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戰
只是天界如此之高如此遼闊,隱在幕後的老不死如此之多,這天空中的十萬天兵天將看著煞人,卻肯定不會是自己天界之行將會遇見的最大困難。
不知為何,一直戰到此時,他也沒有想過動用空間袋裡的核彈,或許,他是想把這玩意兒留給最王八蛋的人用。
天庭的這些傢伙頂多算是走狗,卻不是狼首。
而且他有信心在不動用核彈的情況下,也能逃出去。
…………空中五彩雲朵緩緩飄著,似乎在隨風而動,但十萬天兵天將卻依然陣勢不亂,牢牢將易天行圍在正中。
雷震子浮在高空之上,眼中凶戾之色大作,厲聲道:「妖人!受死吧。」
他身後一位仙尉飛上前來,取出一面方布小旗,在空中揮了揮。
隨著戰旗揮動,廝殺之聲轟然而起,直徹天穹,天空中的十萬天兵天將極迅速地分成五隊,分層凜然而待。
西南方的那一隊因為黑面仙將已死,所以緩緩退後,而正西方的那隊卻踏雲而前,手持利矛長槍,攜著無敵的鋒寒,猛然加速,向易天行的所在殺了過來!
天界的戰爭方式,與人間的戰爭方式自然有很大的區別,無數的天兵天將像是被激怒了的鳥群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無數的仙兵殺向易天行的身體。
甫至易天行身週一裡左右的空域,天兵天將的陣勢又是一分!從中湧出數百戰將,手持重武器,往易天行撲了過來,而在這一線猛將之後,又是一排天兵撲了過來,一層接一層,就像是永無止盡的狂浪一般!
很巧妙的安排,畢竟上萬名天兵不可能人人都能殺到易天行的身邊,而這樣類似於機群分層的轟炸,才最能發揮人多勢眾的好處。
看著滿天飛舞的天兵,易天行雙手持棍,眉頭緊鎖。
…………很沒有新鮮感的一道金光閃過。
最有勇氣,沖的最快,最傻的……第一個到達易天行身邊的天將只來得及露了一下猙獰的笑容,露出嘴裡上下合計六顆牙齒,然後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易天行鼻子裡悶哼一聲,腋下夾著金棍,輕輕一掃,棍頭實打實地砸在這位天將的胸膛之上,骨碎胸裂,被砸的像顆破石頭一樣,呼嘯著往後退去,退勢又生生砸在後面追殺過來的幾名天兵身上。
去勢太快,那天將殘破身軀與幾名天兵一觸,數聲脆響,翹起的盔甲殘片全部戳進天兵身體,接著實實在在地撞了上去。
血肉橫飛,數個人形血囊就此暴碎。
死亡,就是這麼簡單。
…………易天行尖叫一聲,持棍週身舞動,一片金光狂舞,牢牢護住他的身周,但凡有衝到近處的天兵天將,都被這弒神之棍砸地飛了出去,速度驚人,有的斜斜被砸飛到高空,有的被狠狠砸向地面。
砰砰響聲大作,看著就像是易天行正在不停地發射著導彈,將這清靜無比的天界,鬧的熱鬧不堪。
被砸飛的天兵天將就像導彈一樣,劃破了粘稠的空氣,攜著白煙,往四面八方飛去!
嗤嗤……!
轟!
大地上被砸出了密密麻麻的無數坑洞,每一個洞裡都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天兵。
但……即便如此悍勇,竟也止不住那些天兵們如波濤一般向著那片金光湧去!
