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敢和不敢
然而一門劍術,一個宗門,是隨著自己的逝去而徹底消隱在歷史的長河裡,還是出現在世間重新大放光彩,這對於一名修行者而言,卻是很簡單的選擇。
解還真也平靜了下來,看著林夕道:「我文昌劍閣之所以取文昌二字,是因為祖師是一名教書人,他觀符文入劍道,我文昌劍閣的這門暮光劍,究其道理,和仙一學院的天人劍的確十分類似。任何符紋,都是可以將修行者的魂力利用,吸聚一些天地之間的元氣。天人劍和暮光劍的劍痕,也就像一條條符紋。」
「天人劍的施劍,就像是真的刻符文,而且以獨特的施劍手法,可以將一部分力量長時間停留在劍痕裡。然而我們的暮光劍是以飛劍的快速穿行,在空中如同灑落一片暮光,實則是用飛劍快速穿行,帶起的一條條渦流,如同在空中形成符紋,形成劍陣。這種劍陣因符紋之間的力量互相激盪和引聚,可以帶起比正常一劍更強大的力量。但這種刻於虛無的符文,自然不能持久。」
微微一頓之後,解還真又飲了一杯酒,接著緩聲道:「這種劍陣,自然是用於對陣修為比自己高的人時才用,以劍陣之力抵消掉對方更強的力量。可是修為越高的對手,感知越強,出手自然也越快。所以除非飛劍能夠快到一定的程度,在對方一擊過來之前,就能構築出劍陣。」
「我文昌劍閣自有追求劍速之法,但即便我修劍修了這麼久,面對和我實力相差無幾的聖師,我還有信心能夠在對方一擊到來之前構出劍陣,面對比我更強的聖師,我卻依舊沒有任何信心。」解還真苦笑道:「然而不是對敵在純粹的力量上強出許多的聖師,這暮光劍卻又沒有施展的必要。所以這麼多年下來,我覺得我們文昌劍閣的暮光劍,只是讓一名聖師在無望進階大聖師的情況下,在聖階中還有不斷前行的希望,因為只要可以使得飛劍越來越快,還是可以憑借飛劍來阻擋更強大的力量。」
「所以你是覺得你的飛劍還不夠快,除非再快一些,才能用暮光劍來對付更厲害的敵手。」林夕點了點頭,說道。
解還真點了點頭,他知道林夕是想學習這門劍道,他也很希望師門的這門劍道能夠通過林夕的手綻放出耀眼的光輝,長留雲秦史冊,只是他從心底裡也覺得林夕沒有學這門劍道的必要。
只是林夕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所以他想的方面和普通的修行者也不一樣,於是再低頭又思索了一陣之後,他又看著解還真問道:「其實說飛劍的快慢,也只是相對於強大的修行者的感知而言,相對於交手時分毫的差距導致的生死而言。其實任何飛劍在空中全速飛行的速度都很快,尤其要是在十數米的距離內…哪怕是你的飛劍和雲秦最慢的飛劍同時一起飛過十餘米的距離,其中的差距可能也差不了一寸兩寸?」
解還真微微蹙了蹙眉,認真道:「你說得不錯,若是就像純粹的賽跑,在短距離內的差別本身就微乎其微,同樣構築一個劍陣,所需的時間的確沒有太大的分別…只是我不明白你這麼說的意思。」
「我明白高手相爭,哪怕差數分之一的時間也是差,但既然飛劍的快慢對於劍陣構築的影響其實很小,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飛劍越快,搶的只不過是弱於對方反應的時間,只是能夠多給自己搶到一些面對修為更高者時的反應時間。」林夕看著他,不急不緩的沉思道:「或者也可以換個方式說,如果能夠精準的預判出對方的攻擊什麼時候到來,力量具體攻擊哪裡,那我提前一些構築劍陣,總是來得及的。這樣對方就算比我修為高一些,也無法直接用以力破技,用純粹力量碾壓的方法獲勝。」
解還真徹底明白了林夕的想法,他有些震驚,「從修行的道理上而言,這的確是可行的,對方的魂兵和或是力量在空中飛行,自然也需要時間,哪怕對方也是飛劍,要是能夠精準的預判出對方的飛劍飛行軌跡,你也可以直接在你們之間便截住對方的飛劍。在力量震盪之後,對方也需要有重新控制飛劍的時間,你若是接下來依舊能夠提前預知對方飛劍的進攻軌跡,也依舊有可能再次截住。因為和對方飛劍碰撞的,並不是你的飛劍,而是你飛劍先前構築出的劍陣的力量…但最為關鍵的是,有哪一名修行者,除非感知遠遠超過對手,否則如何能夠一直擁有準確無誤的預判?」
林夕微笑了起來,他微笑著輕聲說道:「我可以。」
解還真的呼吸徹底的停頓,他陷入了更大的震驚裡,然而他又很快的反應了過來。
