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謝文東一笑,只是說道:「要讓向問天頭痛只要多開戰場,讓他首尾難顧。」說完,謝文東道聲珍重,掛斷電話。
謝文東取道回H市,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連東心雷都以為他還在昆明,打算開闢第二戰場呢。一路北上,天氣漸冷,謝文東等人的衣服是越加越多。南方的冬天是陰冷,潮氣比較大,無風不寒,風一吹,冷颼颼的。而北方的冷是乾巴的,沒有任何掩飾,在外面站一會讓你有全身血液都凝固的感覺。過了DL,任長風算是真正見識到了東北的冬天。
H市,冰雕雪琢的城市,放眼一往,眼中除了一片雪白別無雜色,沒有盡頭,直通天邊。站在平曠處,天地相連,蕩蕩浩氣油然而生。東北的漢子是血性的,他們的性格也如同北方的寒冬,直接,乾脆,一舉一動中流露出未加掩飾的豪爽。當然,什麼都有例外,謝文東就是個例外,雖然他有不失豪爽的地方,不過李爽卻經常說,東哥的肚子有十八道彎彎繞。
謝文東等人做車回到H市,事前也沒通知任何人,可以說是無聲無息到了H市。一行人等明顯比在昆明時『胖』了一圈,裡面毛衣絨褲,外面羽絨服,謝文東和姜森還好點,畢竟是東北出身,這樣的天氣早已經適應,金眼等五人在H市時間不短,也沒覺得怎樣,反倒是任長風,全身武裝,羽絨服是大號的,快把全身都裹住,圍脖把領子系得緊緊的,即使這樣還是縮著脖,一向高昂的腦袋這時也快要鑽進衣服裡。金眼用胳膊肘碰了碰姜森,笑道:「看過大號烏龜嗎?」邊說還邊向任長風努嘴。
任長風腦袋快要擠進衣服裡,耳朵可好使得緊,他一仰頭,瞪著金眼道:「想打架啊?!」剛說完,腦袋又縮了回去,雙手插進袖口內,機靈靈打個冷戰,吸了口鼻涕,對謝文東道:「東哥,快找個安身的地方吧,受不了了。」
姜森哈哈一笑,自豪道:「到這不就等於到家一樣嘛!想住哪,隨便你挑。」
謝文東也是一笑,悠悠道:「老森,你說現在李爽在幹什麼?」姜森仰頭琢磨片刻,肯定道:「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睡覺。」「恩!」謝文東點點頭,道:「會在哪喝酒呢?」姜森一抹胡碴上的寒霜,道:「胖子說過,外面再好也不如家裡舒服。」謝文東知道他指的家是哪,一拍手,哈哈笑道:「我們回家!」
「李爽是誰?」坐在的士上,任長風忍不住問道。謝文東一提這個名字,連眼睫毛都在笑,那不似平時的假笑,而是出於真心的喜悅,這點他能看得出來,所以他更加奇怪。謝文東重重*在坐椅上,仰面長歎道:「李爽,是我的一個兄弟。可以換命的兄弟。」任長風眼睛連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會有可以讓謝文東換命的人。姜森笑道:「沒有和我們一起打過天下的人又哪能理解。我們文東會裡有一隻虎,一條龍,虎就是李爽。」
「哪龍呢?」任長風對文東會的好奇是由來以久,只是一直沒抓到機會問。謝文東瞇眼道:「龍是一個長有三隻眼睛的人。」任長風一撇嘴,嘟囔道:「人怎麼會長三隻眼睛呢?」姜森搖頭道:「如果你沒看見過他第三隻眼睛,你不會瞭解他的可怕。」任長風越聽越糊塗,看著姜森,好奇問:「那你在文東會裡是什麼?」
姜森淡然一笑,道:「我只是一小兵。」謝文東一拍姜森肩膀,笑道:「過分貶低自己可不好。老森是我們文東會裡的一條蛇,咬一口就能致命的眼鏡蛇。」姜森苦笑,不知對謝文東的評論是該哭還是該笑,不過仔細一想,說得也不是沒道理,血殺不就如同毒蛇一般嗎?被咬一口,不死也讓人脫層皮。
謝文東的目的地是金鵬留給他的那間別墅,文東會高級幹部的聚集地。以前這裡被做為臨時總部,後來隨著幫會的壯大,人越來越多,本不小的別墅也變得擁擠,加上位於郊區,地處偏遠,不再適合眾人短時間內聚集,臨時總部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市中心更大更豪華的建築替代。但象李爽高強等人在這裡已經住習慣,總部雖然搬走,他們卻還是住在這裡。
等的士快要接近別墅時進不去了。只見路旁停有兩輛白色麵包車,道中和車旁站了三名大漢,一身黑色大衣,領子立起,嘴中叼煙,其中一人雙手叉兜,歪著腦袋,大咧咧往路中一站。的士在他身前停下,那人上前彎腰看了看司機,轉目又看了看車中的謝文東等人,問道: 「哥幾個,來這有事?」司機一看這架勢,嚇了一跳,以為大白天碰上車匪路霸了。
謝文東奇怪,不知道李爽什麼時候在這裡設下路卡,看來粗人也有細心的時候。想到這,謝文東展容一笑,道:「我找人。」
