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寧?」
感覺到對面的小弟呼吸有細微的變化,唐紫塵很自然的問了一句。
王超雖然年齡不大,但在武術界號稱「仙人」,拳法超凡入聖,精氣神心意形都內斂成丹,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風範,不管什麼樣的心神變化,表面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因此,他雖然面對唐紫塵心猿意馬,產生摟過這個苦苦思念已久的姐姐親吻的衝動,但在表面上,他卻控制得很好,任憑是什麼擅長觀察表情的人,也察覺不出他心裡的衝動。
但是,唐紫塵卻不同,武功到了至誠之道,從精神上能感應到一切細微不可察覺的東西,用佛教的神通來說,就是「漏盡通」。
本來兩人端坐,侃侃談話,王超心神安定,兩人相處的整個環境就好像一池平靜如鏡,水晶一般的碧水池塘。
但王超心猿意馬一起,立刻就好像蜻蜓點水,雖然蕩漾的細微漣漪一閃而過,但唐紫塵立刻就敏銳的感覺到了。
這是武功拳法到最深處,對整個大環境,絲絲入扣,洞悉入微的最細膩感應和觀察。
「嗯,沒……沒有什麼。」王超一愣,氣血上湧,臉上微微的紅了一下,連連搖頭:「姐,沒有什麼,我一下失神了。」
「薛顛的書最後在說猿相的時候講『鎖住心猿為修性,拴住意馬為立命』,小弟,你也用不著為有國不能回擔心。就當是這次脫離組織,休假好了。不然老是想著這個事情,武功可能會退步的。」
唐紫塵雖然察覺到王超內心變化引起呼吸細微的波動。但她畢竟不是神仙,察覺不到王超具體是在想什麼,而且不見不聞覺險而避,也是在對自己生命有巨大威脅的前夕,一種至為強烈的預感。並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全知大能。
「嗯,嗯嗯….」王超連連點頭,就好像一個考試抄紙條,老師走過去沒有被發現地小孩,連連點頭,生怕這個敏感的姐姐發現他內心剛剛的衝動。
王超想著唐紫塵而心裡衝動,並不是這一回了,在野戰軍校的時候。面對霍玲兒練功夫,吐氣如箭,極像這個姐姐的樣子,也曾經失神衝動過。
再次見到唐紫塵,卻因為要違抗組織地命令,接下來應付一系列的麻煩事情。他的心神內分開了,而現在和姐姐坐在一起安寧的喝茶談話,氣氛寧靜溫馨,所有的煩惱也沒有。於是他的心,又開始衝動。
用醫學的話來說,就是青春期荷爾蒙激素分泌輕微過量。
無論王超怎麼老成,拳法怎麼高強,修養怎麼好。畢竟是剛剛二十一二的少年,面對自己苦苦思念已久,內心深處喜歡地人。又在溫馨的氣氛下,不心動,那就是斷絕一切情慾的神仙佛陀了。
聖人都說「飽暖思淫慾」。就算是孔子,在見到衛靈公的夫人南子的時候,也心動過,而且後來他的弟子問他,是不是喜歡南子,孔子也沒有否認,只說:「如果我做了錯事,那麼老天一定唾棄我,老天一定唾棄我。」
意思就是,我雖然喜歡,但卻是發乎情,止乎禮,並沒有推倒地心思。
不過王超現在沒有孔子的定力和自制能力,他想吻姐姐,只可惜,始終邁不出那關鍵的一步。
因為心裡想衝動,但靈魂深處潛在的意識告訴他,衝動不得,衝動不得。
「姐姐,咱們姐弟已經三年沒有試試手了,白天在江邊被那些人攪合了…….」王超轉移了一下話題,怕這樣下去,自己地心思最終被唐紫塵發覺。
「哎呀,小弟弟果然長大了,敢正面和你姐挑戰了。」唐紫塵輕輕用食指扣了下桌子,發出騰!騰!騰!的聲音。
她調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好像月牙兒,但是她身體坐得很正。
王超在唐紫塵笑的一瞬間,就感覺到,自己好像處在一個軍帳大營的酒宴上,表演上歌舞昇平,歡聲笑語,但軍帳之後,卻隱藏刀斧手,殺氣引而不發。
唐紫塵的笑容深處,精氣神內斂地瞬間,王超也感覺到了蓬勃的戰意。
王超知道,姐姐是真正把他當作了勁敵。
這一下,王超感覺到很欣慰,也很高興,他前所未有的開心,因為,他知道,在姐姐地心裡,他不在是那個弱弱的少年徒弟,而是在拳術上能和姐姐分庭抗禮的弟弟。
唐紫塵的敵意深藏,就算是宮城良田,崔長白這樣的高手,也感覺不到一丁點。
但王超卻不同,他的拳法境界,已經到了化勁之中國術前輩孫福全老爺子描敘的一顆金丹入腹境界,唐紫塵凝神,蘊含戰意,他能感覺得到。
