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也是一頭鳥
而此時這些軍士也發現羊尖田山軍部的一些最高將領都已從營地中走了出來。
至於那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絕大多數的軍士也是根本不知身份。
因為他們平時也根本沒有見過這種服飾的祭司,他們只知道身穿灰色祭司袍的是鎮魂祭司,身穿紫紅色祭司袍的是普通的戰爭祭司。
……
因為先前也沒有見過軍中的祭司,所以林夕也不知道各種祭司袍所代表的含義,但是從其餘三名祭司的態度,他看得出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袍的祭司身份在其餘三人之上。但此刻他聽到這名祭司的問題,卻是並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的,卻正是這件事的癥結所在。」
面目溫和的許姓祭司看著林夕,道:「雲秦不知道有多少懷著真摯信仰的人想成為祭司,然而卻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成為祭司。」
「要成為一名祭司,不僅要精通祭司的教義,自身不違反祭司的教義,而且必須學習如何從日月星辰,從風吹雲動中去獲得上蒼的啟示,預知氣候的變幻。必須掌握救治之術,不僅要救治一些身體的疾病,最重要的是要救治靈魂中的傷痕和黑暗。必須要如何去撫慰生靈的靈魂,知道用什麼方法去和妖獸溝通,知道它們的喜好和憎惡,用最純潔的心靈去感化。」
許姓祭司微笑著看著林夕,如傳播信仰般,道:「一般從熟知祭司信仰和教義,並能自己恪守祭司教義的祭司學徒到戰爭祭司,便至少要六七年的時光。妖獸遠比人更難溝通和感化,所以唯有做了很多年戰爭祭司,能夠熟練的以各種手段撫慰靈魂的戰爭祭司,才有可能成為靈祭祭司。你要明白,唯有極少數的軍中祭司才能最終成為靈祭祭司,而你,只是接觸過一些靈祭系的皮毛課程,甚至連祭司要做哪些,成為祭司必須要具備哪些條件都不知道…你連祭司都算不上,又怎麼能夠陡然感召一頭妖獸侍寵,成為一名靈祭祭司?」
「如果你已經是得到祭司殿承認的戰爭祭司,帶這樣一頭黑狐貓回來,或許還有說服我們的理由,但你連祭司都算不上,帶著這樣一頭黑狐貓回來,便只有可能是厄運和不吉纏上了你,通過你降臨到了這裡,必須馬上清除。」
林夕的眉頭皺得更緊,因為他油然覺得,不管有什麼理由,在談論吉祥這個一個外表看上去無害且可愛的生靈的生死問題時,無論掛著的微笑多麼和煦,都無法掩飾真正的咄咄逼人和殘忍。
「判定是否是靈祭祭司的標準是什麼?」林夕看著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說道。
他的語氣似乎比之前更加平靜和平淡了許多,但若是熟悉林夕的姜笑依和邊凌涵等人在此,便會知道林夕的這種平淡卻是已經將對方當成敵手,已經收起了心中的尊敬。
許姓祭司的眉頭微微的一皺,一時沒有出聲。
「我的確不知道祭司的很多事,但我知道,只要能夠擁有一頭真正的妖獸為夥伴的…便是靈祭祭司。」林夕也微笑了起來,看著這名祭司,道:「我在學院時,靈祭系的老師就曾講過,唯有最為光明的人才能感化妖獸,妖獸用武力也沒有辦法強行懾服,擁有一頭真正的妖獸,這是判定靈祭祭司的唯一標準。即便是祭司學徒,只要能夠擁有一頭真正的妖獸,便也立時成為靈祭祭司。既然這是唯一標準,現在我能做到這樣,哪怕我沒有上過一天祭司的課程,便說明我天生擁有這樣的能力和品性,便說明我已經是靈祭祭司。」
微笑間,林夕拍了拍身旁候著的墨綠色食人巨蜥。