「找人?」大漢上下看了看謝文東,見他頭髮齊眉,普通的學生頭,相貌普通倒也算是清秀,只是一雙眼睛比較特別,單鳳眼。那人看了半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笑道:「你找人?你成年了嗎?這裡沒有你認識的,快走吧。」
謝文東暗自點頭,這大漢雖然沒禮貌,但言語並不壞,不想逗他,直接說道:「我找李爽。」
「啊?」大漢一楞,再次打量謝文東一番,疑問道:「你是……?」
謝文東飄身下了車,姜森等人也紛紛下來,把的士打發走之後,他說道:「我是謝文東。」「咕嚕!」大漢一雙環眼瞪得溜圓,半天才嚥下一口吐沫。他加入文東會時間不算短,但老大還是第一次見到,謝文東做事一向低調,平時不經常露面,而且這陣子一直在忙洪門的事,文東會裡認識他的並不多。大漢搓著手,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的同伴也是一樣,不敢相信眼前學生模樣的人竟然會是在東北隻手遮天的謝文東。謝文東看了看表,一笑,道:「那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啊……」大漢木然的答應一聲,緩緩側身讓到一旁。等謝文東已經過去好一會了,他才驚呼一聲,對其他人緊著揮手道:「上車,上車。」邊說著話邊追上謝文東,深深施了一禮,面容流露拘謹,小心道:「老……大,請上車,我送你吧。」向一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陌生年輕人叫老大他一時還不適應,叫得異常生硬。謝文東自然不會拒絕他的好意,這冰天雪地的,走一會腳就凍得發麻。還沒等他表態,任長風生怕他不願意,一個勁的對他連連點頭示意。金眼一翻白眼,丟著拉了他一把,小聲道:「你可別丟人!」
謝文東等人上了他們的麵包車。車中,大漢低頭沉思,他沒見過謝文東本人,不能憑人家一句話就信了,萬一不是,自己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如果對方心存不軌,那事可更大了。想罷,他眼珠一轉,謹慎問道:「聽爽哥說,老大一直在T市,怎麼突然回來了,不知道……」他的表情逃不過謝文東的眼睛,知道他在想什麼,暗暗一笑,說道:「我沒在T市,而是一直在南京,你不用試探我,我是有假包換的謝文東。」大漢老臉一紅,連連咳了幾聲,不再說話。
一會,汽車到了別墅,院牆兩扇大鐵門敞開著,左右站有不少黑衣人。大漢一拉車門跳了下去,走近一三十歲左右的青年近前小聲嘀咕了一陣。那青年剛開始還沒什麼,可越聽越心驚,等大漢說完,他臉色變了數次,急忙推開大漢,走進麵包車,正趕上謝文東從中下來,青年一看,頓時站直身,高聲喊道:「東哥好!」
這一聲如同平地炸雷,恐怕百米之外都能依稀而聞。隨謝文東下車的任長風毫無準備,被這突來的一聲嚇了一哆嗦,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多虧姜森手快,把他胳膊按住,不然這一刀沒準就甩出去了。謝文東看了看那人,微微一笑點頭,向院內走去。隨著大漢驚天動地的一嗓子,院中三五成群的黑衣人紛紛向謝文東行使注目禮,其中大半的人眼神中帶著疑惑和驚訝。本來熙熙攘攘的大院子頓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任長風不解,小聲問姜森道:「這是東哥的幫會嗎?我們不是走錯了吧。」
姜森面容一正,沉聲道:「胡扯!自己家能走錯嗎?」「可是……」任長風一努嘴,道:「他們好像都不認識東哥的樣子。」姜森無奈道:「沒辦法,老人都去支援三眼了,現在家裡這些基本都是半新半舊的人,見過東哥的真沒幾個。」「哦!」
不用別人引路,謝文東大步走進別墅樓前,一推門,熱氣迎面撲來,房間內有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味道,還有熟悉的人。
大廳內坐有幾個人,或坐或躺在沙發上,地上擺有啤酒,花生等物。正中一人身材瘦高,面無表情,一臉的冷竣,坐在那裡有說不出低沉和陰森感,他右手邊坐有一不到三十的青年,面容剛毅,稜角分明,如同刀切一般,眉心一道疤痕格外醒目。坐在那裡笑呵呵的飲酒,卻無法掩飾身上那股逼人的陽剛霸氣。他對面坐著個年輕人,歲數不大,皮膚白淨,眼中不時閃動智慧的光芒。沙發上還躺有一個人,當謝文東的一推門,外面的冷風吹進房間內,躺在沙發上的人一轱轆站起身,這人個頭不高,身材倒肥胖,給人感覺沒往高長,一身肉都在橫向發展,站起來活像一個圓墩墩的皮球。他打個寒戰,詛咒道:「是他媽誰進屋不知道關門,夾尾巴了?」
多麼親切的叫聲。謝文東想大笑,可還是忍住了,他悠然道:「如果人還能長尾巴,那一定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