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到達利劍這支第三軍王牌部隊駐紮營地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和西南野戰學校的建設規模一樣,並沒有什麼特殊地方,唯一特殊的就是,大型平整的水泥操場上,零零散散穿著迷彩服的軍人戰士在散步。並不像野戰軍校那樣緊張,熱烈,嚴肅的氣氛,反而十分平靜。
車開進營地的時候,除了門口的崗哨個禮以外,另外的人看也不看,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淡然,靜默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裡面的戰士,果然強悍,靜默深沉,好像影子一樣,和另外的部隊火熱熔爐氣氛大不相同,顯然是久經滄海的老兵了。尤其是這些他們的整體素質,還真比南洋唐門的頂尖戰士都高出一些了。」
王超在車上,隨意的一觀察,就發現了很多細節。
一個真正的戰士,懂得在任何時候都不浪費自己的體力和精神,沉默靜言。而不是像普通的士兵那樣,扎堆堆了熱火朝天。
這和古時候的某些修煉「閉口禪」的和尚一樣。修煉武功也是這樣,人鍛煉到一定程度之後,就要練靜默的功夫,因為多說傷氣,多動傷筋,多思傷神,把精氣神積蓄起來,越積越雄渾,體力也就自然的增長了。
其實武術方面的道理,也可以拿來反應一個部隊的素養。
那種熱火朝天,天天鍛煉的部隊,不過是普通部隊。就好像是一個人剛剛練明勁的功夫。要把筋骨活動開,得多動。而功夫高深了之後,還是注重養和積蓄。當兵也是同樣地道理,否則天天摸爬滾打地部隊,三年五年。士兵的精力就耗乾了。退伍回來,全身是舊傷。
王超現在鍛煉的龍蛇部隊,也是注重調養的功夫,結果才半年下來,士兵的身體體力都增長了一倍!精力積蓄得很旺盛,看上去個個都能空手打死隻老虎!
「部隊裡面地晚飯時間過了,不過剛才都吃過飯。戰士們都要休息了。驚動他們並不好,咱們直接去找劉沐白教官吧。這會兒,他和幾個戰友可能在一起閒談。這是一般的習慣,閒談之後,就要睡覺了,要是劉教官睡覺的話,除非是軍委的命令,否則雷都打不醒來的。」小張道。
「你們部隊天擦黑就睡覺了?這麼懶?這還是王牌麼?我也採訪過很多部隊,他們有的時候深夜都經常訓練的。」朱佳有些不可思議地道:「如果上面允許。我還真想給你們部隊做一次專訪。」
「那是不可能地。這種部隊怎麼可能曝光。」王超磕碰了一下自己的牙齒,發出金鐵一般交鳴的清脆聲音,好像在心裡咀嚼著什麼回味無窮的詞兒:「古人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而不說練兵千日。這個養字用得真好。有意境。有嚼頭。可以入拳禮。」
「不過朱佳,你大舅是三軍的領導。怎麼這個利劍部隊你好像沒有來過一樣,這麼不熟悉?」王超突然奇怪的問。
「誰沒事往男人扎堆的地方跑。而且我作為首長的親戚,往部隊跑,造成的影響太不好了。」朱佳白了王超一眼:「今天不是陪你,我才不來呢。」
王超低下眼瞼,車子在宿舍樓前停了。
整棟宿舍樓都是黑燈瞎火地,連樓道裡面都沒有亮,朱佳上樓梯的時候,險些被樓梯絆了個跟頭,幸虧王超用手扶了一下,這才沒有摔倒,饒是這樣,朱佳仍舊埋怨起來:「樓道裡面連燈都沒有。」
她的手緊緊抓住王超的手臂。
「這是他們一致取消了樓道裡面的燈,因為這些人地眼睛都亮得很,不用燈了,而且晚上燈亮晃晃地,破壞安靜休息的氣氛。」小張回答道。
王超聽見這話,又對利劍整個部隊地印象加深了一層,晚上的確是要沉靜。當年他日練月練,晚上練的就是靜默清幽的功夫,亮堂堂的不像話。
這棟宿舍樓有三十多層,不算高,也不算矮。沒有電梯,純粹是樓梯。
走了七八層,王超鼻子裡面就聞到了一股吐息如蘭花的香味兒,轉頭一看是朱佳已經累的氣喘呼呼。
「你們的那個劉教官在第幾層?」朱佳聲音上氣不接下氣。
「頂樓。」小張在黑暗中,一張臉看不出表情,「要不,咱們休息一吧。」
朱佳眉頭一皺,眼睛卻望向王超,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想要王超背她,「當年我在採訪曹毅抓捕販毒團伙,槍打死人,拐了腳,回家超超也半扶半背我,今天不知道她肯不肯?」
她這話在喉嚨裡面徘徊了很久,但礙著有人在場,卻始終說不出來。
咬咬牙,朱佳鼻子裡面哼了一聲:「休息下就休息下。」
就在她話剛剛落音,突然之間,感覺到自己腰被一支手臂纏住,整個人一下好像飛了起來似的。耳朵旁邊的風呼呼作響。
原來是王超一下用手纏住了她,大幅飛快的朝樓梯奔騰上去。
「太厲害了,太厲害了!」雖然是很黑暗,但小張仍舊看得清楚,他激動得渾身發抖,因為王超帶了個人,卻好像是輕而無物!
