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五章 三陰戮妖刀

    不顧滿屋的狼籍,和背部鮮血淋淋的傷口,王鍾小心翼翼的揀起這口短劍,拿在手中掂了掂份量:「傳說中的飛劍跳丸,紅線娘,聶隱娘一流,果有其事,不枉我多年功夫,果然還是有希望。」

    自古以來,仙道無憑!能長生不死,都是傳說,彷彿沒人親眼見過,王鍾雖然堅定自心,一直追求這路,但到底有希望,前方還是一片黑暗。現在突如其來的飛劍刺殺,王鍾心裡像是閃過一道雷霆,劃破了漆黑的長空,照亮了心中的道路。

    三個女孩都聽見沒了動靜,都從衛生間出來,呂娜見到王鍾拿這口飛劍,背後血淋淋的,還笑得燦爛,氣又不打危機處理部來:「流血流死你!」隨後,又靠上來,看這口明煌煌,亮晶晶的飛劍:「被污穢了靈性,失去效果了!」

    張嫣然,童鈴兩個終究沒呂娜這樣大方,和王鍾也相處不久,剛才的事情,簡直是羞得不成樣子,尤其是張嫣然,白嫩的臉蛋紅得像抹了一層硃砂。不過兩人也都好奇,上來觀看。呂娜去尋了紗布,把王鐘的傷口纏起來。

    「你現在幫我查一查。」王鍾眼睛瞇起,閃動著綠油油光:「看看那個李偉烏和什麼人在一起。」呂娜平時雖然不顯山露水的,但王鍾知道她的能力還是挺大,要查一個有名有姓的人,十分容易。

    自己這些天,整日練武,沒出過什麼麻煩,就今天出去一下,並且感覺到危機,王鍾心無旁騖,發生條條事情都非常清晰,一下就認定了與那李偉烏有關。並且那天李偉烏用了神打功夫,神神秘秘,來路顯然有問題。這兩件事情一結合,王鍾心裡更加有了肯定。

    「現在就查,不然我怕時間來不及,這樣的人,說什麼都要見識一下。」

    呂娜見王鍾這個口氣,好像命令似的,不由得杏眼一睜:「喔唷,你什麼語氣,想死了是不!」話雖然這麼說,還是掏出了手機,接連撥打了幾個電話。李偉烏不是什麼神秘人物,有名有姓,有檔案,非常容易查。

    果然,第二天還沒到中午,呂娜就查到十分詳細的資料,連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出來了:「這人也喜歡武術,曾在青城山拜過一個叫賈葉楓的道士為師,前幾天賈葉楓就從青城山到了這裡,在河西山上的道觀掛單。」

    又問了叫賈葉楓的道士多大年紀,王鐘點點頭:「沒有疑問了!我現在就去見河西見那個賈葉楓,你要不要跟我去?」

    「廢話!」呂娜鼻子裡面哼出聲音,變戲法似的摸出了兩隻銀白色,異常精緻小巧的手槍:「拿起!遇到意外也好應付!」

    「這次不是去興師問罪!」王鍾用布把飛劍包好,瞇著眼睛想了一下,還是接過其中一把,收在口袋裡。

    賈葉楓此時在道觀中走來走去,彷彿熱鍋上的螞蟻,簡直是坐立不安:「赤龍,我怎麼就忘了赤龍呢,報應,可見是報應!」使勁的跺著腳,雙目泛起血絲,喘起了粗氣。「不管怎樣,四十年苦功不能毀去了,無論如何,都要把劍弄回來。」腳不點地的朝外衝去。

    原來昨天晚上賈葉楓根據周煥文的安排,出去看了王鐘的氣息,回來就在二十里外全力御使飛劍,只因為距離過遠,操控不靈便,更需要全神貫注,才讓王鍾倚仗身體靈活躲過了許多劍,最後讓赤龍給污穢,破了靈氣。

    如果在幾十丈以內,白光一過,王鍾武功在高強也沒閃避的可能。

    賈葉楓正衝到了道觀門口,外面稀稀拉拉的香客在正殿中進進出出。

    「你就是賈葉楓!」王鍾和呂娜上了山,見旁邊偏殿中衝出個人來,王鍾神思通明,昨天的印象深刻,一眼就認出是昨天大街上與李偉烏一起的人,不用說,正是賈葉楓了。

    賈葉楓本來一個不好,陰溝裡面翻了船,苦練四十年,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功夫的飛劍失落,正要出門,想辦法拿回來,哪裡知道對方能力居然這麼大,才一個晚上的工夫,就找上門來!

