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生明一見是柳俊，先是一怔，隨之臉露懼色，再接下來就是滿臉堆笑了。

柳俊懶得去理會他的神情變化，一把推開他，跨進門去。

曹生明驚恐不安，雖說現在只有柳俊一個人，可是想起柳俊身後站著的那一堆狠角色，沒一個是他惹得起的。

「把門鎖上，外邊全是公安局的人！」

柳俊壓低聲音，很嚴厲地道。

曹生明頓時面如土色，哆哆嗦嗦關上了門。

「嚴明他們呢？」

「在……在裡面……」

柳俊丟下驚駭欲死的曹生明，大步闖向裡面的小洋樓，一腳踹開門。一樓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守門的年輕人。柳俊看得真切，正是兔子。

而樓上，隱約傳來男女交歡的銀穢之音。在外邊的時候，瞧不見二樓的情形，大約是窗簾很厚的緣故，只漏出一點點微弱的光線。

「誰……幹什麼……」

兔子叫道，滿嘴漏風，要往起站。

柳俊順手一記巴掌甩過去。如今柳衙內身高大約相當於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身手敏捷異常，兔子又是坐著的，全無防備，一巴掌扇個正著，「啪」的一聲又倒在了椅子裡。

「你媽的閉嘴，看清楚，老子是俊少！」

「俊……俊少……」

對這個名字，兔子可謂刻骨銘心，死了爹媽都不會忘記俊少！原本沖沖大怒想要反擊，一聽柳俊自報家門，立時便洩了氣，捂著臉結結巴巴地哼哼著。

「看好下面，外邊全是警察！」

「啊？」

柳俊懶得理他，順著木製樓梯咚咚咚上了二樓，推開門往裡一瞅，奶奶的，還真不是一般的銀穢啊。至少有十幾個光溜溜的男女糾纏在一起，正幹得熱火朝天。

柳衙內在下邊弄出不小的動靜，他們居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大約全都心無旁騖，「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去了！

要說柳衙內穿越回來三年，近來與梁巧挨挨擦擦，耳鬢廝磨的香艷情形也有過幾回，但見到真傢伙，而且是一次見到這許多活春宮，卻硬是頭一回。

剎那間頭腦一陣眩暈，小腹處一熱，竟然有了反應。並且絕不是梁國強所說，內功習練有成，丹田處有一股成形的內息！真真切切，是動了銀欲！

他奶奶的，柳衙內當真如此不堪！

好在胡思亂想也只是頃刻間的事，柳衙內大喝一聲，懾定心神，將心猿意馬收了起來。這一聲斷喝，中氣充沛，頓時將奮力嘿咻的一幫無恥之徒全都震醒。

「你們這幫蠢豬，快穿衣服，快點，警察就在外頭，隨時會衝進來……」

「小孩，你是誰？」

一個傢伙愣頭愣腦地問。他大約不認識柳俊，柳俊卻是識得他的，這混蛋肥頭大耳，跟魏玉華長得一個德行！

「魏紅旗，你媽的想害死你老子啊？給警察抓到這個現場，我看你怎麼死！」

柳俊怒喝道。

嚴明最先回過神來，一躍而起，手忙腳亂找衣服，邊找邊叫：「快點快點，他是柳主任的兒子……」

嚴明雖不是這班混蛋的首領，但他老子是縣委書記，官最大，他都如此緊張，其他人焉得不驚？何況他已報出了柳俊的身份，柳主任的兒子，半夜裡會跑到這裡來開玩笑？

柳俊一個一個掃視過去，唐勝洲和馬文才我不大熟悉，角落裡一個傢伙，卻分明是康小剛。另有一個女人，也算是老相識，乃是號稱牛皮糖的唐萍。

這種場合，要是沒有牛皮糖的身影，倒是奇怪了。自打上回設局摁住方奎，這搔貨便即徹底墮落了，有向暗娼發展的趨勢。

你想啊，都已經在公安局承認了暗娼的身份，索姓便「一不做二不休」了！否則也太不划算了。

眼瞅六七個年輕女子四肢著地到處亂爬著找衣服，姿勢誘惑無比，雖說是些庸脂俗粉，似柳俊這般憋了三年之久的四十歲「小孩」，也有些抵受不住挑逗呢。

「他媽的你們倒是快點啊，誰知道警察什麼時候進來？」

這回柳俊倒不曾大喊大叫，壓低聲音喝道。

「啪」地一聲，也不知是哪個混蛋手快，將二樓的大燈打開了。

客廳裡頓時一片驚惶的尖叫。

「住嘴！」

柳俊再次怒喝，將這些混蛋不知死活的嚷嚷壓了下去。不過這幫混賬無恥到了極點，對於這種群交亂交的情形經歷得多了，打開大燈只有極短暫的一瞬間的怔愣，隨即便繼續找衣服往身上套。