最恐怖的就是,腳步一上垮,好像縮地似的,直接垮到樓梯的頂端!
每一層的樓梯,分為兩個轉折,一個轉折有十多級台階,但是王超就一步跨越了上去!還帶了個人!
剛剛愣了一下神,幾秒鐘的功夫,小張就已經看不到王超的身影了。
的確,還剩下二十多層地樓梯,王超四十幾個步子。十秒。十秒時間王超已經到了最高一層
等王超和朱佳到了頂層之後,等了一分多鐘,小張才猛烈地跑了上來。就算他也是很出色的戰士,武功精湛,體力爆發力都比普通人好十倍。這兩一口氣在一分鐘之內跑上二十多層樓梯,也累了個夠嗆。
「劉教官睡覺了?不會啊,往常這個時候,他都在房間裡面亮著燈,這個規律是不會變的。今天又沒有什麼特殊任務。」小張喘息幾口氣,看著一個房間。
「應該在上面的天台上。我在樓下,就聽到了都人抖大桿子的風聲。而且這聲音很奇怪。那大桿子應該是鐵地。咱們去天台看看吧。」
王超放下朱佳,信步走上了天台。
果然,天台上,果然站著幾個稀稀拉拉的人影,手裡手拿著一根長長的桿子比劃來比劃去。王超一走上來,幾個人的目光都射了過來,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不過王超注意到的卻是一個站在天台最邊緣位置,好像要隨時搖搖欲墜,掉落下去位置的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身穿帆布迷彩服。身材並不魁梧,這個人地臉長得很粗曠,就好像是廣闊無垠地風暴沙漠,但是,有一點卻把這張風暴沙漠一樣氣質的臉點綴得出了一絲柔和。
那就是。這個軍人下巴。上嘴唇都很乾淨,白白淨淨的。沒有鬍子,甚至連一點鬍渣都沒有。
這樣一張粗曠中帶有一絲柔和的臉,令得王超想起一個經典的武俠小說名字的意境《刀叢裡的詩》。
「董海川也是面向豪放,嘴唇白淨無須。」王超又想起了一些拳譜中對八卦掌董海川的記載。
「你就是巴立明?十秒時間,帶了一個人,從七樓到三十二層,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不過怎麼這麼年輕?」還沒有等王超開口,這個男人就開口了,轉過身來,手裡提著一根漆黑長得不像話地大槍,背朝著搖搖欲墜的樓下,驚心動魄。
「好聽力!」王超笑了笑,他已經猜測出來了,廖俊華肯定是有口風,說是把巴立明弄出監獄,和這個劉教官比試比試的話。被對方誤會也不稀奇。
這個人的聽勁顯然了得,自己上了樓以後的一舉一動,居然都被他感覺了出來。
耳聰到了這樣地程度!
