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的時間。
王超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沒有停歇,哪怕是一分鐘都沒有停歇過。他的手指,始終都是小心翼翼的按著嚴元儀的腦部,進行各種手法的變幻,同時腹腔喉嚨爆發出真言震盪,時而如炸雷連響,時而如春蠶吐絲,細細密密,時而又如禪唱,龍呤響吶。時而又如春天池塘青蛙,此起彼伏,生機勃勃。
他的手指動作,或按,或揉,或刺,或點。手法精微,下下的勁力深入腦髓,點到要**。
雖然人體的腦袋是最為複雜的,練功夫的人,把氣血上腦的時候,也都是小心翼翼,不敢隨意的胡來,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隱秘**位,敏感點,更是捉摸不到具體的功效。就算是丹勁高手,也不敢隨意的把氣血長時間聚集腦部。
但是王超已經打破虛空,對於人體一切器官,都歷歷在目,一切器官的作用,都幾乎熟知,因此給嚴元儀按摩揉捏腦部的時候,倒是不怕這些禁忌,因為一切都能做到心中有數。
他的力量非常之大,用勁也非常的巧妙,每揉按一下,都不亞於專業的腦科醫生在給病人開顱做腦殼手術。
連續三天三夜,不吃飯,不喝水,手上不停歇,就算是再厲害的高手,也要心力憔悴,筋疲力盡而亡,更不說是什麼高明的醫生了,但是王超的體力,卻硬生生的堅持了下來。
因為這種激發人腦部活動的手法,根本不能停下來,本來對方就是死人,一旦停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前功盡棄。
不過饒是以王超強橫到沒有邊的體力,在連續三天三夜精神高度集中。不吃飯不喝水,不休息的連續運動發真言之下,也有些吃不消了。
王超地體能耐力,足足比齊洛亞高出一倍還有餘,但仍舊疲憊。所以一停手之後,就坐在椅子上默默不動,靜寂調息。
之所以收手了。王超是在這三天三夜以來。把自己心中所有預計地一切治療手段都用遍了。刺印堂。震腦髓。揉太陽。暗勁打入頂門刺激腦袋深處地敏感點。等等。
在三天三夜最後關頭。雖然嚴元儀仍舊沒有任何地動靜。但是王超也停手了。
王超停手之後。坐在椅子上閉目休息。良久良久以後。發寂靜不動。靜靜地。靜靜地。
就在這個時候。床上靜靜躺著地嚴元儀。眼睛眨了一下。好像是要從熟睡之中醒來一樣。這一下眨眼。十分地輕微。在全身沒有任何生氣地情況。突然眨眼。根本不會讓人發覺。但是。在寂然不動地王超敏感之中。這一眨眼地聲音。卻不亞於晴天霹靂。炸在他地耳朵裡面。
不過王超卻沒有動。而是眼睛靜靜地看著。
因為嚴元儀這一眨眼睛之中。全身依舊沒有任何地動靜。剛剛那一眨眼睛。就好像是幻覺。
王超眼神閃爍著,不動,繼續觀察下去,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王超心裡豁然地升騰出一種靈感來。因為在嚴元儀的腦袋深處,好像有一種氣息。開始漸漸的蔓延,衍生出來,儘管這種氣息很微弱,很微弱,但落到了王超的感覺裡面,便知道,這是「生」的氣息。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嚴元儀的血脈,心臟都在這種氣息的蔓延下,開始微微的動了起來。
這不是被真言震盪而產生出的外力反應,純粹是自己的生機。
這種血脈,心臟地跳動,一開始就好像是一滴一滴苟延殘喘地滴水,非常的緩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越來越快,變成了涓涓細流,最後洶湧澎湃!
嚴元儀的血管,心臟越來越有力,呼吸也越來越粗重。
到了最後一刻,一縷陽光射進屋子裡面,嚴元儀的眼睛似乎曾受不了亮光的誘惑,光明地嚮往,豁然一下,完全睜了開來。
目光猛然一睜開,炯炯有神,虛空之中好像是打了個閃電。
雙拳一握。
嚴元儀整個人,猛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個死去很久很久,生機完全斷絕的丹勁高手,叱吒風雲的女人,終於奇跡般的起死回生,活了過來!
