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奴劍,忘記

    「化無為有,經曲池,出商陽….。」

    這劍訣的玄奧晦澀程度完全出乎了洛北的想像,往往一兩個字就代表一個意思,花了數個時辰,洛北才堪堪看明白了如何奴劍的訣法。

    「破天裂」劍訣中的奴劍之法是以心念驅使自己的真元按照特定的經絡運行,用外放的真元遙控飛劍。

    在平時集中心念,一心控制自己的飛劍,自然不難,但是對敵之時,周圍環境都是瞬息萬變,要時刻集中精神控制真元,那就沒那麼容易了。

    心念一散,真元便一下失控,非但不能控制飛劍對敵,連飛劍都有可能被對手一下子收了去。

    「怪不得經捲上說,至少要大道直指翠虛訣修到第四重才能奴劍,否則不說是真元不夠強大,無法控制飛劍,心志也是不穩,萬一什麼突發情景一下子失了神,飛劍便一下子失控了。」

    洛北再仔細的看了一遍,又看到自己放在身邊的三千浮屠,心中忍不住冒起了要試試的念頭。

    現在洛北是完全明白了如何奴劍的手段,又才在心中默想了一遍真元走向,心中這個念頭一起,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真元,就自然的朝著洛北所想的經脈流轉了過去。

    「不行,真元太弱。」

    按照奴劍的訣法默運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真元,洛北只覺的真元一下子也從商陽穴衝出了出去,但是裹住了三千浮屠,卻是動了一動抬不起飛劍,一下子就散掉了。

    化無形為有形,這一下洛北體味到了這種感覺,體味到了真元不僅僅是無形的元氣,還可以凝聚為實體。

    但洛北也同時發現,自己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第三重境界的真元,的確太過弱小,連飛劍都裹不起來。

    「劍胎本身也有區別,若是換了劍質較輕的,可能倒也奴使得動,而同樣力量的真元,奴使飛劍起來,也是飛劍越輕靈越為迅捷,不過硬拚起來,似乎又是劍質重的佔便宜。」

    「我妄念天長生經的修為已經到了第五重,不知道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是否可以按照這劍訣所指,奴使飛劍。」

    洛北看著黝黑的三千浮屠,心中突然想到了這點。

    修煉訣法,在未知的情況下試煉,是非常的危險,但洛北經歷了數次生死考驗,卻完全沒有這樣的顧忌。

    在心念驅使下,他體內金液般的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一下子流動開來,「呼」的一下,洛北手指一動,感覺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一下子從商陽穴衝出,直接就將三千浮屠包裹住,一下子浮到了空中。

    黑色的三千浮屠,一下子被洛北控制著,懸浮在了空中!

    奴劍的境界!

    居然一下子就做到了!

    洛北的心中頓時泛出極其欣喜的感覺,忍不住就心念一動,讓三千浮屠往前凌空直刺了一記。

    三千浮屠嗖的一下往前刺出,又猛的一下頓住,如同被什麼東西往後扯了一下,倒退了一些。

    洛北驚出了一聲冷汗。

    原來這一下他力量掌控的不好,刺出之時,真元卻是控制不住飛快射出的飛劍,差點一下子就讓三千浮屠直接撞到了銘刻著劍訣的山壁上。

    「還得小心揣摩這控劍的力量才行。」

    洛北也頓時明白,想要隨心所欲的控制著三千浮屠在百丈之內隨意擊刺,還需要好好的揣摩這真元控制之法才行。

    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當然是可以用來奴使飛劍的。

    「妄念天長生經的真元力量比起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真元要強了許多倍。」

    洛北的腦海中隨即泛起大道直指翠虛訣豈不是沒用了的念頭。但是洛北馬上又自己搖了搖頭,推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現在的情況是,修煉妄念天長生經的過程極其的煎熬,而且危險,要是在白天修煉,說不定就會被蜀山的師長發現。而且妄念天長生經的修煉極其耗費體力、心神,要是白天修煉了,晚上也未必煉得動。所以白天不修煉大道直指翠虛訣,也是浪費。