不用猜測,王超就可以看得出來,眼前這個軍人,肯定就是小張口中所說地「利劍」部隊教官劉沐白。
只有這樣氣質功夫的人,才能擊敗永小龍這個少林一流高手。
「劉教官,你們原來在樓頂上練功啊。這位是獠牙地教官王超少將,是廖首長叫我帶他來參觀參觀,交流交流的。」校長連忙上來介紹。
「王超?」
劉沐白眼睛一下變得凌厲了很多,相隔二十多米,王超都能一下子感覺到其中刺骨深深的味道。
與此同時,幾個練槍的戰士也跳下台階,紛紛對王超行注目禮。
王超從他們的目光之中感到同樣的刺骨深深味道。
「看來軍中三大王牌,相互不服氣得很啊。」
哪個部門都有競爭,部隊尤其如此。
「果然是黑帶上亞洲第一的高手,看來六軍不是在吹捧。就憑你剛剛上樓的體力,爆發力,已經有和我一戰的能力!你既然代表獠牙來交流,咱們交流一下槍法如何?」劉沐白話直挺挺的,開門見山,兩刀三斷。
「有這個意思!」王超笑了:「不過比槍凶險,比拳腳要好一點,如何?交流交流,又不是擂台上分生死,不用這麼大陣勢。」
這話一出,幾個戰士都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他們都是經常玩勇敢者遊戲,拿槍喊一二三對摳扳機的人,怕死,怕死當什麼兵?
「我們是當兵的。既然王超你是武術大師,沒有理由沒有讀過戚繼光練兵時候,和一些武術家編撰的拳經吧。當兵的練功夫,是一套,民間練功夫。又是一套。咱們都是當兵的,不搞那些花把勢,就按當兵的較量來,這才過癮嘛。」
劉沐白說話不見大聲,但是卻異常洪亮。
「好吧。」
王超從來沒有和人較量過槍法。此時看到一個槍法高手,心中也自然癢癢。
「黃猛,把你手裡地槍丟給他!他們地槍都是木桿子,只有你的是鋼鐵桿子,和我的一樣。」劉沐白對他身邊的一個戰士道。
「接著吧!」劉沐白身邊的這個戰士,很魁梧,說話甕聲甕氣。雙手沉重地抬起一桿大槍。紮著馬步,猛的一發力,呼喝一聲,大鐵棒子似的槍就丟了過來。
這一下丟得很猛,好像是存心要讓王超出醜。
但是令他失望了,王超身子動都沒有動,就好像接木棍一樣,單手一抄,就抄到了手裡。握住槍把。平端在胸前,筆直筆直,紋絲不動,看不出絲毫顫抖。
「好槍!」讚歎了一聲,這槍是純鋼。槍頭槍身都是整體。是很堅韌的彈性鋼材。最少都有七十斤重。「巴立明不是想找鐵匠打一把好槍麼?看來這把正合適。」
現在社會,要尋找會打武器的鐵匠。也不容易。
「大槍樁站得好穩當,兩腿最少有兩匹馬力!」這個丟槍過來的黃猛士兵看見王超這一手,眼中的所有鄙夷都消失了。
站大槍樁,就一手平端住槍把,端得水平。
一根長三米地木桿子,人提著中間,可以輕易地提起來,但是要這麼一手端著一頭,平舉起來。那就吃老力了。沒有幾個人有這功夫。
但是練槍的人,就是要這麼端,鍛煉腕力,和全身的平衡力。
有練槍到家的,一根大桿子握住槍把平端起來,在桿子中間放一碗水,都不濺出來!
抖槍容易,但是要控制槍身不抖,那就老難了。
這個黃猛,是利劍部隊之中武技最出色的一個戰士,家傳的功夫,據說祖籍上乾隆時期的總捕頭黃天霸,他從小就練槍馬術,在整個部隊裡面,也就只有劉沐白和他在鍛煉的時候,能舞動這麼重的大槍。
不過他舞這大槍,還做不到運轉如意,不能用來對敵,只能做為平時候鍛煉。
要是拿這麼重地槍對地,運轉不開,速度跟不上,一下就被人戳死了,
剛剛王超這一手,的確令他震驚。
要他拿這長三米多的鋼鐵大槍一手握得不露把,平端起來,他也要鼓起全身的勁,並且紮住馬步,用帶子纏住腰,然後使老力氣才能端起。
而王超就是單手一抄,膝蓋都不彎,輕描淡寫的端起,就好像是在拿一串糖葫蘆!
這得多麼強大地臂力和腰腿之力啊!
