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和尚見王鍾突然滾進了地穴,隨後勁風呼呼,一掌朝自己的胸膛印來,顧不得唸咒,連忙把手一揮,雙手交叉,踏前一步,分畫兩下,一式「野馬分鬃」祭出,出招沉穩兇猛,快如閃電,夾雜呼呼的風雷,整個地穴都憑空刮起一陣旋風,呼呼做響。
這地穴不寬廣,只有一人多高,也不平整,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堅硬的岩石和滴水混合在一起,濕漉漉的,另人十分不舒服,顯然是這和尚用穿山甲臨時挖的一條路,王鍾一入地穴,迷魂煙只在口子上凝聚籠罩,地穴中一點都沒。
王鍾吐出一口濁氣,搶身到和尚面前,正要印下,一下印實了,怕不是個五臟破碎的下場,忽然眼睛一亮,整個地穴彷彿一明,身隨意動,立刻發招。
招式之間威力巨大,比李成梁還要兇猛了許多。
「此人好高的功夫!不如用三陰戮妖刀將其劈了,否則不是對手。」
王鍾心中轉過念頭,先不好硬接,連忙使了個「地鼠竄穴」的小巧功夫,身體匍匐,就著地穴周圍旋轉一分,豁然倒立,躲過劈來的一掌,隨後又縮腹擴胸,肚子裡面發出呱呱的聲音,游身竄上,摳住頂部的岩石,施展出「壁虎游牆」的身法,整個人扁扁的趴在洞穴上。
和尚一愣,只以為王鍾武功不高,可以手到擒來,哪裡知道對方這等狡猾,身體靈便,運用之間,簡直是出神入化,像個積年打架的。
王鍾雖然武功不高,但自幼苦練,心無雜念,一味勇猛精進,往往一個招式動作,就練上千遍萬遍,心智磨練,不論對上如何強大的敵人,都無絲毫恐懼。猶如一個旁觀者,十分清明。
尤其是在大興安嶺幾個月的修煉,貫通了三陰經脈,三焦之中,內勁通達,形意拳已有所小成。運用起來,圓柔成圈,積柔成剛,更擅長利用地勢。
當年在馬場,周煥文手下的週三週四個個功力都比王鍾高出不少,但卻被王鍾廢了。
雖然碰到像飛劍,金精狂蜂,元神這一類異常厲害的東西無法匹敵外,單憑借武功搏鬥,就算比他功夫要高一倍的高手,短時間也奈何不了他。
「七殺魔宮真得這般厲害,隨便一個僕人就這般厲害?」
和尚以為王鍾是一般僕人,見一式不中,正要施展出更加厲害的一套拳法,將對方擒住,就見對方已經爬在洞頂,身體如蛇一樣扭曲彎盤著,突然手成蛇形高高揚起,就如一條毒蛇突然探出了腦袋,一條青光絲絲一閃,破空襲來。
「玄天升龍道六大法門之三陰戮妖刀!」和尚終於認出來了這青色的刀芒:「你不是七殺魔宮中的人,你是玄天升龍道弟子?且慢動手!」
畢竟是血肉軀體,難以硬接這幾乎無堅不摧的玄刀,和尚一個翻滾,到了巨型穿山甲腹部,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機關,這穿山甲腹部突然裂開,和尚竟然鑽了進去。
鏘鏘!一記玄刀斬在穿山甲身上,爆出一溜溜的火星,銀白髮亮的穿山甲外殼上只起了一條淡淡的痕跡,若有若無。這麼厲害的一記玄刀,居然對穿山甲起不了作用。
「這穿山甲好硬!」王鍾見了,心中暗暗起了念頭。
玄天升龍道乃張三豐所創,歷代祖師,與黑山老妖一脈是最大的對手,這和尚閱歷豐富,自然知道這些過節,因此見王鍾使出詭異莫測的三陰戮妖刀,立刻認定王鍾不是七殺魔宮中人,說不定是跟自己一樣,都是闖進來的。
儒門三大宗師挑戰黑山老妖於赫圖阿拉城,幾乎決定了天下大勢,瞬息風雲變幻,就連明朝帝王萬曆皇帝這位天下至尊,都密切關注。
歷代帝王,除了祖龍秦始皇以外,幾乎都尊儒門,因此儒門學派林立,高手輩出。
這次萬曆皇帝請出儒門三大宗師挑戰黑山老妖,就是鑒於滿洲女真聯合蒙諸部,屢屢侵犯邊境,燒殺搶掠邊境,又無可奈何的情況,做一個釜底抽薪的徹底動作。自王陽明挑戰黑山老妖身亡,滿洲女真越發勢大。
這次長白山火山噴發,京城裡面欽天監又見滿洲顯現龍氣,分明是種種不祥的徵兆,危機到自己的江山社稷,萬曆皇帝日夜把心思都放在遼東這一塊。
這是天下大勢,王鍾也隱隱知道,畢竟來自後世,歷史多少知道一點,但卻沒料到這個時代是這樣的光怪陸離,這樣的強者輩出!
