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官場潛規則
這個事情既然柳俊出了面,供銷社那邊是一點問題都不會再有的,梁國強和陳立有先後進入常委會成為實權在握的副縣級幹部,對孫有道刺激蠻大的。老實說,前段時間孟宇翰貌似在向陽縣站穩了腳跟的時候,柳俊看得出來,孫猴子有點搖擺的跡象。畢竟縣委書記才是一把手,上頭調了孟宇翰過來,擺明了對柳主任還有些看法,至少是不會在短期內讓柳主任再進一步。讓他這人精似的傢伙冒險與孟宇翰作對,確實有點擔驚受怕的。柳主任若一直能留在向陽縣,問題或許不大,終歸嚴柳系的幹部在向陽縣還是佔據了許多重要位置。怕的是地區力挺孟宇翰,最終將柳主任調走了事,他們這幫跟得很緊的幹部只怕沒好曰子過。好在柳俊安排給他的差使面子上倒也不是與老孟作對,相反還有一點討好巴結的意思在內,孫猴子這才安心了些。心想萬一不行,咱不向孟衙內要錢還不行麼?
對孫有道這點小心眼,柳俊心裡明鏡似的,也不點破。
這身在官場吧,總是「見風使舵」的人佔了大多數,也不能指望個個都跟文天祥一樣忠義無雙。若自己沒法把事情做漂亮了,事到臨頭,也不能怪人家「樹倒猢猻散」。
因此柳俊叫他去「為民飯店」拉傢伙演雙簧的時候,孫有道著實猶豫了很久。直到成功擠走孟宇翰,柳晉才當真成了縣委書記,孫有道才暗自慶幸,覺得真是沒跟錯人。
這回柳俊和他一說,孫猴子自然屁話沒得,滿口應承,還問柳俊要不要索姓將門市部一樓也全租下來。柳俊笑著拒絕了,眼下,柳俊還真擔心向陽縣未必養得起這麼大規模的一個飯店。至於百貨公司和集貿市場還有那幾個廚師和服務員,拿到了欠款,自然也是無話可說。該留下來幹活的繼續留下來幹活。
盤下老店子,再推倒重來,全面搞了一回裝修,更換了許多家什,前前後後花了近兩萬塊,黑子直撮牙花子,怎麼也不相信這麼個屁飯店值得花偌大價錢。
柳俊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生意會好起來的。到時就怕你忙不贏。哎,對了,叫嫂子來飯店上班吧,做出納。」
石秀麗讀過高中,也算得個才女了。
黑子就笑笑,知道柳俊有照顧他們夫妻團聚的意思。儘管還沒結婚,估計也快了。
債主安撫好了,沒人吵鬧,公安局那邊就好辦多了。檢察院那塊,方金德還是比較好說話的,料必也不會往死裡整。幹嘛無端的去得罪馬智寬啊。
至於法院,也無需特別心。現放著梁國強這個政法委書記杵在那,誰也不是傻的。再說法院系統不比檢察院,儘管人員編制是屬於垂直管理,辦公經費卻是由地方政斧撥款的。錢袋子捏在人家手頭,腰桿子就直不起來。因而後世許多秉公執法的案例,主角大都是檢察院而非法院,原因也在於此。
像這類案件,沒有苦主,要低調處理通常都問題不大。
倒是說服梁國強花了些力氣。這個倔強的師父,不是不知道變通,實在不甘心放縱了孟躍進和馬文才這兩個臭小子。
晨練的時候,柳俊就察覺梁國強心情不佳,黑著個臉,將一干徒弟和追隨者嚇得膽戰心驚。堂堂一縣的政法委書記,親自帶隊搞晨練,這個事情本身就夠雷人的了。這張黑臉再一板,許多人都後悔當初為何要跟著跑來湊熱鬧,身體受煎熬還則罷了,這個心理煎熬著實難受!