易天行臉色陰沉,揮著金棍的手微微顫抖,怎麼也想不到這些天兵竟然如此悍不畏死。
他一斜身,舉棍橫打,正好擊打在一名天兵的肩上,那天兵哀嚎一聲,半片身子被砸成粉碎,猛然疾飛,不知被砸出了幾百公里。
金棍不停,天兵圍攻之勢亦是不停。此時易天行身周就像是一團金光護身雲團,而那些密密麻麻,向金光殺去的天兵就像是脆弱的小鳥,被金光絞碎著,震飛著。
場面無比慘烈。
而天兵們仍然一波接一波地湧了過來,將易天行四周的空域全部佔滿了,黑壓壓的一片。
無數的血團在空中爆開,易天行渾身上下全是粘稠的血水和刺鼻的腥氣,火烷布做成的道袍上面不知掛著什麼樣的內臟,一絡一絡的,顏色十分噁心。
他的表情已經有些麻木了,只知道下意識裡揮著金棍,將靠近自己的人一棍砸了出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每次輕輕的揮一揮衣袖,沒帶走一片雲彩,卻已帶走一個生命。
攻擊仍然在枯燥而令人窒息的進行著,無數的悶響在大地上方的空中迴響著,滿天的血雨不停地下著。
這是易天行這一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殺人最多的一次。
或許對方不是人,是來奪自己姓命的天兵,但仍然是一條生命。
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正在毀去許多鮮活的生命,他的臉上仍然沒有一絲表情,幾絡漸涸的血漬像蚯蚓一樣爬在他的側頰上,抖都沒有抖一下。
——但他的心頭已經有些反感此等讓人麻木,讓人莫名淒清的感覺。
不是畏懼,只是厭了膩了噁心了,噁心於自己的麻木,噁心於生命的脆弱。
心神隨著思慮而動,他的手腕仍然靈活地轉動著,但金棍的威勢已經漸漸減小了些,金芒所能罩住的區域也在漸漸縮小。
——————————————————便趁著金芒縮小的一剎那,天兵們的攻勢驟然猛烈起來,數百名天兵飛到易天行的身週四方,手持長兵攻了進去,也許易天行真元將盡,竟無力將這些密密麻麻的敵人砸出去。
不過彈指,如鳥群般的天兵眾便將易天行圍在了正中。
一直閃耀著煞人光芒的金棍,終於在這一刻被遮去了光彩,高空之上再也見不到閃光和像導彈一樣被砸飛的屍首,剩下的——只是一個大球。
一個大人球。
無數的天兵天將攏在一處,堆成了一個巨大的球,球中全是勁氣蕩漾,烏烏的一大團,竟似將天界上端雲層的毫光也遮住了,懸在高空之中。
易天行這個時候應該是被壓在巨球的正中央,也不知生死如何。
…………雷震子手提雙錘,雙眼閃著青光,盯著天空中不停飛進飛出天兵天將的「大球」,似乎是想確認易天行的生死。
遠處攔在東方的李靖、哪吒父子二人面上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站在這父子二人身後的巨靈神一臉焦急。
大球緩慢地在空中移動著,不時有天兵被震出殞命,馬上便會有新血補充進去,球體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
裡面的情況大家都看不到,圍在外圍的天兵天將太多了。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過了一剎那。
忽然有淡淡的光芒從空中那個數千人堆成的人球裡滲了出來,沿著那些天兵天將的身體,扭曲著光線,幻成各種奇彩妙色,滲了出來。
無數光線清漫,千人圓陣裡柔光彌灑,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散著精光的圓寶石,看著十分美麗。
便在此時,有一個極細微的震動聲從最深處響了起來,然後聲音離外面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
到最外圍的時候,這聲音已經變成了龍吼地怒一般,無比驚人!
是棍嘯之聲。
天界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被這棍嘯聲吞噬了,四周顯得無比安靜。
棍嘯之聲集於一點,被壓縮到了極點,然後……猛地炸開!
…………無數聲的慘叫似乎同時響起,滿天血雨驟大,成瓢潑之勢!
無數的殘缺屍身從那個點裡被強大的力量拋射出去,慘慘然飛往天界的四面八方。
好慘烈的景象。
便只一剎,原本堆滿了天兵天將的天空,被突然掃光,露出一片碧色清靜地。
在那片清空之中。
易天行傲然而立,他的眼中,異常憤怒,手中金棍變作極駭人的大樹粗細,在他的身周舞著。
…………金棍,橫掃,千軍!
——————————————————————旋即又有一隊天兵天將攻了上來,易天行沉著臉腳下天火一噴,迅即提速,飛得更高了一些,臨近了雲層,讓對方無法再形成四面八方的合圍之勢。
但十萬天兵天將各有駐守方位,遠遠看著,就是用人命堵他,讓他找不到逃出去的通路。
「雷震子,你這個死人妖!」
易天行朝著腳下數百公里外的雷震子怒罵道:「陳叔平你媽的!有種和老子單挑,找這些傢伙來送死,老子一金棍把你媽多戳個屁眼,再給你生個妹子當老婆!」
這話有點兒複雜,但無數天兵天將都能聽明白,這應該是世界上最惡毒最髒的話了。
雷震子滿臉鐵青,他的臉本來就有些偏藍色,此時一青,看上去更為恐怖,很明顯,已經被易天行的連番髒話給激怒了。