這個時候，嚴明手腳利索，已穿好衣服，正毛毛亂亂在扣扣子。

「都在這裡嗎？還有誰不在的？」

柳俊衝著嚴明問道。

「呃……唐……唐勝州在裡面房間，他……他說不習慣這麼多人在一起……」

嚴明指著一間房子結結巴巴地答道。

瞧不出這個混蛋，居然還有幾分羞恥之心。

「快去叫他穿好衣服滾出來，媽的，都想找死啊！」

柳俊邊說邊豎起耳朵傾聽門外的動靜，似乎還沒有啥異常聲響。

「哎……」

嚴明忙不迭地答應著。

其實唐勝洲聽到外邊客廳的響動，已然意識到情況不妙，在穿衣服了。好在他的衣服沒跟別人混在一起，找起來倒不費時間。

「媽的，動作都利索點，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檢起來……」

柳俊繼續罵罵咧咧。跟這些混蛋說話，要是斯文了，他們根本不拿你當回事。柳俊這麼橫插一槓子進來，先就聲明外頭一堆警察，嚇得他們屁滾尿流，再由嚴明證實一下自己的身份，一個個便都老實得緊。衙內這個群體中，很講究「老子」職務的高低。若論到一個「混」字，嚴明嫩得很，就是在底下守門的曹生明和屠四軍，資格也比他老得太多。只因他老子是縣委書記，大家就都捧他的場，自然，也不排除有利用的意思在裡頭。而柳俊的老子是向陽縣二把手，儘管他年紀小些，這幫子混蛋誰也不敢輕忽了。

這時候大家都基本穿好了衣服，在手忙腳亂撿拾遍地的衛生紙和避孕套一類東西。

「那個誰，康小剛，你媽的，背著手做老爺嗎？還不把這些東西都給老子扔廁所裡頭去，你倒是利索點啊，想死啊！」

康小剛頓時苦了臉。

其實柳俊大可以吩咐牛皮糖去幹這骯髒差使，但柳衙內就是瞧他不順眼，特意要噁心他一把！他老子一個小工商局長，在一大幫子衙內裡頭，他不過敬陪末席罷了。這小子曾經還在柳衙內面前擺臭架子來著。

俊少爺發了話，康小剛不敢不聽，卻趁柳俊不注意，將一大堆贓物都塞到唐萍手頭。

柳俊順手起一個酒瓶子就砸過去：「基八，本少爺吩咐你辦點事，你還不樂意啊？信不信老子再扒掉你一層皮！」

酒瓶子雖然沒砸到身上，康小剛嚇得夠嗆，哪還敢有半分遲疑？慌忙自唐萍手裡再將大堆髒東西搶了過來，飛也似跑衛生間去了。

唐勝洲剛從房間裡出來，還有點鬧不清狀況，見柳俊如此囂張，不由有些不滿，朝魏紅旗嘀咕道：「這小孩誰啊？這麼……」

魏紅旗連忙朝他猛打眼色，將他後頭「大不敬」的言辭硬堵了回去。

這個時候得罪柳俊，可實在太不明智了。

見唐勝洲不吭聲了，魏紅旗才壓低聲音道：「柳主任的兒子，特意來救我們的……外頭全是警察……」

唐勝洲大吃一驚，再望向柳俊的眼神就全變了，滿是驚恐和感激。

其實就算將他們全抓進局子裡頭去，估計問題也不是特別嚴重，在一個縣裡，斷然沒有哪個公安局長敢當真將縣委四大常委的兒子們一齊辦了。但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家庭風暴和可能引發的一連串無法預計的[***]，這才是真正最要命的。

唐勝洲雖然年輕，畢竟已經成年，這中間的要害之處，焉能不清楚？

「記住了，警察要問起來，就說是朋友們在一起聚個會，聊聊天。誰要是他媽的說漏了嘴，那就自己找個地方去死吧！」

柳俊插腰站在客廳門口，目光自他們臉上一一掃過，每個人都情不自禁地點點頭。柳俊進來這麼久，梁國強他們還沒發動，估計是不會再行動了，不過還是吩咐了一句，小心無大錯。

「好了，大家都不要慌，分頭離開，兩個人一撥，男的跟男的走，女的跟女的走。嚴明，你和唐勝洲現在就走，記住，出門時要鎮定，不要東張西望……快走吧！」

嚴玉成和唐海天與柳晉才關係最好，自然要先照顧他倆。

當此緊要關頭，每個人都很聽話，嚴明當即與唐勝洲相偕而去，經過柳俊身旁時，朝他點了www.tianyashukU.com點頭。儘管柳俊招呼他們要鎮定，腳下卻還是有些慌亂。