這頭比一般的巨蜥身型還要龐大的巨蜥頓時身體更加趴低了些,同時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吼叫。
它口中噴出的吐息形成了一股肉眼可見的風流,吹得前方三名祭司的長袍獵獵作響,讓很多遠遠看著的軍士的眼神凝固了。
腥臭的口氣噴了許姓祭司一身,他臉上的溫和變成了冰寒。
「你說的不錯,是否能夠擁有一頭強大的妖獸為夥伴,是否能令這頭妖獸和你一起並肩作戰,這的確是判斷是我雲秦判斷靈祭祭司的唯一標準。」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冰寒的看著林夕,冷冷的說道,「但你這樣…就想說你是靈祭祭司,無異是癡人說夢。若是一些簡單的御獸手段御使妖獸,就算是靈祭祭司,那騎坐著這巨蜥的穴蠻,也算是靈祭祭司了?」
「我不妨告訴你,真正的靈祭祭司,和其妖獸夥伴近乎心靈相通,根本不需要手勢,甚至言語,他的妖獸夥伴便能明白他的心意。」
說道這句,他的聲音突然冷厲高亢了許多。
也就隨著他這聲音的響起,遠處的紅杉林中,陡然飛起了一團速度驚人的黑影。
幾乎同時,一聲洞金裂石般的鷹嘯聲在空中響起,聲音之尖利,就好像無數燒開的茶壺在耳邊嘶響,一時間,幾乎所有的軍士都覺得耳膜刺痛,都紛紛臉色色變的朝著天空看去。
林夕也忍不住微仰頭轉身看去。
好大的一隻黑色巨鷹。
這只黑色巨鷹足有普通的蒼鷹三四倍大小,給人的感覺一雙鉤爪甚至能夠直接抓起一頭水牛飛向空中,而且除了體型龐大之外,這只黑色巨鷹身上的羽毛和腳爪都甚至泛出金屬的光澤,給人的感覺就像渾身的翎毛和鉤爪堅硬得如同玄鐵打造一般。
「裂金黑鷲!」
一些人喝出了這頭「巨鷹」的真正身份。
裂金黑鷲是龍蛇山脈中一些絕高的山峰之中才有的妖獸,不僅氣力驚人,鉤爪甚至能夠洞穿鋼鐵,而且俯衝到接近地面時的劇烈嘶鳴都甚至能夠使一般的軍士頭疼欲裂,喪失戰力。
這樣的一頭妖獸驟然出現,朝著這名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飛來,這名祭司的身份便也已經徹底表明,他是一名靈祭祭司。
林夕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
這頭瞬間如一張黑色巨桌般飛臨他頭頂上空的裂金黑鷲身上的氣息讓他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強大。
他感覺得出來,以他的修為,恐怕未必對付得了這頭裂金黑鷲。
「我是一名真正的靈祭祭司。」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讀懂了林夕由心的警惕,眼中射出兩束冰寒的光芒,冷諷道:「真正的靈祭祭司,不需要用任何言語和手勢,便能讓自己的妖獸夥伴配合行事…此刻只要我願意,若是我想攻擊你,我這頭裂金黑鷲便會毫不猶豫的攻擊你。」
……
吉祥一直在聽著林夕和周圍這些人的談話。
當然它聽不懂這些人和林夕到底在說些什麼。
它的一個爪子摸在自己的肚皮上,還在回想著之前已經吃掉的肉乾和菜乾的味道…它的肚子還沒有徹底的飽。
肉乾…菜乾…所以它一直沉浸在這兩種東西的味道裡面。
直到這一頭裂金黑鷲的突然出現。
它頓時想到了那一頭冰成冰坨的飛鷺,想到了大袋的肉乾和菜乾,它烏溜溜的眼睛便頓時一下子變得更亮。
它先前便以為,大袋的肉乾和菜乾是林夕用那一頭冰飛鷺和那些偵察軍軍士換來的。
此刻周圍的這些軍士在它的眼中和那些偵察軍軍士很相像。
於是在它這個懵懂的吃貨又覺得自己懂了…它以為林夕是還在問這些人要肉乾和菜乾…這樣的話,這麼大的一頭黑鳥…。