    心中咯登!就看見王鍾手裡用布裹著的東西,賈葉楓眼睛陡然一亮,一抓探出,竟然二話不說,就要奪取。

    手一縮,把劍藏到身後,王鍾腿身,一個馬步,右手輪了個圓,呼啦擊出,勁風股蕩,劈面刮得賈葉楓都喘不氣來。

    賈葉楓終日靜坐,吐納呼吸煉劍,身體一般不活動。雖然拳腳上的功夫也不弱,但怎麼比得過王鍾苦煉十年筋骨皮,況且身體也不如王鍾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

    煉劍之人,功夫全在一口劍上,一劍在手,十個王鍾都不是對手,但現在,就有些捉襟見肘了。砰!兩掌相對,賈葉楓只感覺火辣辣的疼痛,手腕都快斷了,要不是倚仗幾十年的呼吸吐納煉成的真勁叫對方顧忌,現在手腕只怕也廢掉了。

    喀嚓!王鍾變掌為爪,朝賈葉楓就抓,賈葉楓強忍了疼痛,朝後一跳,進了院子,就要關門,卻被王鍾一抓把紅漆木門抓了個窟窿,木屑紛飛。王鍾和呂娜已經搶了進來,一前一後,把賈葉楓堵住。

    「罷了!罷了!龍游淺遭蝦戲弄,虎落平陽被犬欺。你們要把我如何?」賈葉楓見王鍾出手又凶又猛,不由得把心一橫:「不是陰溝裡翻了船,再來十個都沒用!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呂娜冷笑:「現在是什麼社會,找你還不容易?」

    王鐘擺了擺手,把布抖開,露出了賈葉楓的那口白金短劍,賈葉楓眼睛又是一亮,剛要上前,呂娜掏出槍來,賈葉楓渾身一個哆嗦,喃喃後退了幾步,胸膛上下起伏,呼吸都緊促起來。

    「不用緊張,今天我來只是向你討教的!」王鍾盯著賈葉楓看了好一會,結合剛才的拚鬥,眼神閃過了一絲失望。

    「討教!向我討教什麼?」賈葉楓愣了愣。

    「進去和你說!」王鍾噓了口氣,賈葉楓見先得王鍾好像沒來問罪的意思,只得滿肚子狐疑,帶兩人進了靜室,一坐下,王鍾就問飛劍修煉之道的大概經過。

    賈葉楓飛劍被污了,真是失了爪牙的老虎,只得一五一十的回答。

    「原來如此,也是不練命性的外物!」聽了賈葉楓的解釋,王鍾明白了個大概。心裡突然感覺到失望,傳說中的飛劍之道,也不能對自己有幫助,反而是一種障礙。「雖然威力巨大,凌厲異常,但不是琢磨命性的根本,浪費有限的光陰,不易取。要是人的光陰有數百,倒可以練上一練。」

    「貧道何嘗不知,修劍術荒廢了命性根本,但一是師門所傳,二來練精化氣還有根可尋,那傳說中的煉氣化神可謂是虛無飄渺,不知真假,縱然是煉精化氣的最高境界,通十二正經,八脈,平常人,窮盡一身也不能達到。何必把苦功浪費在這虛無縹緲的事上。貧道也是一時起了貪念,想必是遭了報應,只是受人之托,終人之事,你要打算如何?」

    和王鍾說了幾句,賈葉楓腦袋裡面急速的想著對策:「只要你把劍還給貧道,貧道立刻返回青城山,再不與你做對。」

    「這劍你還能用?」呂娜卻聽得起了興趣,冷笑連連:「還你也未嘗不可,只要把煉劍的方法告訴我。」

    「只要還我!都好說!」賈葉楓急忙道:「我這劍自小煉起,與我溝通,雖然被赤龍污穢了,但只要耗費一百天的功夫,用藥材洗,呼吸吐納,一樣可以還原。我以本門祖師名義發誓,再不與你們作對,煉劍的方法也可傳授你們。」