柳俊拉開厚厚的絨布窗簾，眼瞅嚴明兩人出了門，消失在黑暗之中，依舊是毫無動靜，這才真正安下心來。

隨後離開的是馬文才和魏紅旗。這兩個傢伙到底是久經風浪的老鳥，到得客廳門口，魏紅旗停下腳步，彎腰拉住柳俊的手，感激地道：「兄弟，這個人情，哥哥記下了，改曰一起喝酒。」

他老子是縣紀委書記，柳俊自然要給個面子，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不客氣，改曰我請你們。」

「行。那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點。」

柳俊點點頭，笑道：「放心，我小孩子家，他們能把我怎樣？」

馬文才大約二十出頭，兩個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一看就知道是個機靈傢伙，聞言笑道：「說得是，那改曰再見。」

待到所有衙內都走光了，柳俊這才在曹生明和屠四軍的左右衛護之下，施施然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一路上，感覺黑暗中那些隱約的人影都還在的。

回到家裡，已是十一點鐘左右。卻發現客廳裡高朋滿座，煙霧瀰漫，顯見得這兩個小時內，四位常委基本上便沒斷過煙。

見柳俊進門，唐海天、馬智寬、魏玉華都一齊站起身來。

這個禮節可太重了。

柳俊慌忙擺手，連聲道：「三位伯伯，這可不敢當！」

三人對視一眼，均有些失笑。

柳晉才問道：「都解決了？」

「都解決了，公安局的同志沒進去，嚴明哥哥，唐勝洲哥哥，馬文才哥哥和魏紅旗哥哥都在我前頭走的，應該已經回家了。」

當著唐海天幾個人的面，禮數還是要顧的，柳衙內不得不拗口異常的在每個混蛋名字後面加了「哥哥」二字，省得他們以為自己在居功。

人這會子，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臉面。

聽說小子們都回了家，唐海天幾個便坐不住了。

「柳主任，已經很晚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你早點休息吧。」

柳晉才忙即起身相送。

走到門口時唐海天三人不約而同地摸摸柳俊的頭，唐海天特意加了一句：「小俊你也早點休息！」

柳俊微笑著點頭，嘴裡說著「伯伯再見」，心裡卻暗暗發笑，唐勝洲這幾個混賬，就等著被好好收拾吧。若說柳俊對他們幾個嫉妒，柳俊也無話可說。奶奶的，同為衙內，老子可比你們高明多了，僅僅因為比你們小了幾歲，就眼睜睜瞅著你們瞎搞，乾瞪眼沒辦法！還得氣喘噓噓為你們擦屁股。

什麼世道！

送走唐海天幾位，爺倆全無睡覺的意思。柳俊走過去抓起老爸的水杯，一口氣喝乾了半缸子茶水，又提起開水瓶為他續滿，再給自己也泡了杯濃茶，一屁股在他對面坐下來。

柳晉才望兒子一眼，柳俊點點頭，他便重新靠回椅子裡，不吭聲了。

大約十二點左右，阮碧秀才略顯疲憊地回到家裡，與她一道來的，還有梁國強。

走掉三桿大煙槍，客廳裡的煙霧已經沒那麼濃了，地板上的煙頭和果核瓜子殼之類的，柳俊也已掃進垃圾簍，顯得不是太零亂。

「小俊，你怎麼……」

阮碧秀一見柳俊，就迫不及待地問。

柳俊微微歎了口氣，起身給他倆讓座：「媽，師父，你們坐吧，累了一晚，也辛苦了。」

「柳主任！」

梁國強穿著制服，雙腿併攏，給柳晉才打了個立正。

「小梁，坐吧。」

柳晉才露出一絲笑容，招呼梁國強。

「媽，師父，這個事情，你們被人家利用了。」

等他們坐下，柳俊倒了兩杯茶水遞過去，慢悠悠地道。

「嗨！」

梁國強一拍大腿。

「情況不明，我們事先也不知道嚴明他們幾個都在……」

「情報哪來的？」

梁國強瞥了一眼阮碧秀。

阮碧秀搖搖頭：「所裡接到群眾的舉報，說是有一幫子流氓在搞聚會，人數眾多，所裡警力不足，就報到了局裡……」

「看來公安局和派出所內部，還是有個別同志的思想不統一啊。」

柳晉才抽了一口煙，緩緩說道。

梁國強臉有愧色。

「這個事情，你們並沒有做錯。小梁，你也不要背什麼思想包袱。明天嚴書記從地區回來，我會向他匯報。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