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米蘭魔武學院
在米蘭城內,只有貴族才可以騎魔獸,葉音竹和格恩都沒有貴族封號只好步行。
「看,那裡就是傭兵總會了。」格恩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對於傭兵來說,傭兵總會就是他們的聖地。
葉音竹朝格恩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座高大宏偉的建築就在前方街道的盡頭,巨大的建築呈拱形,從正面很難看到它的佔地面積有多大,但即使是正面就足有上百米寬闊,近三十米高。在建築外被一圈巨大的圍牆包裹著,建築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個巨大的金色盾牌標記,盾牌後交叉著兩柄長劍,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即使從很遠的地方也能清晰的看到。
一進入到傭兵總會五百米範圍之內,周圍的人流頓時大增,身形各樣的傭兵們絡繹不絕的穿梭著,格恩帶著音竹,好不容易才擠進傭兵總會,一進入總會內部,人流所帶來的擠壓力反而消失了。至少有上百名身穿黑衣的工作人員在維持著公會內的秩序。
這是一座極其寬闊的大廳,大廳內的高度足有二十米以上,明媚的陽光從大廳兩旁巨大的水晶窗照入,除了進門的一邊以外,剩餘的三面都是石砌的櫃檯,櫃檯大約有兩米高,使裡面的工作人員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大部分傭兵都需要蹬上櫃檯前的石階才能與之交流。
格恩低聲道:「音竹,看到沒有,這些維持秩序的人雖然實力不強,但在這裡,沒有人敢得罪他們。誰要是敢在這裡鬧事,直接就會被剝奪傭兵的資格。左面是接任務的地方,這裡和其他地方的傭兵分會可不一樣,只有D級以上的任務,如果不是D級以上的傭兵團,都沒資格在這裡接任務呢。右邊是交任務的地方,也是獲得報酬的地方。最裡面就是傭兵和傭兵公會註冊已經升級的櫃檯。」
兩旁櫃檯的人最多,即使是最裡面的櫃檯,也排著不少人。葉音竹和格恩正向裡面走,準備去排隊。突然,大片的驚呼聲從裡面的櫃檯中傳出。
「S級傭兵團,第二個S級傭兵團誕生了……」
原本密集排列的傭兵隊伍如同潮水般分開,露出了最裡面的櫃檯,突然的驚呼聲,令大廳兩邊那些接任務和交任務的傭兵們也圍攏過來,驚訝的目光都投向了那裂開甬道的盡頭。
一共三個人從櫃檯處走了出來,很明顯,他們剛剛完成傭兵團的升級。走在中間的,是一名身穿灰色魔法袍的魔法師,看上去大約五、六十歲的樣子,身材瘦長,面容古樸。花白色的頭髮整齊的梳攏在腦後。走起路來輕飄飄的,他那雙充滿了懾人氣息的眼眸令人不敢正視。最為恐怖的,是他身體周圍那龐大的魔法元素波動,因為過於密集,同為魔法師的葉音竹甚至感覺到這個人身體周圍的魔法元素竟然有些粘稠的感覺,凡是被他目光掃到的人,立刻就會產生出強烈的窒息感。一枚雕刻者旋風圖案的紫色徽章傲立在他的左胸處,充分顯示出了他的強大。
「大魔導師,居然是紫級的大魔導師。」格恩的眼珠都快從眼睛中瞪出來了,作為大陸強者的巔峰存在,每一位大魔導師的出現都會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葉音竹的想法和格恩完全不同,心中暗道,這就是元素系魔法師達到紫級後顯現出的強大麼?從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的精神力有多麼深湛了。秦爺爺並沒有這麼強的元素波動,但精神力似乎要比他強了不少。
