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所向披靡

    何謂兵敗如山倒?即便是近代,兵員素質、通訊方式與古時候相比不可同ri而語,一旦潰不成軍想要收攏殘兵也不是一兩天內就能辦到的事,何況是那個時代;何況是自河北白溝河一路逃回山東德州,長途漫漫;何況是數十萬軍隊。

    李景隆敗回德州,又氣又急,第二天就起了一嘴火,他還沒把自己的殘兵敗將點檢清楚,一個更驚人的消息就被著紅旗的探馬送回來了:朱棣大魔王的追兵馬就到了,燕軍前鋒已經抵達十二連城,正與前鋒交戰。

    李景隆一聽這消息登時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傻在那兒。

    「國公爺,怎麼辦?」

    雖說那些統兵大將都在整頓本部兵馬不在身邊,但是李景隆也有自己的副將、偏將一大幫人,這時候忽啦啦都圍了來,向李景隆討問對策,李景隆沉默半晌,斷然喝道:「撤!」

    又撤?

    左右副將們都覺得實在說不過去了,忍不住勸道:「國公爺,咱們現在以守待攻,未必就那麼不濟呀,再撤……如何向朝廷交待?是不是……召集各部將領,一同商議一下?」

    這時候,李景隆殺伐決斷的大將風度畢露無遺,他斬釘截鐵地道:「敗將殘兵,尚未收攏,燕軍新勝,士氣如虹,此時與敵決戰,斷無幸理。撤!我們撤到濟南府去,背倚堅城,沒有了後顧之憂,再與燕軍決戰不遲。」

    李景隆不由分說,言罷立即率領本部人馬開始撤退,這一次他還算有點良心,沒有不告而別,而是把自己的決定派人分別去告訴了各營將領。要說這李景隆,還真是一員福將,在戰場最困難的就是抓住致勝的機會和安全脫離的機會,李景隆逃的時候總是比兔子還要機jǐng,比狗還要嗅覺靈敏,這一次他的決定未必就是一個錯誤。

    以他匆匆敗逃回未經整頓的軍隊,糟糟如同一鍋粥,即便他堅守德州,也很難守得住,說不定他就會成為被燕軍活捉的最高級別的朝廷將領,但是他逃了,而且通知了其他各部將領之後,根本不等回信兒,他就率領本部人馬急匆匆地逃了。

    李跑跑逃的正是時候,在夏潯等人的接應下,匆匆趕到德州的燕軍,就像是對這裡的地形無比熟悉,他們根本不需要打探地形尋找嚮導,就如有神助地穿的防禦線,一口氣把十二連營還沒來得及築完的那六七座兵營全部佔據了。

    與此同時,燕軍又出一支奇兵,準確地切入德州碼頭守軍最薄弱的防禦環節,經過一番浴血渾戰,搶佔了碼頭,奪到了官倉裡堆積如山的米糧。

    一直藏在暗處的林羽七趁著兵荒馬也現出身形,與唐姚舉匯合了,在明軍將逃未逃、燕軍將進未進之際,揭桿造反。白蓮教在這個重大歷史時刻所做的舉動,沒有在史中留下一星半點的記載,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場鬧劇,而且是一場連浪花都沒撲騰起來就迅湮滅了的鬧劇。

    他們只想到在明軍和燕軍兩交戰之際揭桿造反,自己所吸引的「仇恨值」最低,卻忘了這兩施展的都是群攻技能,而他們,正夾在兩中間;

    他們只想到這個時候最利於自己趁火打劫、混水摸魚,卻忘了這個時候一個人最正常的反應是逃離戰場,遠離明軍和燕軍決戰的戰場,誰會耐下心來在這個時候傻瓜似的站在那兒聽他們的鼓動?

    他們只想到燕軍攻打德州,如果自己掀起的風浪太,還可以順勢倒向燕軍以求自保,卻不想想這是家天下的年代,朱棣和朱允炆那是叔叔和侄子在爭家產,不是白蓮教的兩個香堂爭地盤,你一個外人跑過去說要幫著一個打一個,爭到地盤兩人平分,會落得一個什麼下場?

    他們沒想到燕軍攻打何家莊的人馬正是朵顏三衛的鐵騎,朵顏三衛的蒙古騎兵遠遠的還沒衝到面前就是一通箭招呼,接著拔出大刀就砍,這些悍兵只知道眼前這些人不是自己人,隨便殺就對了,哪裡聽得懂你們扯什麼蒼天當死黃天當立彌勒佛祖主天下,他們信奉的是長生天好不好?

    他們更沒想到夏潯早已安排了些故意仇視朝廷,熱衷迷信,結果被他們吸引入教的所謂信徒,在這個關鍵時刻卻突然從背後給了他們狠狠一刀……

    唐姚舉只是個做買賣的,林羽七隻是個開酒樓的,雖然他們暗地裡還有個幫派老大的身份,但是他們打過的最大的仗也不過是幾十百人的團伙鬥毆,他們毫無作戰經驗,哪裡想得到戰場竟是這般殘酷?

