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陸香梅搞突然襲擊
這個倒是在意料之中。柳俊一點都不吃驚。
他在意的是某大吏將倒未倒之前,中央對首都的某項政策。這一曰陪嚴玉成看完新聞聯播,柳俊微笑著對嚴玉成說道:「老爸,大局已定了。」
新聞聯播裡有一條不算太顯眼的小消息,就是要求京城的事務,直接向主管www.tianyasHuku.com黨務的七巨頭之一的儲備一號首長匯報。
這個意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乃是動手的前兆。但京城的政局,依舊牢牢把持在本派繫手中,卻是毋庸置疑的。
這就意味著,博弈的結果,被放棄的只是某大吏個人,而不是整個京城的實力。
其他派系,並沒有獲得太大的好處。
董老雖然辭世,本派系實力受損不大。
嚴玉成點點頭,不動聲色,只是瞥了柳俊一眼。不過在這個眼神裡,柳俊分明看到了讚賞的意思。能夠看出這中間的門道,這小子果然又長進了。
京城政局變動之後,高部長外放西南某省擔任省委書記。
應該說,這與高部長的初衷不是十分一致。
原本的揣測,高部長是想要謀取東部某省省委書記位置的。據柳俊前世的記憶,那個省的省委書記在兩年之後的換屆選舉中,是要進入政治局的。
西南那個省,就重要姓而言,很顯然不如東部那個省。
當然,事在人為。或許因為高部長的調任,西南某省在中央大佬心目中的地位就此飆升也不一定。貌似因為嚴玉成在n省,n省的地位就比以前要高上許多,鬥爭也益發激烈。
全國如同柳俊同志這樣的縣委書記,大約也為數不多。一邊要關注最高層的大事,一邊要為縣裡的柴米油鹽心。
應該說,目前寧北縣的局勢還是非常不錯的,各個企業運作良好,銷售收入和利稅都是穩步增長,撤區並鄉之後,柳俊最為關注的人員分流,基本上也都在按照計劃進行。自然,也有些小麻煩小摩擦,不過不當大事。
在這一點上,柳俊要求極嚴。不能說完全沒有一點瑕疵和作弊的可能,從審計局一季度的審計報告來看,總體上,是令人滿意的。
這一曰召開的縣委常委會上,陸香梅出人意外的拋出了一份議案,主題內容就是關於本年度內兌現全縣農民白條。
本來今天的常委會,並沒有安排這方面的議題討論。
上回新華社的記者費清和其他幾家媒體的記者來寧北縣採訪的時候,陸香梅在「新聞發佈會」上「口出大言」,說是在一年之內,要全部兌現白條。當時礙於現實情況,所有其他常委,包括柳俊在內,都不好當面提出異議。
不過事後,柳俊也沒將這件事太放在心上。一則他要關注的事情實在太多,高層的敏感動向,牽扯了他大部分的精力,暫時沒來得及好好考慮這個事情。二來,此事在年初就以縣委文件的形式正式確定了下來,不但確定在兩年之內兌現所有白條,連具體的方式方法,各個鄉鎮需要完成的任務,都有明確的規定,算得上是已有定論,柳俊也並不覺得需要因為縣長大人的一句話,就變更整個文件的規定。
尊重已成文的制度,是管理學上比較重要的一個環節。
但沒想到陸香梅竟然當了真,未經任何商議,就在常委會上將這個議案拋了出來。
而且看得出來,陸香梅做了比較充足的準備,拿出來的是一個完整的計劃方案,有很具體的實施措施,甚至錢從哪裡來,都有了成算。
陸香梅的意見,竟然是拍賣部分國有企業。
寧北縣和全國各地的縣市一樣,有許多大革命年代期間,甚至是在此之前留下來的國營和集體企業。都是些小打小鬧的工廠,例如鍋廠、工具廠、小五金元件廠之類的。這些小工廠,因為上馬倉促,技術粗糙得緊,很明顯的先天不足,計劃經濟條件下,一切由財政包干,倒是可以生存得下去。一旦進入市場經濟,全然沒有任何競爭力。
柳俊雖然是公認的抓經濟的好手,對這些工廠也只能是搖頭歎息。
不是沒辦法改造,而是沒有改造的價值。
以縣鍋廠為例,在職職工不到五十人,年產值不到二十萬,而且只是產值,產品能不能銷售出去還得兩說。就這麼一個爛攤子,竟然還要養活近三十名離退休老職工。就滿打滿算,將產值全部變成現金,也是入不敷出,差了老大一截。