「馬力?」王超聽到了這麼一個新鮮詞,這令他想到了汽車發動機器地馬力,覺得很好笑:「練武的,用這種方法來計算力量,還真是新穎,與時俱進。」
「也算是,也不是吧,總之差不多,不過也不同,是我提出計算武術力量地概念,一匹馬力,就真是一匹馬的力量。」劉沐白看見王超這一手,卻不像黃猛那樣動容,「古代戰場使大槍的,馬術都要好,因為大槍不借助馬奔騰起伏的那股大力,根本使用不動。但是後來人們發明了馬步,開發出自己的生命力,使人在鍛煉之後,腿腰臀能擁有媲美馬的力量,這是一個劃時代的創意。我聽說南洋國術總會的會長,有個叫趙光榮的拳師,練的是太祖長拳秘手,能一個坐金鑾的拳架子站住以後,兩匹馬都拉不動。於是創出了這麼一個計算力量的詞。」
「這個概念很合理,很好,很好!馬力,不錯不錯。」王超都不禁連連點頭。
而劉沐白提出的概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有些意思。
練拳的力氣到底有多大?從來沒有人系統的計算過,因為那難以計算出來。而且並不是力量越大的人,打架的時候就猛,如果那樣,大家都搬腕子算了。
王超第一次學拳腳,唐紫塵就告訴他馬步,身體裡面要真正站出一匹馬來,這樣,打的拳頭力量,就會有騎著馬的那股狂奔突擊勁。
不得不說,馬步是最平凡的武功,卻又是最實用,最深奧的武功。創出馬步的武術家,可以把歷史上任何一個武術大師比下去。
趙光榮早年的時候,表演站拳架子拉馬的事跡,流傳得很廣,不過王超沒有想到,這個劉沐白也聽說過。
劉沐白道:「我的概念是,一個一拳能把空氣打得爆響的拳手的力量,就是半匹馬的力量。你剛才這一手,有兩匹馬的力量衝勁兒。」」
「那這一手呢?有多少少馬力?」王超吐了口氣,把端著大剛鐵槍的手腕一抖!
嗡!嗡嗡!
長長的鋼鐵槍身抖動,居然發出了寺廟裡面撞大鐘時候的聲音!
朱佳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鼓膜有發麻了,不但是耳朵,就連牙齒根都發麻。她覺得自己好像是站在寒山寺的那口大鐘前面聽著人在猛烈的撞擊。
「五匹馬力!」劉沐白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得很凝重!無比的凝重!也學著王超,深深吐了一口氣,猛一抖槍身,槍身上同樣發出了撞鐘一樣的聲音!
「如果古代用五馬分屍的酷刑對付你,恐怕不是五匹馬撕裂你,是你把五匹馬反撕裂了,來把,咱們就在這樓頂沿階上,打上一場吧。」
劉沐白一縱聲,又跳上了台階。下面是高三十多層的地面。
「超超,不要!」朱佳哪裡見過這麼驚險的場面,連忙叫出聲音來。
周圍的戰士都看著這個女人,皺了皺眉頭,他們都不認識朱佳,因為朱佳從來不來部隊裡面招搖,不是那種軍隊小公主的角色。
「女人湊合什麼!」黃猛翁聲翁氣嘀咕了一句。
「超超,不要把他戳死了,戳死了會犯錯誤的!」但是朱佳下面一句,差點令黃猛吐血!
朱佳看過王超比武多次,次次都是王超打死人。這次若是戳死了劉沐白,那就出大事情了。比打死段國超,要嚴重得多!她沒有理由不擔心!
「我們教官雖然在社會上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在部隊的小***裡面,卻是有著軍神的榮譽,王超雖然名氣也大,但是誰戳死誰,還說不一定呢。」
黃猛雖然心中嘀咕,但是仍舊激動得全身發抖,不斷是他,就連周圍的戰士也一樣激動得渾身發抖,這麼驚險刺激,有著軍人濃烈氣息的對決,簡直是百年不遇。
這些戰士,都是死屍堆裡面爬出來的,神經大條。而且玩勇敢者遊戲,興頭上來了,刺激上來了,誰還會在乎犯錯誤?
這也是當年王超和段國超決鬥,打死了人,輕描淡寫的揭過了的原因。
因為在他們看來,軍中因為比武決鬥,死亡太正常了。根本不是什麼大事情。要是打個架,都在乎這個在乎那個,那是普通軍隊,哪裡還算得上王牌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