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男兒有淚莫輕彈
如今執掌G省經濟命脈的楊凝冰無疑將自己的聲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作為聲市走出去的省領尋,在本市她擁有令人驚艷和羨慕的支持率,所以當她出現在菜市場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報以真誠的感謝,公道自在人心,楊凝冰這麼多年的事必躬親和清廉剛正,早就贏得百姓的尊重。
「楊市長,就是您的一句話,我們華盛集團700多個職工當年毫無怨言的下崗,沒有別的,我們就喜歡您為了我們市敢對國務院國資委領導拍桌子的脾氣,您說『下崗才是新的起點,三年後你們誰還是下崗,找我,我養你們』!我們如今都能夠掙錢養活家庭,堂堂正正做人,絕沒有一個人給楊市長抹黑!」一個大冬天光著膀子的中年彪悍男子扯開嗓子喊道,刀插在案板上的豬肉中,當年下崗風波中他鬧得是最凶的,因為有些人的挑撥離間和煽風點火,事情很快鬧到中央,最後楊凝冰面對面充滿怨氣的近千職工給了那個驚世駭俗的保證,風波迅速平靜下去,J市的下崗分配也成為G省最沒有阻礙地地區。
「死殺豬的。難道不知道楊副省長已經陞官了嗎,還叫楊市長?!」一個中年婦女罵道,擦了擦手把幾條鮮活的鯽魚裝進袋子遞到楊凝冰面前,笑容憨厚道:「楊副省長。我的丈夫被人撞傷後是您親自出面幫我解決地,這份大恩大德我不知道怎麼回報,我女兒比我和我男人都有出息,剛剛考上華東政法大學,她說以後要做像您這樣的官。」
「在我張大朱心中,楊市長就是當上了國家總理也是我們的楊市長。」賣豬肉的男子嘟囔道。
「楊副省長,聽說有群兔崽子要誣陷您,你不需要擔心,我們G省一億人用口水都能吐死這群人渣,說句難聽的。您就算真貪污受賄,我還是朝您伸出大拇指!」
「滾你的蛋。楊副省長是我們中國第一大清官!信不信我抽你?!」
「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楊副省長當然是不會貪污的,總之,誰敢說楊副省長的不是,**他八輩子的祖宗,我就是一個粗人,說話直。楊副省長您不要介意。」
「楊副省長,你把住址給我,以後我每天把最新鮮的蔬菜給你送去。」
……
您,無一例外,所有人在和楊凝冰說話地時候都自覺地用上這個代表尊敬的字眼。
什麼叫得民心?不需要電視上那種恢宏排場,不需要廟堂上地阿諛奉承,有的僅僅是最普通最誠摯的問候和感謝。什麼叫政績?不是在政界的風生水起,不是讓同僚眼紅的平步青雲,僅僅是老百姓打心底的尊重。
淡淡微笑的楊凝冰並沒有多發表什麼。她從來都信奉父親楊望真那句「少說話多做事」地信條,婉言拒絕了一波又一波的熱心饋贈後,楊凝冰不經意間轉頭看到了那張笑意溫醇如酒的臉龐。
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
那麼。一個成功女人的背後,這個男人是英雄,還是庸才呢?
