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逃亡
許樂被醫療塑泥密封住的右腿,在這一場逃亡的旅途中,起了絕對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剛好卡在了座位與油門之間,化身成為動作電影裡常演的男主角手中的方向盤鎖、或其餘的用來頂油門的硬東西……第一次開汽車的他,再如何在機器方面有天才,也不可能讓那輛民用越野車,化身成為要速度不要命的瘋狂怪獸,在聯邦調查局的包圍圈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人天生都是怕死的,沒有誰敢一直把油門踩死到底,光憑方向盤與檔位來搞事,問題就在於,許樂踩油門的右腿,那時候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那就是一根水泥柱子。
狡猾的兔子至少有三個用來逃命的巢穴,在聯邦調查局裡當了這麼久間諜的施清海,自然也不例外。此時他們二人已經遠離了那輛救了他們姓命,又險些害死他們的民用越野車,裝扮成兩個普通的聯邦上班族,來到了臨海某條街巷的小樓房裡。
昏暗的房間內。
「調查局把通話頻道調了。」施清海小心地鼓搗著一個小型接收設備,「幸虧我藏在內網裡的那些東西,他們一時還沒有來得及清除乾淨。」
許樂半躺在一張床上,臉色有些不健康的白,畢竟在臨海體育館裡受了重傷,今天又遭受了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他已經有些快要頂不住的感覺,尤其是腹部感到非常飢餓。
「如果政斧的人,不是追蹤我過來的……那他們怎麼知道你的行蹤?」許樂輕輕揉著腰部,瞇著眼睛望著施清海。
「所以我必須馬上離開……早知道是現在這種狀況,早上我就不該和你見面。」
施清海漂亮的臉上閃過一絲歉意,苦笑著說道:「本以為就憑調查局裡那些同事,應該查不到我的蹤跡,沒想到那些想要我死的人,居然申請到了憲章局的權限。」
「你確認憲章局在幫助追捕者定位?」許樂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因為自從逃離東林大區之後,他最牴觸的字眼裡面,天然便有憲章二字,就像封余大叔當年在礦坑旁邊感歎的一樣,他這一生最痛恨的法律除了野生動物保護法外,就是第一憲章。
許樂曾經被憲章局定位追捕過,所以他覺得此時的情形有些怪異,看著施清海說道:「按我在網上查的憲章條文……憲章局應該不會理會[***]軍的行為,只是依照條例進行監視。」
想了會兒後,他認真說道:「而且如果這次追捕真有憲章局的身影,我不認為我們還有時間坐在這裡聊天。」
在東林逃命時,那些特種兵只需要四分十二秒的時間,便能準確定位封余以及許樂,而此時,他們二人與憲章局的中央電腦處於同一個星球上,信息的傳遞回饋可以視為基本同時。所以許樂不明白,這已經過去了好些時間,為什麼還沒有人破門而入。
其實這只是因為他不瞭解,當年曾經發生在大叔和他身上的追捕,屬於整個聯邦難得一見的第一序列事件,動用整個聯邦的電子監控網絡,耗費大量的資源,才能做到即時定位。而今天施清海和他所面對的……只是第五序列的權限。
「我不知道憲章局為什麼會插手,但我相信我的感覺沒錯,不然那些傢伙不可能找到我。」施清海漂亮的眉毛透出一絲絕望的情緒,他強顏笑道:「至於為什麼這時候還沒有人破門而入,我不清楚,畢竟我可沒有被全聯邦追捕過。」
許樂想說我曾經被追捕過。看著施清海眉宇間的淡淡哀愁,他忍不住說道:「就算是憲章局插手,其實也沒什麼,我有辦法讓你逃掉。」
施清海沒有聽明白這句話,就算他聽見了,只怕也會認為許樂是在安慰自己。這個世界已經習慣了第一憲章的無所不在,哪怕是施清海這樣擅於將自己強大的能力,隱藏在風流外表下的專業人士,在憲章局的光輝下,依然沒存逃脫的野望。
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憲章局會插手到聯邦調查局搜捕[***]軍間諜的事情中?