「方法不對,再來!」
梁國強見柳俊連劈了兩掌,那塊紅磚還是好端端的,絲毫未損,就很不客氣地呵斥道。
柳俊眼看就要滿十三歲了,大周天也練了許多曰子,梁國強說柳俊有了不錯的內功基礎,可以嘗試練硬氣功了。一開始的時候,劈的是懸空的紅磚。那個難度不大,就算不練硬氣功,柳俊打了一年多沙袋,手掌上拳頭上到處是繭子了,劈這麼個兩頭支掛起來的破紅磚,也不費什麼力氣,「鐵掌」到處,紅磚應聲而碎。劈了幾十天的空心磚,場上到處都是紅磚渣子,害得公安局負責打掃衛生的大媽腹誹不已。梁國強見這個難度已經不在話下了,就教柳俊劈實心磚。
這個實心磚就難得多了,硬邦邦的一坨,兩頭都不掛空,劈來劈去震得手掌手臂生痛生痛的。往往劈個十來掌,它老人家紋絲不動,柳衙內倒是汗流浹背了。
「請師父指點。」
眼見得拿這塊磚又沒了辦法,柳衙內便甚是虛心地請教。
「照大周天的法子運氣,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到手掌上,全神貫注,不可分心!」
梁國強板著臉說道。
其實這法子他早教過柳俊,只是時靈時不靈,估計還是功力火候未到。自然他心事重重的樣子,也影響了柳俊的發揮。沒奈何,柳衙內只得靜下心來,運息調氣,氣貫手心,然後吐氣開聲,「嗨」地一聲劈了下去,那塊狗娘養的頑固紅磚總算是碎成了三截。
「就這樣,每天先劈開一塊磚,不可貪多。凡事要循序漸進。你現在還在長身體,硬氣功練得太狠,影響發育。一個月之後,再每天劈兩塊,是分開劈,不摞在一起。然後按月增加一塊磚,估計一年左右時間功力也該到了。等到隨手一掌下去,一塊磚劈碎了,才可以加到兩塊摞著練習。」
這個沉默寡言的師父,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
柳俊笑著點頭,心想搭幫本衙內是開制磚廠的,紅磚倒是不要錢。
晨練結束,柳俊吃過早餐換好衣服,施施然踱到公安局局長辦公室。雖說梁國強如今是政法委書記,縣委辦公大樓房子緊張,他還是在公安局辦公。
果然梁國強雙眉緊蹙,很不開心的樣子。
「師父,是為了孟躍進和馬文才這兩個混蛋心吧?」
在梁國強面前,柳俊說話從來都很直接,也不拐彎抹角。
梁國強點點頭。
「孟宇翰和馬智寬有沒有找過你?」
「嗯!」
「這也難怪啊,誰家的兒子不是心頭肉?」
既然是來做說客,自然不免要打「親情牌」了。柳俊知道這個「黑面」師父的軟肋所在!聽柳俊這麼說,梁國強臉色略有好轉。
「師父啊,其實這個案子,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賭博和瓢娼雖然難聽,總歸不是殺人傷害的重案,沒有血債,低調一點處理,社會上影響也不會太大。孟躍進和馬文才也吃了不少苦頭,畢竟都還年輕,總要給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連黑子如今都走上正道了,他倆吃了這個大虧,往後會改好的。」
柳俊這麼說,其實也是直指梁國強的又一個軟肋。他總是擔心人家說他懾於孟宇翰和馬智寬的權勢,放縱罪犯,名聲不好聽。因此就點醒他一句,「社會影響不大」。事實上,隨著孟宇翰黯然調離,柳系大獲全勝,孟躍進和馬文才這點破事,也確實沒幾個人再盯著了。
此一時彼一時,任何事情都會隨著時勢的變化而變化的。
梁國強耿直歸耿直,頭腦卻不笨,如今上到了副縣級,也知道官場上許多潛規則是不能隨意破壞的。
「師父,這個案子,如果不是孟躍進和馬文才的身份比較特殊,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案子,就交給下面人去辦吧。你身為政法委書記,凡事不宜抓得太細了。上位者要有上位者的風範。」
柳俊趁熱打鐵,又給他灌了一碗「迷湯」。
對柳俊這個徒弟的話,梁國強一貫比較聽得進去。當即點了點頭,神色更是好轉。
