落裡有什麼物件在放光,走過去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塊嶄新的手錶,再往前還有兩疊鈔票和許多零散物件,沉甸甸的撿了一堆。
老菜農笑得合不攏嘴,有人說沾了米田共才是運氣,看來是真的,須不知這都是昨晚留宿在這裡的甄嘉樂為了輕裝上陣丟棄的東西,既然決定要死戰一場,這些沉重的身外物只會增加累贅,無意中便宜了這位踩米田共的老菜農。
經歷了一夜雨洗的叢林煥發著勃勃生機,葉芽兒在微微伸吐,飛鳥在枝頭為第一縷陽光啼唱,那些披著濕漉漉皮毛的動物在林子裡奔走,它們好像格外活躍歡暢,其實只不過是為了食物和生存忙碌。
甄嘉樂從小就跟龍虎山叢林打交道,也練就了一身遠超常人的叢林追蹤技能,他在莽莽叢林裡細心尋找著一切人留下的線索,可昨晚的一場大雨卻給追蹤再加了幾分難度,一番苦尋之下,並沒有發現半點蛛絲馬跡。
要在偌大的龍嶺尋找龍門駐地原本就不易,甄嘉樂手中並沒有掌握多少關於龍門的訊息,但他有信心一定能找到龍門。
哇哇——天空中傳來一陣噪雜的鳥叫聲,甄嘉樂抬頭望去,只見有一大群黑烏鴉從遠處朝這邊飛來,身為古武者他的目力遠勝常人,就是這不經意一眼他看到有幾隻烏鴉腹部好像鼓出來一塊,他很快發現這群鳥中不僅有黑烏鴉,中間還夾雜著幾隻獵隼,腹部同樣有一塊鼓出,好像也綁著什麼物件。
真是怪了,獵隼是一種猛禽,它怎麼會跟黑烏鴉一起飛行相安無事呢?甄嘉樂心頭一陣活絡,熟知鳥xing的他很快發現了其中的異狀,腳下疾動朝鳥群追了過去。
鳥群在天空中振翅疾飛,甄嘉樂在叢林中拔腿狂奔,一上一下距離不超過目力能及的範圍,眼見鳥群在前方開始俯衝降落,轉眼間便消失在了一處林木繁茂的山頭。
甄嘉樂腳下發力,全速朝鳥群降落的位置縱去,但當他奔至山頭時卻發現前方的密林中有一處斜陡坡,根本沒看到有飛鳥的蹤跡。正納悶,忽聽得身後傳來兩聲破空銳嘯,他來不及多想腳下疾滑繞到了一株大松樹背後。
奪奪——兩把鋒利的短刀扎進樹桿,只留下一個漆黑的環形刀柄兀自顫動不休。甄嘉樂手按黑尺末端,只聽得卡噠一聲繃簧脆響,尺中刀脫鞘而出,身形側偏人已經從樹後閃出,幾乎是在他拔刀閃身的瞬間,頭頂的樹冠上傳來兩聲輕響,嗖嗖——兩支利箭挾著風聲射向他後腦。
蟄伏在龍門外圍的龍衛向闖入的不速之客發動了連珠襲殺,貿然闖入的甄嘉樂先機頓失,一時間險象環生不知道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