    更何況洛北感覺得出大道直指翠虛訣的真元溫潤滋養,有輔助妄念天長生經修煉的作用。

    反正現在妄念天長生經已到第五重,大道直指翠虛訣的修煉進境,也是突飛猛進。

    「這些功法並非相悖,而是有些相輔相成。」

    洛北心念一動,慢慢放下了自己的三千浮屠,再去看洞壁上接下來「破天裂」劍訣的御劍之法時,卻發現經窟內慢慢的黑了下來,洞壁上的字跡和圖錄都看不清楚了。

    「這天若窟整座山峰的山體,竟然是可以透過光亮?」

    洛北有些驚疑的提著三千浮屠走出經窟,卻發現不知不覺,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有些黑了。

    外面天黑,經窟內便也失去了光亮,看來這天若窟的山石雖然十分堅硬,卻好像能天然透過光亮,十分神奇。

    不在經窟內放置可發光亮的東西,洛北心想便應該是怕有些進入的弟子心志不穩,一時見到玄奧的劍訣欣喜若狂,沉迷其中,急躁冒進。

    「洛北」。

    洛北看著天色,略微沉思著,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循聲過去,卻看到是靜胥帶著藺杭、玄無奇從山道上下來了。

    「好了,這下一個都不少了。」洛北轉頭望向靜胥的時候,靜胥嘻嘻的笑了笑,說了這麼一句。原來采菽這時也從經窟中出來,聽到聲音也走了上來。

    「采菽師妹,你經窟裡的劍訣是誅邪麼?」

    「藺杭師兄,你經窟裡的劍訣是什麼?」

    「玄無奇師兄,你經窟裡的劍訣是什麼?」

    洛北、采菽、藺杭和玄無奇的心中都很是興奮,在山道上一照面,幾個人倒是不約而同的問了這差不多的話。

    但幾個人都沒有回答的機會,因為話全讓靜胥一個人給說完了,「洛北、采菽你們經窟裡的是破天裂和誅邪劍訣沒有錯吧,我沒有騙你們吧,嘖嘖,藺杭師弟、玄無奇師弟,你們的劍訣可也厲害得緊啊,一個是九火璇元劍訣,一個是玄天劍訣。藺杭師弟,據說你的這九火璇元劍訣,是可以積蓄太陽真火在劍胎之中,和你這本身蘊含極大真火的赤蘇劍可是絕配啊….。」

    洛北和采菽看著靜胥說得眉飛色舞的樣子,也不管靜胥,相視一笑之後,采菽輕聲的問洛北,「你那劍訣領悟得怎麼樣了?記下了多少了?」

    「我才看明白了奴劍的劍訣,後面的還沒來得及看。你呢?」

    「呵呵我比你快些,看完了御劍訣法,不過你也不用急,我們修為不夠,我試了試,奴劍之後的煉劍法門我們真元不夠,還根本沒法修煉,所以早上幾天和慢上幾天也是一樣。」

    「你也試了一下奴劍?」

    采菽點了點頭,輕笑道,「能控制,但還掌握不住勁道,恐怕現在奴使起來,一個控制不好就直接把飛劍丟了出去,要是斷天涯師叔,哦不,斷天涯師兄要是發現我直接把辛天湛瀘丟掉了,而且還是用真元丟得遠遠的,肯定會氣得臉都黑了的。」

    「就算丟掉了,他臉黑歸黑,還是會幫你找找回來的,你們別看他臉黑黑的,人卻是不壞的。」采菽和洛北輕聲說笑,靜胥卻又聽到了,哈哈的一笑,「而且他估計也不會罵你的,因為我記得他可是也比你要多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才會奴劍,而且練的時候還真是一不小心把他的青陽煉給丟出去了,就差幾寸沒丟中明浩的屁股。」

    「斷天涯師兄他練的時候,把飛劍丟出去了,還差點丟中明浩師兄的屁股?」

    洛北和采菽、藺杭、玄無奇聽到這句話,想到斷天涯那始終冷峻的樣子,一時想笑卻都有點不敢笑,都把臉給憋的扭曲了。

    「對了,斷天涯師兄修的是什麼劍訣?」

    洛北憋著笑,想問這個問題,但是突然之間,順著山道走下去的時候,他又看到了上山時看到的那個身穿月白色衣衫的身影。

    那道身影還靜靜的坐在那塊山石上。所不同的是,早上來的時候他是似乎是在怔怔的看著天空中的白雲,而現在他似乎是在怔怔的看著天邊快要消失的晚霞。

    「靜胥師兄,那人是誰?」洛北不由得頓了下來,伸出手指點了點,問靜胥。

    「別管他。」靜胥看了遠處那人的背影一眼,哦了一聲,「他是個傻子。」

    「傻子?」

    「是啊。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而且他還特別健忘,過了一天就會忘記前一天的所有事了。」靜胥搖了搖頭,「以前每天我和他去說話,他都會和前一天一樣問我是誰,弄得我都不想和他說話了。」

    一個連前一天的事都會忘記的人?