偌大的G省,常人見到葉河圖都會說你就是楊副省長的老公吧,而見到她無疑絕不會說你就是葉河圖的妻子。
悲哀,還是慶幸,其中地滋味楊凝冰無法體會。
只有葉河圖自己獨自承受。
楊凝冰很想問,你為什麼總是笑。
葉河圖默默走在楊凝冰身後,雙手閒適懶散的插在口袋裡,隨遇而安。
我笑,是因為我能夠愛我愛的人,保護我想保護地人,人這一生,有這個就足夠了。
「凝冰,為什麼今天要親自下廚?你不是按照計劃要去新教學圓區視察工作嗎?」
「我推掉了。」
「出了什麼事情?」葉河圖訝然問道,若非大事,楊凝冰肯定不會把工作放在第二位。
「沒有。」
走在前面的楊凝冰嘴角悄悄勾起一個弧度,「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呢。」
葉河圖茫然,任他聰明一世也猜不出楊凝冰的想法。
撩起袖子仔細挑選著葉河圖最喜愛的野生鱖魚,蹲在地上的楊凝冰柔聲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葉河圖當場凝滯,眼睛似乎有些微微酸澀,男兒有淚莫輕彈,男人心若真的死寂如灰,是不會有淚水的。
太子黨的總部神琅大廈並沒有想像中的金碧輝煌和高聳入雲,外部淡灰色基調,低調而不張揚,但大樓第十一層的休閒場所絕對是中國最頂尖的奢侈品聚集地,這裡有最醇的紅酒,最貴的雪茄,最剔透的水晶裝飾,最出色的大師油畫,當然,最重要的是這裡有最媚的女人。
太子黨星組會自有鑽石、黃金、白銀和普通四個等級,分別擁有詩洛寇俱樂部、黃金城俱樂部和銀色俱樂部,普通會員則可以在南方俱樂部碰面揮霍,階層森嚴,而神琅大廈的第十一層,除了太子黨的核心成員,只有少量的鑽石會員才能進來,可以說,能夠進這座水晶玲瓏廳,你就能夠在南方黑道橫著走。
管少超是水晶玲瓏廳的一名服務員,屬於當紅小生地那種。長得文淨,下手卻從來狠辣,標準的斯文敗類,也是。在這裡工作的多半是被林傲滄器重而親手提拔起來的人才,八面玲瓏,比鬼都精。
今天水晶閣比較空閒,管少超站在盛放有拉菲酒莊波爾多紅酒、迪琴酒莊白葡萄酒等頂尖名酒地酒櫃前,因為能夠零距離接觸這些頂尖奢侈品,耳濡目染下也就沾染了幾分富豪氣度,他在這裡是能夠偶爾品嚐一下類似張裕典藏系列這種並非名品的紅酒。
他不禁又瞧了瞧角落兩位安靜的男子,既然能夠在這裡消費,身份不容置疑,但是敢誇口將見過一面的星組高級會員都記下的管少超卻不認這兩個男人。一個身材修長,氣質如玉。給人寧靜的感覺,但是不管怎麼隱藏,管少超都能察覺這個年輕男子的張狂和自負。
另一個則沉默的更加可怕,眼神犀利,坐下後就一直擺弄那個能夠在空間中營造出三維立體屏幕的電腦。
「比起其他的酒,這酒濃厚而甜美,強勁而圓潤。」
一位一身優雅西裝地英俊男子突然出現在管少超身邊。嘴角噙著迷人的笑意,只是在管少超看來這種笑容太冷太傲,讓他渾身不舒服不自在。但是他清楚,這個時候,他必須拿出十二分精神,因為眼前如西方貴族地素年,便是八大戰將中的獨孤皇岈,一名真正的貴族。
獨孤皇岈拿起酒杯在面前輕輕搖動,盡情感受那清新的芬芳。發表他的評價:「比翠絲堡在很長時間內都被列為全波爾多最昂貴的葡萄酒,但為它是不是波爾多質量最佳的葡萄酒,人們一直爭論不休。沒有定論。一種酒地優劣,確是見仁見智的事。而做人,也確實是這樣難以定論,就像你效忠你的主子李凌峰,在我看來,既是可笑的忠誠,也是可敬的背叛,你說呢?」
管少超神色不變,僅僅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笑道:「獨孤少爺說笑了。」