    蓄勢已久的蒲台白蓮教起義,像曇花一現,剛剛綻放就迅凋謝了,軍之中,白蓮教徒們作鳥獸散,各自逃命去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誰死誰活。

    此時,彭梓祺和謝謝乘坐著大車正往東來,她們剛出平原縣城不久,就見難民絡繹於途,紛紛趕來,稍一詢問,得知燕軍即將趕到德州,那車把式就有些心神不寧了。

    再趕一陣路,又見塵土飛煙,大隊明軍急匆匆逃來,那車把式終於慌了,立即決定,原路返回出點濟南。對於車把式的這個英明決定,同車旅客無人反對,事關xing命生死,什麼時候不能訪親探,誰敢這個時候跑去德州冒險?

    謝雨霏微鎖雙眉,對彭梓祺低聲道:「姐姐,咱們也要跟他們一起回濟南麼?」

    彭梓祺思索了一下,說道:「如果強要去德州是不成的,咱們總不能走路過去,如要騎馬,我可以,你怎麼辦?你本不擅馬術,身子又剛剛痊癒。再說,德州那邊正逢戰,雖然咱們去找的他在燕軍一邊,可這兵荒馬的如何尋他?闖到那種地方去並非良策。」

    謝雨霏道:「我只擔心,濟南城高牆厚,非德州可比,咱們這一入城,一旦兩軍僵持不下,咱們就要困在城裡了,幾時才能……與他相見?」

    彭梓祺蹙眉思索了一陣,說道:「暫且退回去,咱不進濟南城也就是了,路如果有機會,我就搞一輛車馬,咱們繞開雙方交戰戰場,到燕軍把持著的永平城去,到了那裡再打聽相公下落。或者,到時候直接退返青州,再做定策。」

    謝雨霏也知道軍之中,硬往剛被燕軍佔領的地方闖並非良策一碰些不守軍紀的士兵更是麻煩,她們現在想要搞輛車馬也是很困難的,但凡擁有交通工具的,現在都是往濟南方向逃的,你出再多的錢,誰肯把車馬賣你。思來想去也只有彭梓祺的想法還算妥當,只得點頭答應下來。

    大車裹挾在越來越多的難民中間,踏了回程,兩個女孩兒悵望車外景象,只能暗歎一聲「好事多磨」。

    軍民混雜,大道道都是從德州退下來的人,西門慶背著藥匣,打扮得半大假子似的南飛飛緊隨在他身邊,正沿著一條田間路埋頭急行,後邊突地馳來一匹快馬:「閃開,閃開,你nǎinǎi的,長不長耳朵!」

    一個丟了頭盔、只著馬軍輕甲的明軍策馬如飛,疾馳而來,此時已是四月天氣,剛剛下過一場雨,路旁泥土fei沃,一踩一個深坑,行人都在路,想要避到兩旁非常困難,只因閃避得慢了,那馬騎士大怒,掄鞭便猛b;「哎喲!」

    南飛飛猝不及防,削瘦的肩頭挨了一鞭子,疼得身子一哆嗦,西門慶一見不由勃然大怒,他有家有業有身份,所以輕易不願與官府作對,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男兒血xing,他以前暗中做的那些生意勾當,原本也非一個順民,一見飛飛挨打,打人的卻是一個沒骨氣的逃將,西門慶大吼一聲,丟了藥匣,一個旱地拔蔥便跳了起來。

    那馬明軍穿著輕甲,肋下佩刀,明顯不是兵,至少也是個總旗、百戶一類的軍官,他勒住坐騎,一鞭子抽開南飛飛,剛想磕馬前行,西門慶就拔地而起,躍到了他的面前。

    「砰!」

    結結實實一記窩心腿,將那軍官從馬踢飛下來,整個身子摔出去兩丈多遠,摔在路旁犁過的鬆軟泥地裡,那軍官掙扎幾下,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西門慶怒火攻心地罵道:「王八蛋,不給你點厲害,你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說著搶步過去,一把扶住南飛飛,心疼地道:「飛飛,你怎麼樣,傷了沒有?」

    南飛飛衣衫雖未抽破,肩頭卻已起了一條血痕,本來極是痛楚,但是見他如此疼惜自己,心頭一甜,便搖搖頭道:「我沒事,相公,你……你踢了那軍爺,怎生是好?」

    西門慶往田地裡看了一眼,見四下只有幾個逃難的百姓,正用敬畏的眼光看著他,把心一橫道:「管他!一不做,二不休,來!」

    他攔腰抱起南飛飛,把她放到了馬,緊跟著自己挎起藥匣,縱身也了戰馬,一提馬韁,策馬如飛,揚長而去。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之後,那軍官才迷迷糊糊地甦醒過來,他一身泥巴,掙扎著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路邊,就見遠處幾匹馬如離弦之箭,正向這裡奔來,馬的騎士卻是幾個穿著民裝的漢子,這軍官大喜,連忙迎去,威風凜凜地站定,喝道:「站住!本官德州常豐倉守倉百戶吳筆,徵用你們的馬匹!」

    「咦?」這位守倉百戶瞪大了眼睛,忽然之間,他覺得中間那匹馬的騎士有點兒面熟,好像是百泉混堂的夏掌櫃嘛。

    他還沒看清楚,衝在最前的那匹馬的騎士就大吼一聲:「滾你nǎinǎi的!」

    那人一提馬韁,駿馬抬起前蹄,「砰!」地一聲重重踢在他的胸口,吳百戶哇地一聲慘叫,噴著鮮血再次飛向路旁田野。

    「咦?這人好像現在的百泉渾堂徐掌櫃嘛!」

    他還是沒看清楚,以後他也沒有機會看清楚了,那幾匹馬急如星火,須臾不停地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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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