    說著,急忙發了個毒誓。

    王鍾突然問:「你徒弟的神打功夫是不是你教的?」

    「神打功夫?」賈葉楓一愣,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的白金劍,連忙一拍腦袋:「哎呀!」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倒把呂娜嚇了一跳,又掏出槍來,王鍾卻穩穩的坐住不動。賈葉楓武功不如自己,沒了飛劍,王鍾也不顧忌。

    翻開蒲團,取出一本藍皮線裝的書:「你要修命性功夫,我這裡一本書,是通經脈的,只是上面練功的時辰,和我煉劍的時辰一大半衝突了,才沒學。當年學劍初成,在青城山上碰到一個高手,鬥起口來,被我一劍誤傷了性命。那人武功真是高強,青城山,峨眉山練武的,沒一個是他對手,只可惜再強也不敵飛劍。」說起來,賈葉楓臉上似乎有得意之色。

    「哦!」王鍾拿過書來,只見如自己的《鐵砂掌秘傳》一樣,都是手抄的小楷,封皮上面寫了五個扭曲的字,筆畫宛如怪蛇,透漏出一股妖異和神秘。

    「三陰戮妖刀。」王鍾認了一會,才把五個字認出來,翻了一翻,只見裡面有幾十頁,前幾頁畫了幾十個人形,或坐或站,或倒立,或對天呼吸,全身也標注了經脈,尤其是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經,手少陰心經畫上了朱紅的印記。

    後面十幾頁是一個星圖,畫的是北方玄武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

    在後面是小楷文言,意思精深,王鍾也一下看不明白意思。

    翻到最後,王鍾一驚,只見畫的是一個祖師相,仙風道骨,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旁邊有「玄天升龍道」五個小楷,但祖師相上面卻被人用鮮紅的硃筆打了一叉,旁邊寫了七個通紅的詭異的字「殺殺殺殺殺殺殺」

    是七個殺字!

    「不但是窮文富武,就連修仙了道,也有財,侶,法,地四個字!什麼時候,財都是必要,處在首位,萬物錢為首,確實乃至理名言,只不過人若求財,必然荒廢了命性的打磨,然而若無財,連打磨命性都是不可能,人生在世,怎一個苦字了得!既然你也是這般原因,總算未曾傷我,我不和你計較。人生在世,哪個不為錢財所困,做出些違背本心的事?」

    王鍾翻看了一陣這本《三陰戮妖刀》訣,裡面文理微奧精深,如不細細咀嚼,乍一看,就覺得雲裡霧裡,只是看見上面小楷,圖畫,人形都是人親手所繪,紙葉發黃,年代顯然比自己的那本顧汝章手書鐵砂掌還要久遠。便覺得看看也無防。

    其實天下三大內家拳法,太極,形意,八卦為尊,天下武功,莫不出其左右,乃是經過歷代無數前輩的心血結晶,嘔心泣血,經過無數次實戰演練,命性的摸索,大浪淘沙見真金,才傳下來的。其餘傳說中的武功秘籍,未必就比得上這三大拳法。

    練武,探索命性之道,就是一個「恆」,一個「堅」,心無旁騖,勇猛精進,直指本心的功夫,不能有半點懈怠,否則,再厲害的武藝,也練不出來,王鍾一直相信這點。就是賈葉楓的飛劍術,不說財力,單單是每天耗費的功夫,平常人就做不到。

    尤其是直指本心,無半點世俗的羈絆,就連前輩先賢也未必時刻能做到,一但為世俗影響,屈從的本心,將心蒙塵,人也就萬丈紅塵埋沒了,縱然是成將成王,還是黃土一捧,哪裡比得上登雲上玉京,隨赤松子游的瀟灑。

    賈葉楓煉劍,開銷巨大,就是金山銀山都經不起消耗,這一點上,自己練鐵砂掌的時候體會最深,要不是生在富豪之家,根本不可能練到現在碎石成粉,斷骨斃馬的程度。

    王鍾曾經也見過練鐵砂掌的,無一不傷了肺,而且精血皮肉缺乏大補藥材的調養,還未小成,自身積癆就深得厲害了,還談什麼和人搏鬥!

    賈葉楓聽見王鐘的感歎,眼睛一亮,隨後又黯淡了下去,長歎一口氣。兩眼還是死死盯住自己的白金劍。

    當年煉劍時,取了白金,黃金,精鐵,三天三夜用猛火熔汁,每隔兩個小時,就要滴進自己一滴鮮血,以求日後與劍感應,三天三夜後劍成,每日都要用稀罕的藥材洗煉,對其呼吸,把精神全部貫注在劍上,久而久之,才能成功,要耗費多大的心力?