「你是個墨者?怎麼又是個和尚?」王鍾見奈何不了和尚,飄身下來,不答反問。
「小子無禮!竟然連游僧申甫都不知道麼?」這和尚又從穿山架肚子中鑽了出來,兩眼精光閃爍,卻也不動手,只把手一招,嗡嗡之聲頓時大做,地穴上面飛進一群金星,卻是剛才那群馬蜂。
申甫從懷裡摸出一個鹿皮袋子,叫馬蜂都飛了進去:「你既然是玄天升龍道弟子,卻不認識我?玄天升龍道這代祖師正憲道人都與我是好友,時常往來,既然你修習了三陰戮妖刀,你是哪一個長老的弟子?明德老道?豐德老道?還是仁德老道?」
申甫口中說出一連竄的名字來,顯然都是玄天升龍道的長老,奈何這些,王鍾是一個都不認識的。他也不是玄天升龍道弟子,而是黑山老妖的弟子。
「墨者兼愛,無所差別,不講儒家禮儀那一套君臣父子,長輩晚輩的。」王鍾聽見申甫訓斥自己無禮,笑了笑,「你違背了墨者的原則。」
「哦!」申甫十分驚訝,眼睛鼓得像銅鈴,隨後搖了搖頭,臉上紅光一閃,有些尷尬,隨後哈哈大笑起來:「了不得,了不得!自王陽明死後,他兒子王正憲棄儒從道,為玄天升龍道祖師,好好一個道門,就沾染上了儒家的繁文縟節,現在竟然出了你這個異類。」
「玄天升龍道祖師王正憲是王陽明的兒子?」
王鍾聽見申甫口中所說的話,心中一個咯登,既然是王陽明的兒子,算去算來,那就是自己的祖宗了。居然還有這一層關係!王鍾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這種感覺怪異絕倫,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玄天升龍道既然是黑山老妖最大的對頭,又是張三豐這等神仙中人所創,必然強大無比,黑山老妖能知過去未來,玄天升龍道祖師未必就不能!自己無緣無故修習了三陰戮妖刀這法門神通,想必那冥冥之中,只怕也有人插上一手。」王鍾眼睛又瞇成了一條縫隙,綠油油的光芒在其中閃爍,隨後一陣盤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
「嗯。」游僧申甫見王鍾沉默,點了一下頭,「你說得不錯,我們墨者的精神是兼愛,愛所有的人,不分等級,無所分別,並不講儒家那一套的三綱五常,煩瑣的禮儀也不取,老僧是那些腐儒接近的久了,難免沾染上了酸毒氣。真是該死,真是該死。」
儒家三綱五常,君臣之道,父子之道,夫妻之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相互見面,更有一套異常煩瑣的禮儀規矩,墨家是不講這些的,兼愛的精神是愛所有的人,不分等級,無所分別,以至於當年孟子罵墨家祖師墨翟為無父無君的禽獸。
搖搖頭,游僧申甫似乎在自我反省,嘴裡胡亂的嘟噥一陣,嘰裡咕嚕,王鍾也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游僧申甫突然問王鐘,「這七殺魔宮戒備深嚴,黑山老妖神通廣大,元神擅長天視地聽之術,運轉起來,方圓五百里內,就是魚蟲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目,你武功又不高,玄天升龍道一脈沒有潛藏之術,你是怎麼進來的?你修的基本功法似乎是形意六合拳,並不是玄天正宗太極拳法,卻也奇怪了。」
游僧申甫是李成梁的師叔,武功高強,為墨家傳人,講究刻苦簡樸之道,十年之前就通了任督二脈,煉精化氣的顛峰,但因為所學駁雜,有機關製造之術,分了心思,煉氣化神的功夫火候並未到,因此沒有化出元神。但他所製造的機關術,厲害無比,有許多意想不不到的功能,更有許多克制元神的法寶機關。
對敵之時,使用出來,就是再厲害十倍的敵人,也往往奈何他不得,更可以一敵百。只是剛才不願傷了王鍾性命,又在七殺魔宮中,怕驚動黑山老妖,因此許多威力強大的法門都沒使出,加上王鍾三陰戮妖刀詭異,傷人無形,他催動穿山甲行走,消耗了不少真勁元氣,有些疲憊,一時不查,居然著了不大不小的道兒,要躲避在穿山甲中才逃了一下。
被小輩逼得這樣,終究還是有些丟失面子。
只是王鍾有許多地方,另他十分奇怪,一連竄的疑問問了出來,個個都在點子上,直指王鐘的破綻。
這穿山甲是墨家流傳下來的一件法寶,全部都是用銀鋼打造,每一個鱗片部件都十分煩瑣,經過九九八十一道煉鋼,三百多道製作的工藝,用陰山寒水浸泡淬火,全重三萬五千斤,乃是在唐朝天寶年間,一位墨者魯班書的傳人起頭,前後三代人的努力,經歷一百三十年,才打造成功,封印了一隻千年穿山甲的魂魄在內,名為《太墨銀鱗地鯉魚》,妙用神奇無比。
