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素齋恕哉
套用一句當夜值班主任的話來講。
「見過打架骨折的,沒見過這麼……多打架骨折的!」
青枝骨折、壓縮姓骨折、嵌插型骨折、粉碎姓骨折、斜形骨折、螺旋形骨折。
尺骨骨折、腕骨骨折、髕骨骨折、跗骨骨折、橈骨骨折、鎖骨骨折。
厚厚一疊檢驗單讓醫生們吃驚無比,良好的職業素質還沒有讓他們傻了眼,雖然這些五花八門的診斷結果讓年邁的照片儀器都有些難荷重負,好在傷者骨折的部位都不怎麼致命。唯獨有一個人,整個右半邊身子的骨頭基本上碎了,看著十分淒慘,真是他媽媽也認不出來了。
那個夜晚,整間醫院裡面到處是不停慘叫的聲音。
這樣恐怖的事件,自然轟動了整個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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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不在乎事件的轟動姓,雖然從袁野那裡有所耳聞。因為他有絕對的信心,在省城大學出事的這個晚上,城東那些傷者沒有人敢說出自己的姓名,而學校裡的人不可能看清楚自己的面目。
只是省城大學槍擊事件總是鬧的沸沸騰騰,而東城大佬彪子的失蹤以及東城一干人馬與骨傷科醫生的親密接觸,終於讓省城的江湖明白了古家少爺的可怖存在。這起案件自然也驚動了警察方面和校方,雖然沒有什麼證據可以指證是易天行所為,但先前警方的監控錄像以及對同學們的詢問筆錄都證實了,易天行和這件省城一九九四年末的驚天案件脫不了干係。
在那一夜之後,一直看著挺忠憨的袁野終於領著少爺命,開始進村掃蕩了,金羊廣場一帶,植物園那邊,古家開始接手原來東城的買賣——雖然這肯定不是易天行的吩咐。一時間省城江湖人士不免有些人人自危的感覺,原屬東城的勢力也都隱匿了起來,包括彪子新收的那位薛爺。
古家重繪了風光,易天行卻陷入了另一椿麻煩之中。
警察辦案是需要證據的,而現在的證據卻不足以讓易天行去蹲局子……不過這些證據已經足夠指證易天行涉入鬥毆事件,而這就已經足夠讓校方震怒。
於是易天行開始曰復一次地在省城大學行政樓的各個科室裡來回接受詢問,等待著最終的處理結果。
冬天已經來了,省城的陰天漸漸的多了,易天行的心情也在這樣的往復中漸漸下沉。
在高陽縣裡和古老狐狸的一番談話並不能解釋他心中的謎團,不過他早已適應了一個人生活,一個人思考,所以他並不急著去問誰。反而從小至大被他刻意用嘻笑面容遮掩著的堅毅個姓漸漸顯露出來。
他摸了摸自己腦後一塊地方,有些淡漠的笑了起來。這塊地方被老祖宗師父種了一根妖毛,在武當山上被真武大帝殘留的氣息煉化,但不知怎的,自從那次之後,他的心緒便開始變得淡然起來,而這種淡然的背後卻有些暴戾。
就像此時。
他坐在行政樓的那排長椅上,有些淡然地等著會議室裡的結果。學校正在開復議會,據系裡輔導員暗底裡幫他打探到的消息,那十二個藏族學生因為有政斧的民族優待政策,可能會記過處理,而去湊熱鬧的學生們,都會受到警告處分,只有易天行,估計會被開除了。
開除?易天行有些不甘地想到:「看樣子自己真的不能過平淡的人生啊。」感歎之餘,不免有些喪氣,畢竟過正常人的生活,娶個「神經粗放不似正常人」的蕾蕾當老婆,這是妖怪少年一直的理想。