他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的確忽略了一點,對方不是能以常理而論的修行者,而是將神。
「若是如此,那便的確可行。」想到文昌劍閣的這門修行之法在林夕截然不同的思路之下有可能會震撼整個世間,他的呼吸就不由得急促了起來,「仙一學院將精巧的劍技稱為雕花,如果真能準確預知對方下一步的動作,那你所要做的,也只要在空中不停的雕花,不停的雕出一個個劍陣,就像在身周不停的布下一朵朵透明的花,一張張透明的網,對方的每一擊過來,都已經有一張透明的網在那裡等著他。他的每一擊都會落在你雕出的花裡。」
林夕笑得更加燦爛了些,他微微躬身行禮,「既然如此,就請解先生傳授此門劍技。」
「不對。」就在這時,解還真卻是突然皺眉,道:「還有一個絕大破綻…若是對方發現遠攻不成,索性近身前來,你們二人之間近身相鬥,你再快也不可能有施展暮光劍的可能。」
林夕想了想,卻是依舊笑道:「御劍者一般都是遠攻別人,全力御劍時,才會如山如岳站立不動,一派宗師風範,更是讓人覺得強大,但若是對方想要逼近身來,御劍者自然不可能死的,站著不動等人逼近,而且解先生你也想得偏差了…如果對方想要近身來戰,那便也要不停的突破我雕出的一朵朵劍花才行。」
解還真頓時愣住,一息過後,卡嚓一聲,酒杯被他手中激盪的氣息震得粉碎,「不錯!」他激動難平道:「若是能夠知道對方任何下一步的動作,那他即便前行,你也依舊可以在他面前布下一朵朵劍花。」
林夕看著激動不已的解還真微笑道:「所以關鍵只在於,這暮光劍的威力,到底大不大。」
解還真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大…很大。」
……
林夕在悠閒的修行,深層次的挖掘著將神天賦的力量。
一封從煉獄山最高神殿中發出的密箋,也開始朝著雲秦境內傳遞。
中州皇城的真龍山裡,那座陰暗的大殿裡,更加瘦削和暴戾的雲秦皇帝瘋狂的扭著那名酷似長公主的宮女的身體,狂吼著:「為什麼連她都要背叛朕!她怎麼能夠背叛朕!」
「你醒醒吧。」被他的雙手扼得難以呼吸的這名宮女卻是譏諷的笑著:「是你先背叛了雲秦,背叛了所有人,而不是她先背叛了你。」
「住口!」
雲秦皇帝異常猙獰的嘶聲道:「就算連她都背叛了朕,那又如何,朕還有無數大軍,朕依舊可以強行攻破青鸞學院,林夕依舊不敢到中州皇城來殺朕!」
「那只是你自欺欺人的想法。」宮女更大聲的笑了起來:「你可以下令,看看有多少軍隊還會聽從你的命令,還有,你自己應該明白,林夕只不過是想給雲秦百姓過些安生的日子,還有,他應該也一點不急,因為在這真龍山裡,每一天對於你而言都是煎熬。你只不過是一個只能躲在真龍山裡的可憐蟲。」
整個陰暗的殿宇裡安靜下來,只剩下雲秦皇帝沉重的呼吸聲。
「還有一件事情,林夕永遠無法打敗朕。」
在許久之後,雲秦皇帝怨毒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朕留著長孫氏的血液,始終是雲秦的真命天子,朕接下來就做無數有利於雲秦百姓的好事,朕倒是要看看,他想要殺朕,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朕要看看,他能不能那麼冷血,殺出一個天下。」
……
中州城裡,就連雲秦皇帝自己,也只能看林夕敢不敢,也絕望的認為自己不可能戰勝林夕。
然而中州城裡,還有一名年輕的權臣,卻依舊沒有覺得灰心而絕望,他依舊在想著有沒有可能殺死林夕。
這個年輕的權臣就是許箴言。
當中州城的上空飄下冬天的第一片白雪時,他確定只有一個可能可以對付林夕,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離開中州城,因為他很清楚在千葉關那場盛會之後,青鸞學院在平靜裡,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強大,而且青鸞學院更有時間去關注別的方面,像他這樣的人,只要離開中州城便一定會被盯上。
所以他連想要和林夕為敵的意圖都根本不能流露。
他也只能等待,等待著某個機會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