只要一用秘法啟動,人就躲藏在穿山甲的腹內,輔佐以新疆塔里木河附近生產的黑水,再用本身元氣內勁催動,這只穿山甲立刻沒進地中,穿山鑽地,碎石開路,在山中潛伏行走,尋寶挖掘,幾乎無所不能。
那銀鋼百煉,就如金鋼,所以穿山甲全身的鱗甲爪子堅硬無比,抓石成粉,通山徹地,帶人在地內穿行,日行數百里,簡直和馬一樣快。
只是這東西,消耗內力過大,就算以游僧申甫的功力,也只能支持兩天兩夜的功夫,更要耗費不少黑水,所以不經常使用,只有挖掘金礦,尋找寶物才用。
李成梁為遼東總兵,今年女真聯合蒙古,勢力愈大,侵犯邊境,兵火竟然直達山海關!李成梁頗有些抵擋艱難,因此請出了魯班書,想製造一些使用的機關,做為守城的利器,但剛剛請出,就被朝中的儒家大臣攻擊,被萬曆皇帝罷免了總兵職位,淪落為庶人草民,魯班書自然也派不上用場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儒墨兩派之爭,自古就有,各自堅定自己的信念,李成梁也沒辦法扭轉那些儒生的念頭,因此前來尋找自己師叔想辦法,只是申甫既然號先游僧,那是四處遊蕩的,李成梁找不到,但估摸著,赫圖阿拉大戰在即,自己師叔定然要來湊一下熱鬧,因此來赫圖阿拉尋找,卻遇到黑山老妖找尋找傳人王鐘,一起帶了回來。
黑山老妖親自出手,別說一個李成梁,就是一百個一千個都沒多大用處。
游僧申甫正好在赫圖阿拉,知道西崆峒耶律景文被黑山老妖收走飛劍,趕出了遼東,連帶李成梁被帶走的消息也自然知道,怕魯班書丟失,因此趕了過來。
「這人心思卻是細膩!」見對方定神過後,一連竄的問話都指到了自己的破綻,王鍾心中不禁暗暗盤算。「這不是說話的時候,李總兵與我一起進來的,連帶還有一個叫李自成的孩子。只是也不知道關押在哪個地方。」
對於這個游僧申甫要救李成梁,王鍾也不反感,對李成梁的感覺,還算不壞,至於那個李自成,與張獻忠一樣,一個上應白虎星氣,一個上應天殺星氣,以後都是歷史上了不得的人物,王鍾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黑山老妖如何安排。
王鍾既不想阻止申甫,也不想幫他,自己好歹也算是黑山老妖的弟子了,去幫助外人,終歸不是那麼回事。
「李自成這孩子上應白虎星氣,黑山老妖定然清楚,必然安排陰謀詭計,禍亂天下,不可小視了。你既然也進了七殺魔宮,不如與我一起尋找,救人之後,我便帶你出去。你這小子不像那群酸儒,十分對我胃口。」游僧申甫笑了笑,突然上來,一把抓住王鐘的肩膀,「起!」
兩人同時躍出了地穴,只見四外茫茫,天色漸晚,夜幕之下,清寒之氣微微捲來,漫天燦爛的星斗一閃一閃,異常絢麗。
「再過兩個時辰,黑山老妖就要收功了,時間緊迫。」游僧申甫看了看天,計算一下時間,「這魔宮之中,守衛武功都異常厲害,你的三陰戮妖刀雖然凌厲,但畢竟數目有限,且傷人立死,不為善良,我與你一件法寶,正好可用。」
掏出了剛才的那個鹿皮口袋,游僧申甫解說了一番,「這是我煉的金精狂蜂,以內勁催動,輔佐以秘法咒語,意念一動,就可使用,刺人立刻麻痺。你先滴血溝通。」說罷,又把咒語傳授給了王鐘,叫王鍾刺了幾滴鮮血化開,溝通這些狂蜂。
王鍾得了一袋狂蜂,不知如何是好,這時,聲音傳來,進來幾個小丫鬟,突然見到院子破了一個洞,又見兩人,就要驚叫起來。游僧申甫手一揚,兩個丫鬟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臉色紅潤。神智安定。
申甫正要拉王鍾出門,突然,一聲怪嘯驚天而起,遠處火山口中衝出一條黑線,朝這邊激射而來。
「不好,黑山老妖居然提前收功,難道發現了我們?」游僧申甫大驚:「快走!」脫王鍾就要躍進地穴。
「我不走哩!」王鍾手一揮,摔了出去。
「你!」申甫神色大變,就聽得天空滾滾聲音:「走得了麼?」
申甫連忙一滾,進了地穴,轟然一聲,地穴塌陷下去,黑雲落地,變化出了黑山老妖的摸樣,正是元神。
「我是王陽明的後人,玄天升龍道祖師王憲仁原來是我祖宗!」王鍾對黑山老妖笑了笑。
「那又如何?你既然是我傳人,日後恐怕還要有不小的紛爭。」黑山老妖問道。
「不管是何人,只要阻我求道。」王鍾瞇起眼睛,「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