初入化勁,只是全身上下,各個地方,能自如的勃發暗勁,鼓蕩肌肉,而且通過呼吸鍛煉,內臟充盈,強健堅韌。無論是敏捷,反應,還是柔韌性,抗擊打能力,爆發力,穿透力,都比一般的練家子要高出十倍。
現在的廖俊華,陳艾陽,宮
,崔長白,以及周炳林,等等,都到了這樣的境界。
但是再上一步的化勁,就是玄之又玄的精神修養,對生活,天地,自身的感悟,漸漸能內斂精氣神,心意形,收縮鋒芒,處處見圓,成就金丹。自己的敵意,殺機深藏,讓人感覺不到。
而至高巔峰,就是八卦拳學中的「打破虛空,跳出真身,於道合真,於不見不聞之中,覺險而避。雖身處人世驚濤駭浪之中,而能全身善終。」
化勁有這三重境界,因為和鍛煉身體,練筋骨,皮毛已經沒有了多大的聯繫,根本沒有辦法用具體的體驗來描敘。
王超初入化勁,之後便停止不前。直到和「小武神」周炳林在公園偶遇,大打出手,最後慘勝,才領悟到自己的不足,安心琢磨修養一年。終於內斂成丹,在見到唐紫塵的一刻,身上壓負的東西全部拋開,心神釋放,打出至剛至猛地八卦磨掌的大摔碑手。
王超也明白,自己拳法經過厚積薄發,有了進步,自然想找人試一下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一和人動手,就會勃發出無比的膽氣。
他吻唐紫塵姐姐的衝動,潛意識始終沒有膽子。現在借武壯膽。
這就好比一些人,做壞事之前,要喝酒壯膽是同一個原理。拋開了拳術宗師地外衣。王超碰到喜歡的人,也是個徹徹底底的普通初戀少年。
唐紫塵也的確想全面瞭解一下自己這個弟弟,兼傳人徒弟的功夫。在江邊見面的時候,雖然試了一下手。但卻只有兩下,並不全面。
「小弟,你來吧。」唐紫塵坐著,突然出掌,把面前的八仙桌的腿。一托一橫拍,然後輕輕抖送手臂。
嘩啦,整個桌子被托離了地面一寸地距離。橫著飛了出去,很平穩,桌子上的瓷器,茶具,連紅泥爐子都沒有抖動,茶水也沒有絲毫濺灑出來。
隨著輕微砰的聲音,這個桌子角邊撞到牆壁空處,輕輕停著,貼牆壁落下,好像掛著的畫卷滑落,穩穩當當停留在牆壁角落。
這樣一來,王超和唐紫塵本來是面對面坐著,現在桌子沒有了,中間就空出來,有兩到三步的距離,正是發勁打擊的有效距離。
「姐姐地掌功,真是練到了極致,這樣也可以。」
王超看見唐紫塵一掌把桌子橫拍飛出去,撞牆壁落下,桌上的茶具不但沒有搖晃破裂,連裡面的茶水都沒有濺出來,這樣的用勁,留有餘韻,好像剝繭抽絲,絲線牽牛。
這一下地柔勁功夫,王超自覺做到,心裡都沒有必然的把握。
於是他的眼睛瞳孔立刻內縮,精神凝聚,一個「抱丹坐胯」的姿勢蓄勁,瞬間爆發,手腕一動,左手手臂內絞,腕關節靈活的飛快晃動,手掌圓,手背圓,虎口圓,似掌非掌,帶有纏力,一下衝起,朝唐紫塵地脖子擊去。
這一式是龍蛇合擊中的纏法,脫胎八卦拳的「金蛇盤柳」。是貼身短打纏繞地關節技,一下盤到了,下一式就是「巨蟒纏身」,然後「青龍絞柱」。
王超和人一動手,無論是精神,膽氣,都會成倍提高,正如頂尖棋手,越是在大賽緊張的氣氛中,發揮越出色。這也是周炳林用手臂換來的領悟:「不和王超動手,不知道他的恐怖。」
唐紫塵也在這瞬間,猛的站了起來,擰身劈掌,手從中線升起,直到喉前,切了出去,這一下落點精確,正劈向王超的手腕關節處。
王超的拳法,比唐紫塵碰到的九宮劍林霆鋒更為難鬥,她也不可能就坐著接金蛇盤柳,現在擰身劈腕,是八卦拳中常用的打法,別人一拳打來,我身體擰轉,手刀劈腕關節。
最常用的,就是最實用的。
王超驟然收手,並不到老,腳步內擰,猛然釋放,呼啦,雙手齊飛,攜帶雷霆萬鈞之勢,朝唐紫塵印了過來。
這一下正是大摔碑手法,唐紫塵並不說話,也顯示出了一個抱丹坐胯的架子,兩個手臂好像牛舌頭,朝著王超的手硬捲了過去。
八卦柔掌功夫的「牛卷草」。兩人手臂一碰,王超只覺得自己的手臂一下被捲住,腕關節,肘關節,都被唐紫塵反擰擒拿扣住。
而唐紫塵也被王超大力一下推得身體後滑,撞得身後的椅子直接散架,找不到一塊整齊的木頭。
王超的大摔碑手,剛勁幾乎天下第一,唐紫塵這一雖然化解了他的力量,但卻被撞得身體不穩,只有退步卸力。
但是王超的雙手已經被她擒拿住,只要稍微一用力,關節就會被卸開。
王超也知道厲害,不顧雙手,搶步上前,以老熊撞樹,貼進中線,撞進唐紫塵的懷裡。
他動手的時候,膽氣就很壯,這一下搶進,自然而然的用雞形豎頸伸頭,朝唐紫塵細膩得嬰兒皮膚的臉上輕輕啄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