凡事要適可而止,過猶不及。
柳俊輕輕笑了笑,不再饒舌。
……不久之後,馬智寬親自登門來了,和他愛人一起來的。
「柳書記,你好。」
馬智寬一進門,就滿臉堆笑。
「哦,是智寬書記,稀客啊,快請坐!」
柳晉才也是笑容滿臉,言語裡卻輕輕刺了他一下。
以前嚴玉成當政的時候,馬智寬作為柳晉才的副手,倒是經常來家裡坐一坐,和柳晉才或是聊天吹牛或是談談工作,關係還算融洽。孟宇翰到任之後,特別是柳晉才從黨校培訓回來,馬智寬「賣身投靠」,兩家之間的私下來往就禁絕了。便算在縣革委的主任辦公會上,大家也是板著臉,全然公事公辦的模樣。
馬智寬精殲似鬼,柳晉才言語中的小刺如何聽不出來?略略紅了一下臉,便即恢復正常。
阮碧秀倒是很會做人,笑嘻嘻地泡了茶水端了瓜子上來,又拉著馬智寬的愛人扯開了家常。兩個內當家談笑甚歡,一點不愉的痕跡都不露。
「柳書記,謝謝你啊……」
柳晉才微微一笑,說道:「智寬書記,大家都是老同事了,客氣話就不說了。」
馬智寬這是登門道謝來著,柳晉才前些曰子親自視察了公安局和收審所,特意看望了一些在押人員,輪到孟躍進和馬文才時候,柳晉才結合了縣領導和長輩的雙重身份,和顏悅色教誨了他們一番,強調黨的政策,要他們坦白從寬,如實交代自己的罪行,好好配合執法機關查案,爭取寬大處理。
柳晉才這事做得滴水不漏,無論台上還是台下,都冠冕堂皇。
縣委書記視察公安工作,語重心長教育失足的年輕人,正是份內當為,任誰也不能說什麼。不過明眼人大都心裡有數,柳書記的意思,是不想揪住不放。
縣委書記這個態度,誰還敢違拗啊?
柳俊一旁聽著他們語含機鋒地過招,心裡暗暗舒了口氣。知道這事可以向嚴玉成交差了。別看自己是「臭小子」,也別看嚴玉成如今去了寶州市,對他親[***]待下來的事情,柳俊還真不敢大意。若沒有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往後怕是不敢登門了。見不到嚴玉成還則罷了,見不到嚴菲那還了得?
柳俊眼下,就還真有一件事需要去寶州市找解英幫忙。
馬智寬登門的次曰,柳俊便叫上蘇建中,驅車直赴寶州市。時間還早,柳俊先叫蘇建中直接將車子開到了寶州一中。寶州一中是全寶州地區的重點中學,無論教學質量和師資力量都很強大。佔地面積很廣,環境也不錯,綠樹成蔭,是全區中學裡唯一一個有400米環形跑道大體育場的學校。
解英到寶州一中擔任的還是工會主席,職務和級別與在向陽縣教委一樣。因為寶州一中雖然隸屬寶州市教委管轄,級wWw.tianyaShuku.Com別卻也是正科級。寶州一中的校長正經是科級幹部。
嚴菲如今是在寶州一中的初中部二年級一班上初二。柳俊看看表,接近放學的時間,決定先去二年級一班找「女朋友」。
到了教室門口,往裡一張,呵呵,嚴菲坐在第四組的第二排,正認真聽老師佈置家庭作業呢。因了她老爸是市委書記,老師自然要安排最好的位置給她,待遇比柳衙內好得多了。
柳俊也不去打擾她,就靠在牆邊等。
不一刻,下課鈴聲響起。他們那位班主任,倒還是囉嗦了一大堆,足足十分鐘,旁邊的教室都放學了,學生們紛紛打從一班窗外經過,那位「口水型」班主任才終於打住,宣佈放學。教室裡頓時亂成一團,一會兒大幫半大小子丫頭們便蜂擁而出,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衣冠楚楚的柳俊衙內一眼,呼啦啦下樓去了。嚴菲做事一貫不急,慢條斯理的,整理好了課本文具,差不多落在最後,才慢慢背起書包出門。
瞧來小姑娘還是沒交到什麼知心朋友,也沒人相陪。
「哇,小俊……」
嚴菲本有點悶悶不樂,忽然在樓梯拐角處看到了柳俊,頓時大叫一聲,一顆心歡喜得猶如要炸開來似的,條件反射般直撲過來,額頭差點碰到柳俊的鼻尖才算是剎住了車。
柳俊慌忙伸手扶住她的雙肩,又愛又憐地嗔怪道:「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