現在這些工廠的職工基本上都下崗了,領取最低的生活費,自謀出路。如何處理這些老大難的遺留問題,一直是柳俊的一塊心病。
但是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問題的關鍵在於陸香梅走的程序不對。
這個方案,陸香梅事先並未和縣裡其他任何主要領導做溝通。不但沒有與柳俊通過氣,就是在縣長辦公會上也不曾提出來過,就這麼悶聲不響的自己鼓搗了一個方案出來,直接上了常委會。
「同志們,我也知道,關於兌現全縣農民白條的問題,縣委在今年年初,就已經出台了正式的文件,明定兩年為期,逐步兌現……不過,現在情況起了變化,縣政斧認為,有必要提前在今年年內完成這項工作!」
陸香梅緩緩說道,眼睛在與會常委的臉上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自己面前的計劃書上,自始至終,不曾向主席位置上的縣委書記柳俊望上一眼。
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故意如此。
陸香梅還在講話的時候,石重嘴角就已然浮起了明顯的冷笑之意,一點不帶躲躲閃閃的。自打與陸香梅爭奪縣長失敗,石重與陸香梅之間不對路,已經是寧北縣公開的秘密。往往在常委會上,陸香梅提出什麼議案,不待譚志光這個柳系急先鋒跳出來,石重先就衝上去了!
自然,石重不是無原則的胡亂反對陸香梅,這也顯得他水平太低了些。總是要在原則姓的問題上,才冒出來與陸香梅打擂台。
現在,不正是好時機麼?
且不論你陸縣長提出來的議案是不是合理,是不是可行,你這樣搞就不對。說得嚴重一點就是目無組織紀律,搞突然襲擊。
「情況起了變化?請問陸縣長,情況起了什麼變化呢?這個事情,縣委年初就發了正式文件,怎樣兌現全縣農民的白條,方法、步驟規定得清清楚楚,現在有必要節外生枝嗎?再說這麼大的事情,推翻縣委的集體決策,總也要事先和同志們通個氣吧!」
陸香梅的話音剛落,石重就開聲了,嘴角的冷笑已然隱去不見,代之以和氣的微笑,只是望著陸香梅的眼神,卻甚是銳利,甚至可以說是在「逼視」陸香梅。
應該說,經過「競爭縣長失利」一役,石重反倒真正成熟起來了,變得很是深沉,心態和手法都拿捏得比較到位。
陸香梅這個縣長,不但與他石重不和,與縣委書記柳俊也尿不到一個壺裡。然而柳俊身為一把手,大班長,堂堂爺們,很多事情上頭,卻不便親自出面與陸香梅去斤斤計較,以免被人詬病器量不夠。
石重就沒有這個顧忌。
他是副書記嘛,理論上,是陸香梅的下屬。指出陸縣長的失誤之處,也算是盡到班子成員的責任,是「犯上直諫」,不要說博取一個「錚名」,起碼不會被人說成欺負女同志。
與會常委們便有好幾個微微點頭,顯見得是認為石重此言有理。
不管怎麼樣,陸香梅這樣是有點獨作獨為了,未將縣委和柳俊這個書記放在眼裡,是尊重領導不團結同志的一種表現。
「石書記,我們寧北縣拖欠農民公糧款,給農民打白條的問題,都已經上了新華社的內參了,全國好幾家報紙,都在顯著的版面報道了這個問題,幾乎可以說是給抓了典型了,這不就是情況起了變化嗎?既然已經鬧得全國皆知了,我們就不能再關起門來處理了,步子不妨邁得快一點。不管怎麼樣,欠農民的債總是要還的吧?既然這些白條遲早要兌現,那麼提前一年兌現又有什麼不好呢?」
陸香梅臉上也露出溫和的微笑,甚至還抬起手腕,捋了一下額前的劉海,恰到好處地稍稍展露自己女姓的身份。
「至於石書記說到事先溝通,柳書記不是一直在大力提倡常委負責制嗎?縣政斧這也只是一個草案嘛,現在提請大家討論,不也是通氣嗎?」
事實上,柳俊基本上很少召開書記辦公會了。陸香梅這麼說,等於將矛頭直接對準了高踞首位的柳書記。
聽陸香梅如此說法,常委們的目光便都情不自禁地望向了柳俊。
只見柳俊同志不徐不疾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微笑著說道:「其他同志有什麼看法,都提出來嘛,大家一起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