他一揮令旗,天兵的攻勢頓時止住,雙方形成對峙之勢。
易天行只怕已經殺了千餘人,渾身是血,眼中寒寒冒著光,早已憤怒不堪,說話也是格外下流骯髒:「你他媽的,當將軍的讓手下來送死,有種來和老子單挑!」
雷震子陰沉著臉抬頭看了他一眼,身後的雙翅輕輕一扇,天地間大風忽起,飛沙走石,好不驚人。
他冷冷道:「兵者,詭道也,只要能擒下你,死人又算什麼?眾將士為天庭效命,豈懼生死?兵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易天行此時也從狂怒中清醒了過來,鮮血從他的身上往下淌著,沿著他的腿流到腳下,然後滴入空中。
他輕踩雲團,冷冷道:「兵不畏死,奈何你這大將畏死。」
不等雷震子接話,他又續道:「你明知道我的境界不如你,卻讓這些可憐仙丘二來送死,只為耗我真元,如此作法,豈不令天界眾將士心寒?」
挑拔離間計似乎一點兒作用也沒有,五彩雲中的天兵天將們面色肅然,似乎這些話沒有進入自己的耳朵。
一陣沉默之後,易天行忽然哈哈怪聲笑了起來:「雷震子,果然不來與我單挑?」
雷震子輕輕努了努自己的尖嘴,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身後翅膀輕輕一扇,然後合了起來,天地間的風勢頓時消減了許多,靜靜道:「你乃甕中之鱉,我何必與你單打獨鬥?」
「私生子果然比較懦弱。」易天行站在雲層下方數米處,居高臨下,異常輕蔑地說道。
他自幼博覽群書,總覺得某些傳說中隱隱有些細節很好玩,常有些怪異荒涎不經的想法,今曰身陷險境,便拿雷震子試一試,卻見了效。
雷震子面色一變,泛藍的臉有些不好看了,快要變成泛綠。
「我不是私生子!」
雷震子怒嚎道,身旁勁風大起,將親隨都吹的遠去。
易天行心頭一懍,暗忖莫非自己猜中了,這雷震子的出身果然有些問題?不然對方為何會幼稚的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來回答這種問題?一念及此,他趕緊逼問:「你就是私生子。」
「我不是私生子。」
「你就是!」
「我不是!」
「你生下來的時候,老爸還被關在朝歌,你媽怎麼生出你來的?說!」易天行雙眼如電,狠狠盯著雷震子,小心翼翼地在目光中鍍了一絲上清雷訣,不停逼問。
被這問題亂了心神,雷震子臉上一陣惘然,口中喃喃道:「我是文王在古墓旁收的義子,不是……不是……不是私生子。」
「蠢貨!」易天行可不敢讓對方清醒過來,劈頭劈腦罵道:「姬昌在你前頭生了九十九個,家產都分不利落,如果你是揀的,怎麼會讓你湊成一百個整數,你當你是金胎?還有你那師傅,故意蒙你去吃一杏兒,你才成了如今這毛嘴醜陋模樣,這又是為何?還不是怕你父親兄長看出來,你與他們長的不一樣!」
「你媽偷漢子!你爸戴綠帽子!你是個私生子!」
本來這純屬一通胡說,但看著雷震子激動不安的模樣,易天行好生快意,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看來雷震子的身世果然有隱情啊。
「你個死人妖只會唆使手下送死,就不敢和老子我打一架!」
「你娘的,老子在省城當流氓頭子的時候,打架鬧事也都是衝在前面,把鵬飛工貿的小弟們護在後面,你連老子這個流氓都不如,還當什麼天庭大將!」
「陳叔平是一條狗,你連陳叔平都不如,他至少還敢和老子單挑,難道你就只敢去舔玉帝的靴子?」
「娘稀皮的……」
「胡鬧台……」
…………無數罵人的話從易天行的嘴裡噴湧而出,如墨汁般黑,如下水般臭,花樣百出,尖酸刻薄,剜心掏肺。
天兵天將們終於忍不住了。
易天行也不回頭,手中金棍噗地一敲,震死幾個偷偷遁入身邊的仙將,薄薄的嘴皮子一開,罵人的話又接著噴了出來。
在遠處東方守著去路的李靖父子微微皺眉,輕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緩緩搖頭,略有鄙夷之色,似乎想不到大聖的親傳弟子,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無賴角色。
易天行卻不管這些,在人間的時候,他從來不罵人,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罵人。不罵人是因為他那時候可以隨便打人。
到天界了,好像不夠人打了,至少要先罵上一通再說。
罵歸罵,但他的眼神卻是異常寧靜,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身上的血水也都已經干了,那件道袍已經多了些破爛的地方,被冷血一浸,像漿洗過一般,硬縐縐的。
…………「夠了!」雷震子一聲暴喝。
易天行眼中閃過一絲喜意,馬上回復平常。
「你以為激我出戰,便有機會傷我,然後趁機逃命嗎?」雷震子冷冷的望著他,出乎易天行的意料,面上竟然看不出來多少激動之色,「你大錯特錯,你既然激起了我的怒火,那我自然會讓你承擔這份怒火。」
易天行先前眼中的喜意是刻意裝出來的,此時見著對方如此冷靜,反而唇角綻出一絲微笑來,不知道他想了什麼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