    就算現在有了財貨,重新煉一口,仍舊要花幾十年的時候溝通祭煉。才能到現在的水平。賈葉楓哪裡還有這個心思,就算有,等再次劍成,自己也一命嗚呼了。

    所以無論如何,不管花多大的代價,賈葉楓都要收回這口劍的,現在是被赤龍暫時污穢,蒙蔽了與自己溝通的靈性,洗練百天,就可還原了,照樣無敵。

    呂娜把槍收起,見王鍾不計較,不像上兩次,一是當街殺人,二廢了周煥文兩個保鏢,出手激烈。但她也不出奇,相處了這麼多天,王鐘的性子她也基本上瞭解得差不多了,殺的是無可救藥的敗類,廢掉週三週四也是對方先害自己。

    先下手為強,乾脆利落,心中沒一點羈絆,這一點另呂娜莫名其妙的欣賞,雖然事都要自己給擦屁股。

    「飛劍之道雖然對打磨命性無用,但也威力巨大,將來總有用得著的時候,可以替天行道!」王鍾瞇起眼睛,又眨了幾下,對呂娜講:「你要學他的法門,可出一筆錢,叫賈先生安定了,否則被錢所逼,保不準還要生出其它禍害。」

    「不敢要錢!」賈葉楓一聽,連忙站起身來,搖頭擺手:「不能要錢,貧道是動了貪念,才來廢你雙手,好在沒事,你又不計較,怎能要錢?萬萬不能要錢。」

    呂娜知道王鐘的意思:「這人雖不尊人情事故,但還是精通得深。」一是叫賈葉楓死心傳法,二是日後好相見,不成仇家。

    當下把白金劍還了賈葉楓,呂娜也把煉劍的法門掏了個乾淨,自己掏出一大筆錢給了賈葉楓。賈葉楓自然是感激不盡。過一天就把收得周煥文的錢給了徒弟李偉烏,叫他轉交給周煥文,自己當天就回青城山去了。

    清亮茫茫的蒼穹,漫天都是星斗,密密麻麻,抱成團,擁成各種形狀,亮晶晶的閃爍,一條銀河橫貫在頭上,顯現出宇宙遙遠,廣大,深邃,神秘!

    「一直以為神打功夫是自我催眠,瘋癲起來,發揮潛力,想不到還另有一番天地!」王鍾站在蒼穹星斗下,仰望北邊的星空,清楚的辨認出了北方玄武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

    古人觀察天空,把天上星辰劃分為二十八宿等等,現代有現代的劃分,其實天上星辰一團一團的,想怎麼分就怎麼分,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就如世的道理,沒個定論。眼光不同,看到的東西也就不同。

    在每天練拳之餘,王鍾也逐漸看了這本《三陰戮妖刀》訣,漸漸看出了一些門道,與一般的武功一樣,都是通經脈,求氣貫週身,成煉精化氣的最高境界。

    只是一般的內家拳法,都是在身體各處積蓄真勁,每日的練習,等真勁漸漸的厚了,再衝擊相對的經脈,一步一步貫通了,講究一個水到渠成的功夫。「蓄」的味道很濃,也是正道。

    而這《三陰戮妖刀》卻是類似如神打,請神上身,借神力由外向內,強行貫通週身.

    只不過一般的神打功夫是請傳說中的神仙上身,而這門《三陰戮妖刀》卻是與玄武七宿的星辰溝通,請其上身,快速貫通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經,手少陰心經這三大經脈。

    三陰之名,就是因此而來。

    三陰貫通後,便能將玄武七宿的煞氣化成刀罡,儲存在這三條經脈中,揮手之間,能在數丈之內隔空斃人,無堅不摧,簡直匪夷所思。與內家真勁完全不同。

    再強的神仙,又怎麼能強得過日月星辰,茫茫宇宙?況且神仙之說,都是虛無飄渺,沒人見過真形,倒是這天上星辰,日日能見,有個真實。

    一般內家拳法,要貫通一條經脈,常人苦練十幾年,如王鍾這樣日夜不停,心無旁騖的,也要七八年。而這《三陰戮妖刀》卻只要百日功夫,就能請玄武七宿罡煞上身,貫通三陰,足足抵得上幾十年的功夫!

《黑山老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