腕表的光屏上正在播放著新聞,許樂和施清海靜靜看著,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新聞上正在講述先前臨海環城高速公路上的追擊與槍戰,同時警務系統的發言人接受了電視台的採訪,確認被聯邦調查局與警方聯手追捕的罪犯,正是昨天京州電力輸出公司大火的主要嫌犯之一,當局已經將此嫌犯歸為恐怖主義分子。
許樂與施清海對視一眼,看出各自眼中的複雜情緒。
「你昨兒在京州嗎?」
「我昨兒在屁州。」
……
……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明瞭。
聯邦政斧相關部門,為了盡快結束關於臨海體育館暗殺事件,給政斧所帶來的衝擊波,那位[***]軍的叛徒以及某些勢力為了掩蓋某些真相——各方力量在這一刻找到了合力的出口,互相完美地配合,隱藏了追捕施清海的真實罪名,而用恐怖主義分子的名義,獲得了憲章局的權限配合。
他們必須抓住施清海,或者殺死施清海。
「政斧原來也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許樂感慨了一聲,旋即想起很多年前封余大叔對於第一憲章的評論,是啊,就算出發點再正確、再如何強大、再有無比詳盡的憲章法律約束的中央電腦,終究是人類手中的機器,掌握它的人類如果出了問題,它自然也會出問題。
「政斧向來就是這麼無恥,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大的陣仗,居然是因為我一個人,我感到很榮幸。」
施清海一邊組裝著槍械,一邊仔細地聆聽著耳機裡的動靜,忽然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他們把頻道改了……我沒有發現,這幾分鐘內的對話有問題,說不定他們已經來了。」
說完這句話,施清海像變戲法一樣,從身邊拉出一張超薄的光屏,光屏上出現了一些暗紅色的小光點。許光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心想特工果然是特工,身邊隨時都會有這種高科技的東西。
超薄光屏似乎是某種探測設備,許樂沒有見過,看上面的標尺單位,應該籠罩著這幢樓房四週五百米的距離。施清海在選擇這個逃生點的時候,應該在外面已經安了不少監控的設備。
「人已經到了,不過好像有些另外的人。」施清海看著光屏上的光點移動,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將一絲不苟的油頭撓成了往曰常見的亂髮,笑著說道:「我要走了,你去地下室躲著。」
是我要走,不是我們要走。聯邦調查局只用了二十幾分鐘的時間,便查到了施清海最隱秘的藏身地點,這位優秀的專業人士,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真的無法生起太多的勇氣。他微笑望著許樂,說道:「你已經愚蠢到回來臨海,想必不會愚蠢到要跟我一起去投奔死海。」
「我不是蠢人。」許樂低著頭,把邰家工作人員給自己配的原號卡,重新放進了手機裡,平靜地回答道:「我雖然沒受過你們那種專業訓練,但對付第一憲章,我可比聯邦裡任何人都有經驗一些。」
……
……
說完這句話,許樂抬起了左手,將手腕上的金屬手鐲,對準了施清海的後頸。
然而下一刻,施清海的身影,就已經從房間裡消失,從露台那個地方一躍而下,只留下身旁有拐,行動不便的許樂。
「看來對我真沒有什麼信心。」許樂笑了笑,拄著金屬枴杖,跟著他從露台上跳了下去。
施清海目瞪口呆地看著落在自己身邊的許樂,偏著頭讚歎道:「一,你身手是真好,瘸子也能跳樓。二你真不怕死……但小爺我帶著你個殘廢怎麼逃?」
許樂笑了笑,在這時候可真沒有什麼興趣和對方鬥嘴,也沒有時間去表達感動,憲章局如果追蹤的是施清海的芯片,那他離開後,自己躲在地下室自然便是安全的。
「聯邦調查局的人要抓你,但也許還有人想殺你。」許樂想到在東林的時候,聯邦軍方毫無先兆地對修理鋪發起的攻擊,心情有些沉重。
小心翼翼地走過兩條街道,在出口處,他們兩個人遇到了盤查,那是幾名穿著黑色正裝,耳朵裡別著乳白色耳麥,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宣佈自己是特工的幾個傢伙。
「能不殺人,就不殺人,我不想你真的變成恐怖分子。」許樂將鴨舌帽壓的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張臉,又將明顯的金屬枴杖收進了圓筒裡,攀在施清海的肩膀上,裝作一名醉漢,向那幾個特工站立的路口走去。
「這才十二點鐘,喝醉會不會顯得太早了些?」施清海微低著頭,在他耳邊說道:「再說我身上背了這麼多把槍,傻子也都能看出來。」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什麼不好學,非要學山裡的游擊隊。」
「不要忘記,我本來就是游擊隊的人……倒是你這頂鴨舌帽挺別緻,哪買的?」
「簡水兒送的?」
「誰?」
「簡水兒……呃,你沒聽錯,不過這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走到那幾名瞇著眼睛,警惕注視著行人的聯邦調查局特工面前。許樂與施清海毫無營養的對話戛然而止,兩個人極有默契地同時分開。
許樂手中的收縮枴杖猛地彈出,擊在一名特工的眉宇中間,同時他的人也往那個方向倒去,彈出一個奇怪的姿式,肘尖狠狠擊在對方的後腦。
這名特工倒地的同時,施清海負責處理的兩名特工也同時被打昏。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很驚訝並滿意於對方的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