「你終於醒了。看來丹勁高手的坐化,並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介乎於死和活之中的狀態,活死人,活死人……這個詞,真的奧妙,我到這一次,才真正地瞭解了活死人地奧秘。看破生死,生和死的界限,果然不是那麼地明朗。」
王超看見眼前的這一切,心中無悲無喜,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驚訝。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言語之中,發出了淡淡的聲音。
「你………你是………我這是,在哪裡?」
嚴元儀猛的一捏緊拳頭,坐起來之後,眼神瞬間閃過一絲迷惘。似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對自己身在何方,感覺到驚訝,感覺到不知道何去何從。
「王超!」
嚴元儀喃喃自語的兩遍,似乎還沒有從生和死的轉換之中反應過來。
不過,在她聽見了王超的話之後,轉過頭來,凌厲得如電光的眼神看著王超,終於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她的腦袋中,反應出來的第一幕,就是在洪門總會,和王超最後一刻打鬥,王超的手指點在她腦袋上,殺她瞬間的一刻!
「哈哈哈哈,咱們又見面了。生死輪迴,連你也逃不掉啊。我本來以為,你打破虛空,如神一般,可以超脫生死,但是現在我錯了,想不到,在死後,卻還能見到你,哈哈,武功練得再高,還是脫不了生死。既然是這樣,咱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分別。」
嚴元儀看著王超,突然之間,說話了,聲音似悲似喜,彷彿一個夢遊,不知道自己在何方的人。
「你沒有死,這裡也並不死後的世界。你如果死了,沒有任何能救得了你,你並不是真死,只是活死人罷了。這裡是你的家,我只是把你從夢中喚醒過來罷了。」
王超看著嚴元儀,淡淡的說著。
「我知道這是我家裡。」嚴元儀看著王超,聽著他的話,先是一愣,隨後用眼神看了看四周,又看了自己坐著的床,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才慢慢的歎息說著。
「生死一場大夢,我現在到底是生還是死?也許是生了,也許是死了。也許是遊走在生死之間,這些都不重要了。」
「是不重要了啊。看你的反應,你的樣子,生死之間,也並沒有什麼玄秘,只不過是人睡過去了而已,醒來是醒來,不醒來就永遠不醒來,化為塵埃,就是這樣的簡單。」
王超搖搖頭,站了起來。生死之間的事情,任憑是任何高手,任何智慧大賢者,都不能明白其中到底是什麼,但是王超現在看嚴元儀的表情,終於證實了,生和死,不過就是睡過去而已,睡過去,能醒來,就是生,不能醒來,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其中就這麼簡單,沒有任何的玄妙。
而高手的坐化,並不是真正的死,只不過是好像冰凍了的人一樣。活死人罷了。
「等等!」
嚴元儀看見王超站起身來,要走出去,急忙的叫住了他。
「你現在已經醒來了,不過血脈經過這麼多天的停頓,體力也虛弱到了極點。休息個十天半個月,就會真正的恢復過來。而且在我之前,齊洛亞那個和尚,給你念了兩天兩夜的還魂咒,使你的筋膜擴充,骨髓重新煥發出生機,這等於你幫你了大忙,要不然,你就算醒來,只怕功夫也會大不如前,不過現在好了,你的身體並沒有事情。心靈上經歷了生死的輪迴,想必以後會踏入一個嶄新的境界吧,你當日曾說,要真正的站到我的面前,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了。武道大會上見吧。」
王超看著嚴元儀,靜靜的道。
「不了。」嚴元儀的情緒,好像是完全恢復了正常,突然淡淡的歎息:「當日你替我擦去眼淚的那一刻,我心中就沒有絲毫的敵意了。什麼境界不境界,都已經不重要了。生死都只不過是睡一場覺,還有什麼值得好爭的呢?我們到了百年之後,就真正的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嚴元儀思索著,眉毛豎立起來,「在我死的那一刻,我腦袋中定格的鏡頭,就是你替我擦去眼淚的那一下。在這之前,我從來不以為,有人能夠真正的殺死我。但是我現在卻真正的嘗到了這個味道。」
「經歷了生死,堪破生死,也在情理之中。既然這樣,你就繼續你的生活吧,我們之間的恩怨,不過是個小插曲罷了。你父親母親,還有未婚夫,都在外面等著呢。」
王超轉過身。
「等等。」
嚴元儀急忙又道。
「嗯?」王超背著手,停住了身軀。
「我雖然生死都看破了,但有一樣看不破,生就是那麼回事,死也就是那麼回事,但活著的時間,卻有精彩。這種精彩,看破了之後,才是永恆吧。」嚴元儀笑笑道:「這個看不破的精彩,就是王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