這個時候林傲滄和狼王走進水晶玲瓏閣,管少超像是找到一顆救命稻草一樣望著神色淡漠的太子黨四大天王之一的上司,只可惜他這種小角色難以入林傲滄的法眼,只是獨孤皇岈也隨即和林傲滄、狼王一樣把視線轉移到角落那兩個陌生男子身上,管少超從來發覺恥辱可以這樣讓人難以忍受,當一個人的背叛都被無視,對於僅僅是身為上位者手中棋子地他們來說,是最大的悲哀。
此刻,門口再次出現兩個轟動太子黨的重量級人物,在台灣帶領戰魂堂四處征戰地獅子費廉和不死蛤蟆都毫無徵兆的回到大陸,踏足太子黨總部。
他們看到角落那兩個神秘男子後,都流露出不同於獨孤皇岈和林傲滄的神情,不死蛤蟆幾乎是令人忍俊不禁的連滾帶跳彈躍到那張桌子上,結果被戴金邊眼鏡的斯文男子抓住腳甩出老遠,一隻價值不菲的乾隆瓷瓶就這樣報廢。
饒是林傲滄和狼王已經猜出這兩個男子的身份,對這種詭異行徑還是感到有點不適應,能夠這樣對待不死蛤蟆這位難纏角色的人,南方,也就太子一人。可是那被蹂躪了一次的不死蛤蟆卻哈哈大笑著重新跳到男子身邊,興奮的嘎嘎喊道:「好你個李玄黃,終於肯回來了,老實交待,糟踏了多少個洋妞?」
「你被多少個男人爆過菊花我就玩了多少女人!」李玄黃斜眼瞥了瞥這個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傢伙,嘴角笑意邪惡。他雖然貌似清奇文雅,骨子裡卻是和葉無道相似的狂妄不羈和離經叛道,要不然也就談不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如此說來,李玄黃身旁的男人就是薛雍炎,病毒,在中國計算機領域絕對是佼佼者中的翹楚,也是中國紅客的一名骨灰級核心。加上東方冷羽和鬱金香的侏儒,太子黨如今的虛擬防護牆堪稱無懈可擊。
接下來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是門口一道偉岸魁梧的身影,殺伐氣濃郁得讓人幾乎窒息。
南方第一戰將,蕭破軍,在消失了許久後終於回到太子黨的視野之中。
從地獄踩著別人屍體爬出來地他,帶著滿身的血腥和榮耀。王者歸來。
蕭破軍,李玄黃,薛雍炎,獨孤皇岈。林傲滄,狼王,加上不死蛤蟆和費廉。
形成一個誰也無法忽視的黃金陣容。
現在的太子黨,抖一抖腳,也許中國南方地黑道都要震上一震了。
林傲滄坐下後要了一杯茶水,望著眼前李玄黃、薛雍炎這兩個太子黨創建初期便出國的元老,心中的不服在臉上看不出半分,如今的他在葉無道回到太子黨後就逐漸把鋒芒收斂,而李玄黃等人則都看怪物似的盯著簫破軍。
「老虎,瞧你現在還真有那點高手的味道啊。什麼時候也散發一下王八之氣,讓北方黑道聯盟那群龜兒子全部趴下。」不死蛤蟆調笑道。
蕭破軍聳聳肩。不說話。心中盤算著是不是去趟澳門。
「你和獅子不是在台灣混嗎,怎麼有空回來?」李玄黃雖然懶得理睬這只蛤蟆,但是大事情上絕對不會馬虎。
「陳破虜那個小子瘋了,見誰咬誰,而且一咬一個死,我和獅子根本就沒有事情可以幹,媽個比的。這不是搶飯碗嗎,這小子簡直就是神經病。」不死蛤蟆憤憤咒罵道。
「陳破虜?」李玄黃皺眉道。
「剛剛出頭的一個小弟,當初刺殺過我們的天王林大人,結果被太子看中,荷爾蒙極其旺盛,可憐的台灣黑道,被這麼個神經病搞得雞飛狗跳,我看這個傢伙不把台灣黑道強姦致死是不會罷休地。」不死蛤蟆笑道,顯然他對這個陳破虜還是相當欣賞的。