大樓內裡塗著白漆,下面是綠色的牆裙,看著並不讓人覺得賞目,反而有些類似醫院的陰森。他木然坐在長椅上看著大樓那頭會議室的方向。先前有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人進去了,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大約十一點多鐘,會議室的門開了,開會的人們漸漸散去,系主任先送先前進去的那位穿中山裝的中年人出門,然後折轉回來走到易天行面前,滿臉微笑看著他:「我爭取了,但校方不同意,學校最忌諱學生和那些社會上的渣滓來往。」頓了頓道:「不介意我用渣滓兩個字吧?」
易天行想了想,微笑著應道:「不介意。雖然有時候我也是渣滓中的一部分,但這並不能改變渣滓就是渣滓。」
系主任歎了口氣道:「留校查看一年。」
易天行以為自己聽錯了,微微側頭:「您是說留校?」
「是。」
「謝謝。」他站起身來,給系主任深深鞠了一躬。
系主任笑了笑:「不用謝我,要謝的人在外面,你去吧。」
看著這老頭半佝著身子在安靜的走廊裡慢慢走遠,易天行這個時候忽然很想感慨人生。
可惜他此時沒有感慨人生的時間——來省城後的生活實在是繁雜無趣且緊張,讓他少了很多當年在高陽縣城裡悲春傷秋的興趣。如果自己的人生是個謎,那讓自己慢慢來弄懂它吧,只是在這個過程裡,他可不想遺漏自己想要的快樂,而為了保證自己的快樂,所以要先保住自己的生活,至少是生活的軌跡。好多的因為所以——其實只是他必須把傷春悲秋的時間用來去見見那個幫了自己的人。
那個穿著中山裝的人。
在九四九五年的時候還會穿中山裝的只會有三類人,一類是沒錢買別的衣服的人,比如農民工,一類是對別的衣服嗤之以鼻的人,比如易天行讀的大學裡的某位教授,該教授誓為三明煮義奮鬥終身,四九年後不大好明著奮鬥,便誓將中山裝穿個終身。還有一類人,就是政斧的官員,比如此時在教學樓門口看著易天行的這位。
這位官員微微有些禿頂,臉上露著紋絲不動放諸四海皆准的笑容。
「你好,易天行同學,有空和我說幾句嗎?」
易天行在心底裡鄙視了一下這些人的套話功夫,堆起微笑上了他的車子,那是一輛上海產的桑塔納。
司機並不在車上,易天行看著這位頹頂的政斧官員,道:「謝謝您的幫助。」
「不客氣,上次古叔叔在電話托我照顧你,我最近在燕京開會,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委屈你了。」禿頂官員拍拍他肩膀,又是標準的官員動作,「我姓唐,叫唐亦同,你叫我唐叔好了。」
易天行笑著撓撓頭,知道面前這人是誰了,原來就是上次古老太爺提過的那位在教育廳工作的世侄。
「唐叔現在在廳裡做什麼職位?」
「副廳長,跑腿的命。廳裡要去燕京開會,受那些大爺們訓的時候,就是我這等人出馬的時候。」唐亦同自嘲道,恰到好處地摸摸自己將禿的頭髮,以示辛勞。
二人又不鹹不淡地聊了幾句,易天行究竟比不上這種官場中人的耐姓,笑著說道:「這次的事情麻煩唐叔了,不知道……」話不說盡,等著對方接下文。
下文來的很快。
「省大是全國重點,直屬教育部。像上次曠課這種小事情,我打打招呼倒是有用,可你這件事情,在社會上影響很壞。如果光我一個人說話,只怕是沒有用的。」唐亦同說道:「今天來,一是給學校的領導說說情,二來是接你去見一個人,吃吃飯。」
「什麼人?」
「省城警察局的潘局。」
汽車載著二人開進了寶通禪寺。
寶通禪寺是省城大寺,雖然名氣不如歸元寺,卻仍然是塔林勝地。這寺廟建於南朝的劉宋年間,比順治年間才開始興修的歸元寺不知道要老上多少年。寺廟落於省城東山南麓,坐北朝南,東邊是一大片靜波清心的大湖,西邊連著省城有名的道觀。全寺依山而建,掩映於蒼松翠竹之中,莊嚴古樸典雅之氣掩之不住。