林夕還在微微的沉吟,思考著如何措辭,因為他自然明白自己不是用祭司的手段感召的吉祥,至於巨蜥完全就是馴獸師的食物收買的關係,更和靈祭祭司搭不上邊,然而「懂了」的吉祥卻是已經瞬間興奮了起來。
它的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住了降落下來,企圖配合主人給林夕更大壓迫感的裂金黑鷲,直覺這頭大黑鳥似乎很厲害,比起那頭飛鷺不知道要強大多少。
所以它嚴肅的考慮了一下,接著,它的四個爪子都瞬間脫離了林夕的衣衫,用盡了全力伸向了空中。
「咿…!」
它發出了自從降臨這個世上以來最大的一聲大叫。
它的胸腔和腹部肉眼可見的迅速塌陷了下去,一股強大的氣息卻瞬間從它的體內迸發而出,它和林夕的身周,瞬間形成了一條條莫名的風流,以它為中心匯聚而去。
「嗤!」
一道白光從它的口中噴出,帶出了劇烈的破空聲,在任何人都來不及反應之前,直射那頭耀武揚威的下降,想要在低空盤旋的裂金黑鷲。
林夕愣住。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愣住,三名祭司愣住,遠處駐足觀看的田墨石等人全部愣住,所有看著這邊的軍士也全部愣住。
沒有人想到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變化。
唯有空中的裂金黑鷲第一時間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感覺到了那道白光中恐怖的氣息波動。
它第一時間發出了一聲嘶鳴,全力往前飛掠,不敢硬接,想要先行躲過這一擊。
眼看著以它的速度,完全可以避開這道白光,然而就在這道白光距離它還有數米的距離之時,所有的人看到,它的黑色羽毛驟然浮滿了白霜,變成了白色,它的身體明顯僵了一僵。
白光衝向它的身體,它閃避不開,唯有閃著森冷光澤的一雙鐵爪狠狠的抓向這道白光。
「噗」的一聲爆響。
一團凜冽的寒氣在空中爆開,瞬間變成一團寒雲。
空中的水汽驟然凝結,變成無數細小的冰珠散落下來。
裂金黑鷲的整個身體驟然僵直了,腳爪到腹部全部結滿了晶瑩的冰塊,整個身體在空中一時搖搖晃晃。
「好厲害…」
吉祥感覺到自己有些虛弱無力,它看著這隻大黑鳥,覺得對方好厲害,自己拚命用盡了力氣,居然對方還在天上…於是它有些佩服的再次全力揮動了四個爪子,三條毛茸茸的尾巴也飄了起來。
「不要!」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直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感覺到了即將要發生什麼樣的事,一聲劇烈的尖叫聲從他的口中迸發而出,震得很多人的耳膜也嗡嗡發響。
然而此時,「嗤」的一聲,第二道白光已經從吉祥的口中噴吐而出,沖在了那頭搖搖晃晃已然被凍得近乎失去思考能力的裂金黑鷲身上。
白光爆開,化成了一團好看的泛著水晶光澤的寒雲,將這頭裂金黑鷲的身影徹底的淹沒,包裹其中。
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變成一團冰塊的裂金黑鷲從空中墜落了下來,啪的一聲,砸落在地。
「呼…」
吉祥滿足的喘了口氣,兩隻爪子又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想著這下終於好了。
…..
身穿淡金色祭司長袍的祭司的尖叫戈然而止,身體開始不可遏制的劇烈顫抖。
另外三名祭司僵住了,如同化成了冰雕,遠處的田墨石等人以及無數親眼看到這一幕的軍士也都如同化成了冰雕。
…..
吉祥有些不解,這些人全部都呆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