李玄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幸會。」坐在李玄黃對面的獨孤皇岈身體微微前傾。伸出手。
「幸會。」李玄黃也伸出手禮節性的握了一下。
林傲滄,似乎就這樣被他們忽略了,只是這位以前的「小太子」臉上笑容始終從容淡定。
葉無道一手策劃的「擊清計劃」完美執行後。扮演反叛角色的他在事後雖然得到了太子黨的諒解和尊重,但是也埋下來無數地禍根,至今那群被他「慫恿」起來抗衡太子後來又被他賣了的殘餘勢力都把矛頭對準了他,幾乎每個星期都有千奇百怪的暗殺和刺探,林傲滄於是處在一個相當敏感的位置上,尤其在這個群雄聚會的時刻。
「太子什麼時候對付香港的勢力,什麼時候北上?」李玄黃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
「不清楚,應該就在眼前,我只是聽說有個神秘人物已經到達香港。」獅子費廉淡淡道。
只是這個所謂的神秘人物此刻並不在香港。
「是不是覺得很憤火?就算小丑,謝幕的時候也應該得到應有地尊重,是不是?」一個鬼魅般的神秘青年輕搖盛滿鮮紅液體的酒杯,出現在處於震撼中地管少超身旁,這個傢伙望著太子黨的那群絕對骨幹,端起酒杯淺淺喝了一口,笑意玩味。
「沒有什麼憤火。」管少超自嘲的笑了笑,有點英雄末路的蒼涼。
「哦?」那位青年似乎有些不相信,始終瞇起的眼睛配上那始終微微上翹的嘴角,他似乎始終在笑。
「我們這種人,是沒有什麼資格悲天憫人的,不像你們。」管少超喝著那杯檔次差了不少的葡萄酒,入口,滿是苦澀。
「所謂的死間?」青年笑意依然。
「算是吧。」管少超坦然道,看著眼前這個在今天這種敏感時期仍然能夠走進玲瓏閣的傢伙,苦笑道:「你呢,又是哪個隱藏人物嗎?」
「算是吧。」素年給了一個相同的答案,不過稍稍猶豫了一下,繼續道:「說起來,我們還是同行,我叫諸葛琅駿,不過你也可以叫我林徽。」
這句話帶給管少超的只有錯愕,林徽,在北方,在京城,這都是一個值得玩味的名字,作為李凌峰心腹的他自然不會不明這個名字的份量,京城太子黨中翹楚的五個公子哥裡林徽是最神秘的存在,家庭背景和容貌經歷都是一個謎。
「這輩子都還沒有跟大人物這樣近距離的聊天喝酒,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才有機會。」管少超摸了摸下巴,笑容牽強。
「怎麼幹上這行的?」諸葛琅駿問道,誰也不清楚那張笑容面具的背後掩飾著什麼內容。
「一個很俗套的情節,無非是我的女人被強姦,自己太垃圾廢物,想要報仇反而差點被人給廢了,恰好麒麟主,也就是李凌峰救了我,又恰好我這個人沒啥本事,就是知道啥叫有恩必報,這輩子欠下的我不想下輩子還。」管少超聳聳肩道,多麼俗套的情節啊,可真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也就一點都不好笑了。
沉默半晌的管少超突然仰頭將酒一口喝掉,擦嘴道:「我知道自己肯定要死,你能不能最後讓我給家人打個電話?」
諸葛琅駿微笑著搖搖頭:「不能。」
管少超遺憾的扯了扯嘴角,眼睛有些濕潤,似乎陷入了對往日的追憶中去。
眼淚終究沒有流出來。
手中酒杯突然摔落,他的嘴角也滲出血絲。這杯酒,原來不是隨便誰都能喝的。
一身白色西裝的諸葛琅駿搖搖頭,那笑容竟然沒有半點感情:「陷絕地而不驚,知必死而不辱,可惜了,十八年後也許還是一條好漢吧。」
管少超,幹我們這行,總有一天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