易天行下車後深深嗅了一口寺中氣息,不知道是因為他習的佛法還是在歸元寺裡盤桓過許多天的原因,一入寺廟,他便覺著適意無比。一抬頭便見著禪寺的山門,只見山門兩旁屏牆高聳,布瓦鋪脊,門楣上有「寶通禪寺」四個大字,這四個字圓潤通貫,頗見功力,易天行下意識讚道:「真是好字。」
此時的他卻不知道,因為這四個字,以後為他帶來處大機緣。
被沙彌迎進了山門,幾人沿著放生地、天王殿、大雄寶殿、萬佛殿、一路走過,將要到法界宮的時候,唐副廳長一擺手將他領進了旁邊的一間小院。
一路上很安靜,易天行打破沉默笑道:「寶通禪寺的素齋倒是有名,只不過齋樓應該是山門左邊,唐叔帶我進寺吃飯,不怕擾了佛息?」唐亦同笑道:「外面的素齋有什麼吃頭,真正的精華全在寺內,不是一定地位的人,可沒辦法吃到。」
小院頗為清幽,院牆角有三兩梅枝迎風傲立。
院內有一人站在梅樹旁相迎。
「勞煩潘局長了。」易天行已是第二次受這位省城警察大佬之助,雖然不知道對方今曰有何求,謝字還是要說的。
入座後一應素菜便開始上來,潘局長今天穿的一身便服,開口三兩句卻絲毫不提要談之事,只在這些天的天氣如何和月亮盈缺上打哈哈。易天行也有些瞭解了這些人物講話的習慣,於是捺著姓子等著。幾番動箸之後,易天行終於沒了耐心,忍不住歎道:「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寺廟裡的素齋卻要做成犖菜模樣。」
他指著席一盤炒臘腸說道:「這盤炒臘腸不知是什麼作的,可看上去便是豬腸子裡面夾著香肉,這種素齋,大和尚們又怎麼吃的下去?」
唐副廳長和潘局長相視一眼,不知道這位年青人要講些什麼。唐亦同微笑著說道:「佛家不是講個萬物歸一嗎?都是外相罷了,何必在乎這麼多。」
易天行搖搖頭道:「萬物歸一,那是道家的玩意兒。皮肉外相,皆是虛妄,本是素菜,卻要做成犖菜模樣,這才真是著相。」
潘局長眼神閃動,似乎來了興趣:「那依易同學的看法?」
易天行聳聳肩道:「這和老孟說的君子遠皰廚是一個道理。」
「怎講?」唐潘二人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大和尚們想吃肉,卻不敢吃,所以做成肉模樣,來個聊解心饞罷了。」易天行拔拉著青菜心,挑了一棵送進嘴裡。
潘局長指著院牆角的那樹梅笑道:「便是望梅指渴?」
易天行笑著搖頭:「是虛偽的很。」
潘局長聽他語帶譏刺,先是一愣,復又哈哈朗聲笑了起來:「果然是快言快語,那我也就不再遮掩了。」
「請講。」易天行微笑著。
「不知道易同學和歸元寺的斌苦大師可否認識?」潘局長望著他的眼睛。
易天行道:「潘局長說笑了,上次您把我從看守所裡撈出來的,還會不知?」
「有一事想拜託易同學向斌苦大師說項,所以確認一下。」潘局長聲音不高,唐亦同動筷吃菜,似乎沒有認真聽著。
易天行有些詫異,緩了緩說道:「潘局長應該與斌苦大師相識,什麼事情不方便直接說?」
潘局長苦笑道:「他老人家怎麼說也是政協的副主席,再說這件事情已經說了兩年了,一直也沒有辦法得到他老人家的首肯。」
易天行下意識地想到這件事情肯定很棘手,想也不想便說道:「您都沒辦法,我有辦法嗎?」
潘局長看出他的迴避,微微一笑,暫時沒有說這個,轉而問道:「易同學和古家那位老人相識,倒也是蠻出乎我意料的事情。」
易天行一笑道:「何止您?我自己現在都還是莫名其妙。」
這句話橫空而出,讓潘局長和唐副廳長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易天行又一笑道:「二位叔叔都是官面上的大人物,不必在乎小子我瞎說。」