    洛北不由得怔了怔,「那他怎麼會在這裡的?」

    「我也不知道。」靜胥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他就在這裡了,以前接引的師兄來的時候,他也已經在這裡了。師尊讓我別去管他,他反正也不會到哪裡去,每天就是坐在那裡。」

    「怎麼了?」采菽在身邊偷偷扯了扯洛北的衣角。

    因為她覺得洛北看那人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雖然在這天若窟有個這樣的人是有些奇怪,但整個蜀山方圓千里,奇異的人卻多了去了,洛北應該不會特別訝異。

    「沒什麼。」洛北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就跟著靜胥繼續往下走了下去。

    但是才走了幾步,洛北突然又頓住,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靜胥道:「靜胥師兄,我能去看看他,和他說幾句話麼?」

    「你要去和他說話?為什麼?」這下別說是靜胥,就連采菽和藺杭、玄無奇都全部怔住了。

    「因為他好像和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有些相像。」洛北有些艱難的說道。

    因為他剛剛有些發怔,就是因為他恍惚覺得,那人的身影,和原天衣似乎很是相像。

    「師傅是不可能在這裡的。」

    洛北剛剛的心中也是浮起了這樣的想法。

    但是才走了這幾步,洛北想去看看那人的念頭卻是越來越烈,無法遏制。

    洛北甚至覺得,自己不去看看清楚,自己恐怕都靜不下心來修煉任何的訣法。

    「和你以前認識的人有些相像?他在這裡很多年了都沒出去過,應該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吧?」靜胥說了這麼一句,但是看著洛北有些急切的樣子,他還是點了點頭,「反正我只是負責接引,只要不讓你誤入其它經窟就好了,亦無權限制你們的行動,你要去見,便過去見一下吧。」

    「多謝靜胥師兄。」

    洛北深吸了一口氣,便朝著那道月白色的人影走了過去。

    「洛北說的他以前認識的那人是誰?在他心中這麼重要?」看著洛北走過去的樣子,采菽等人心中都忍不住浮現出這樣的念頭,三個人還從未見過洛北如此緊張。

    淡淡夜色中的月白色身影,洛北越走近便越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他越看就越覺得和原天衣相像。

    「嗯?你是到這經窟裡來修習劍訣的?」

    但就在洛北走到他身後不遠處時,這個人卻慢慢轉過了身來,看著洛北說道。

    洛北的整個人一下子頓住,渾身頓時充滿失望至極的感覺。

    這人雖然也是散發,而且身高體型也是和原天衣差不多,面目也是十分俊俏,但是眉目卻和原天衣沒有一分相像。

    他顯然不是原天衣。

    「怎麼,你為什麼會如此失望?」這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忽然又問道。

    洛北這才一下子醒轉過來,這時他才發現,這男子的雙眼竟然是無比的純淨,純淨得有如不經世事的兒童,清澈見底。

    頓了頓之後,洛北有些歉然的回答,「我本來以為你是我認識的一個人,可是過來了,才發現不是。」

    「哦?」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露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怎麼,你認識的那人和我長得很像麼?」

    「不是的。」洛北緩緩的低下了頭,「只是背影看上去很像。」

    「是麼?」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起身站了起來,靜靜的看著洛北,「那人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

    洛北點了點頭。

    對於洛北來說,羅浮便是他的家,原天衣和老召南,不僅是他的師,還是真心對待他的家人。

    否則他發現這人不是原天衣,心中也不會如此的失望,難過。

    雖然他現在很多時候都沉寂在修道突破的欣喜之中,但是一個弟子,有了成就,心中也總是想著自己的師傅能看到的。

    「我心裡也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就是我記不住是什麼樣子了。」

    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看著洛北,突然淡淡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洛北。」

    「洛北?」身穿月白長衫的男子看了看洛北,笑了笑,又轉過身去,看著已然變黑的天空。

    「你在看什麼?」洛北忍不住問。

    「我沒在看什麼。」身穿月白長衫的男子微微的皺著眉頭,「我是在想我是誰。我想告訴你我的名字,可是我想不起我叫什麼名字。」
《羅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