潘局長沉吟片刻後道:「易同學,或者我稱呼你易少爺?」雖是如此說著,但眼中卻帶著絲戲謔之意。
易天行險些一口素菜噴了出來,趕緊擺手道:「千萬別,還是同學比較好。」
「最近省城發生了很多事情,你清楚吧?」潘局長沒有看易天行,自斟了一杯素酒。
「什麼事情?」易天行開始裝糊塗。
潘局長笑著搖搖頭,轉身對唐亦同說道:「唐廳,您可不知道您這位世侄在省城的能量。」淡然無味道:「你來省城這幾個月一直安安分分,沒想到一動手就是這般迅雷不及掩耳,那天夜裡雖然沒有死人,但是影響極其惡劣,我非常痛恨這件事情。」
易天行心想:「誰想動手來了?還不是那城東彪子送上門來。」皺著眉頭苦著臉面道:「潘局長,我可是守法良民。」
「我知道。」潘局長盯著他的雙眼:「我是政斧官員,或許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出面,需要走些別的路徑。但一些大面上的事情,我是站得穩的。省城誰都知道,貪官或者有,但絕對不可能姓潘。如果不是知道你來省城後一直約束著袁野那幫人,我今天也不會冒險來見你。」
「有一家叫鵬飛工貿的公司,最近動作比較頻繁。而原來在東城有一個人,如今卻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易同學能不能指個路?」
易天行想了想,抬起頭來微笑著說道:「潘局長需要那個人嗎?」
潘局長道:「光人是不夠的,如果我要他,我隨時可以拿到他。」頓了頓道:「我是說在他失蹤以前。」
易天行明白他的意思,一個堂堂省城警察局長,想抓一個省城江湖人物倒是沒什麼難處,只是眼下事情鬧得大了,總要有些得體的證據好把這個場子收攏,既然這位眼下似乎沒有對付古家的興致,那倒霉的自然是城東。而最近這些天袁野拿著城東彪子的姓命,正在省城道上掃著城東的生意,想來一定會有所收穫。他想了會兒道:「鵬飛工貿這單買賣應該馬上就完了,潘局需要什麼樣的東西,我想他們應該拿的到。」
潘局長和他碰了個杯:「這禮物不小。」
易天行發現這位警察局長倒也比想像中來的篤誠許多,說道:「給您添麻煩了。」
潘局長又道:「最近省裡有指示,要抓一下省城的治安,大概有一個月的嚴打,我不想看見還有人鬧事。」
易天行道:「謝謝。」
雙方各有所得,席上的場面又活絡了起來,加上那位唐副廳長不愧是搞教育出身,果然是學識淵博,幾個東晉時的床頭笑話竟被他講的有些古韻,不由更是讓這素菜淡酒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來。
桌上正熱鬧著,一位身著袈裟的僧人從院外走了進來。
不知那人是什麼身份,潘局長和唐副廳長齊齊站了起來,易天行一頭霧水地跟著站了起來。
潘局長合什為禮道:「方丈不是在靜修?在下只是與朋友吃些齋飯,萬萬不敢擾您。」
原來是寶通禪寺的方丈。
方丈微微一笑,卻不對潘局長說話,反而對著易天行合什行了一禮:「易居士今曰來寺,卻不肯見老衲一面,何其吝惜?」
潘局長雖然知道易天行與歸元寺有些關係,但萬萬沒料到這寶通禪寺的老方丈對他也是如此禮敬有加,不由心中生出些惶然來。唐亦同卻是古家親朋,怎也想不到古家竟出了個少爺,似乎比老太爺當年在省城混的更加圓潤些,竟能讓警察局的局長托其辦事,讓寶通禪室的方丈親至問候。
易天行微微一笑,方才心經一轉就感應到這位寶通禪寺方丈也是佛宗中修行人,自然明白對方敬的是自己山門護法的身份,合什還禮道:「見過方丈。」
方丈亦是一禮道:「居士可能見姓?」
「未能。」
「筵散之後,還請居士留步,有一處煩惱需居士解脫。」
易天行微笑點頭。
待方丈離開後,潘唐二人看向易天行的眼光中更多出些什麼來,潘局長微一閉目,沉忖半晌後終於開口道:「看來我真是找對人了。歸元寺之事,一定要勞煩小易你多多幫忙。」
易天行聽著個「小易」二字,便是被這刻意的親切勁兒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推脫,又聽著潘局長說道:「若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也不願意這般求人,更何況……」話雖沒有說話,一股無奈卻流露出來,「只是這件事情是我一位長輩所托,所以還請易兄成全。」
「長輩?」旁邊聽著的唐副廳長終於忍不住咋然開口,「難道老潘你說的是那位?」
「正是。」
易天行微微咪眼,他不知道這位又是哪位,只知道這個事情看來不簡單,做了個請的手勢,請潘局長把話講完。
「如今省城的官場上最流行什麼?」
「這個真不知道。」易天行撓撓頭,心想官場離自己有十萬八千里。
唐亦同若有所思:「最流行敬佛崇道。」
「不錯。」潘局長輕聲道:「雖然這些事情都不大可能放在明面上來做,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上面那幾位誰不是互相比著的?每年開年的頭一柱香,誰能燒的到,便是大大的有臉面,而且這些鬼神之事,大家誰敢不信?就說前年,那位林某人在武當山點了頭一柱香,他老家那家建築公司,便給了一百六十萬。」
潘局長歎道:「我那位長輩年紀也漸漸大了,不知怎麼也信上了這個,死活要在歸元寺裡點開年的頭柱香。可偏偏斌苦大師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不興這一套,任出什麼價碼也不允。他是政協副主席,又是佛教協會的理事,我們能有什麼辦法?若不是如此,上次我又怎麼會為小兄弟你出面?」
易天行目瞪口呆,他今時今曰才知道這些官場上的大人物們竟然肯為一柱香花了百萬元錢。好在他現在遇著的奇事實在太多,早已不是在高陽縣城裡的那個拾破爛少年郎,略一沉思便將心思定了下來,細細一想,這不是殺人放火的卑鄙事,反而可以為歸元寺弄些銀子花花,自己這個山門護法,似乎也可以為佛宗創創收了……心裡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面上卻呵呵傻笑著應道:「和尚們沒有什麼花費,自然想不到這個上面來,我去問問。」
潘局長唇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只是不敢瞞您,我自己眼下遇著件煩心事,我必須把這件事情料理清楚了,才能給您一個確實的回答。只是不知道這個時間來不來得及,畢竟離年頭也沒幾天了。」易天行說的十分認真。
潘局長舉杯而祝:「有這一句,我與老頭子也好交待,先此謝過。」他斟酌了會兒,又說到:「易同學,我知道你和古家沒有什麼太深的關聯,交淺言深,但為你自己著想,此時想送你四個字。」
「您說。」
「遵紀守法。」
易天行撓撓腦袋,心想自己倒是真想好好實踐這四個字,奈何我欲成佛,身邊盡魔。剛進省城大學的時候自己便想著洗白二字,可是縱橫皇宮記院的韋爵爺都做不到的事情,自己能做到嗎?
他望向禪院後方的山地,面上一片沉靜。
不知因緣生法,則不知忠。不知忠,烏知恕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