在那名大魔導師身邊分別站著一男一女,年紀都很輕,左邊的青年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一身精緻的銀色盔甲護住了除了關節以外的所有地方,肩膀寬闊,相貌英俊卻有些冰冷,一頭金色的長髮披散在肩膀上,右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最令音竹注意的是,在他的左胸處,有一個和之前遇到的銀星龍騎將奧斯丁一模一樣的紫羅蘭印記。大魔導師的右邊是一名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齊耳短髮顯得英姿颯爽,淡粉色的魔法袍並不能掩蓋她已經完全發育的身材,嬌俏的面龐上流露著驕傲的神色,一雙水藍色的大眼睛閃爍著精靈古怪的光芒,挽著那位大魔導師的手臂一臉微笑。最令人注意的,是在她左胸上的魔法徽章,居然是黃色的。如此小的年紀達到黃級的程度絕對是駭人聽聞的。黃級象徵著高級魔法師,即使只是初階,也足以令人吃驚了。
「大叔,只要傭兵團有紫級強者,就可以成為S級傭兵團麼?」音竹低聲問道。
格恩道:「紫級強者,是S級傭兵團的象徵,但並不是全部,就像我們鐵荊棘需要你來幫助提升傭兵團等級一樣。S級傭兵團也需要至少有一名紫級強者,而本身的實力也需要非常強大才行。」
「哦,那這麼說,S級傭兵團也沒什麼。」音竹淡淡的說道。他的兩位爺爺都是紫級強者,在他的認識中,並沒有將紫級強者擺在遙不可及的位置。畢竟,在他修煉的琴魔法之中,等同於紫級的紫微琴心並不是終點。
話音剛落,音竹臉色微變,下意識的橫跨一步,一縷輕微的風聲從他身邊一略而過,抬頭看時,正好迎上了那站在大魔導師身邊少女怒視的眼神。顯然,她是聽到音竹的話了,此時,他們一行三人正好從音竹和格恩身邊路過。
「你幹什麼?」音竹微怒道。如果不是他反應快,就被剛才那道風刃命中了,雖然只是瞬發的赤級魔法,但也足以破壞他身上的衣服。
少女高傲的抬起頭,「你不是說S級傭兵團沒什麼嗎?我到想知道知道,你們的傭兵團是什麼級別。不過是一個赤級魔法師而已,就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葉音竹愣了一下,「什麼叫大放厥詞,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赤級怎麼了?難道你們不是從赤級升上來的?誰的修煉不需要一個過程。」
「你……」少女鬆開挽住大魔導師的手,惡狠狠的朝音竹走了過來。風元素已經在她身體周圍開始凝聚,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好了丫頭,不要鬧事。」大魔導師低沉的聲音響起,叫住了少女,他的目光從音竹身上掃過,目光很平淡,無悲無喜。略微停留了一下,當他感受到音竹優雅的氣質時,不禁有些驚訝,尤其是音竹那雙澄澈的眼眸,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少女狠狠的瞪了音竹一眼,「別讓我再看到你,不然叫你好看。」
「我媽媽說我從小就很好看。不需要再好看了。」音竹很自然的回答道。對他自己而言,這只是實話,但聽在別人耳中,卻變成了諷刺。頓時,周圍的傭兵們大多哄笑起來。敢於得罪S級傭兵團的人可不多,在眾多傭兵們眼中,只有赤級的音竹和他那高貴優雅的氣質,肯定是一位貴族少爺。
少女再次回過身瞪了音竹一眼,似乎要將他的身影牢記在自己腦海之中似的,怒哼一聲,大步而去。
鐵荊棘註冊成D級非常順利,或許是和剛才音竹與少女的口角有關,格恩終於如願以償的成為了中階傭兵團的團長了。為了感謝音竹的幫助,他不但給了音竹當初答應的二十金幣,還親自將他送到了米蘭魔武學院門前。
「音竹,我們要回去了。米蘭的消費太大,我們不能在這裡停留。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邊一定要小心。等以後再有任務來米蘭的時候,我一定來找你。還有,你太單純、善良了,今後不論遇到什麼事,都要盡量保護好自己。」格恩就像一個長輩,叮囑著音竹。音竹身上那單純的感覺,已經是他很多很多年沒有遇到過的了。
音竹眼圈微紅,點了點頭,道:「大叔,你們一路多保重。這次要不是您的幫助,我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格恩哈哈一笑,「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我走了,你也趕快去米蘭魔武學院報道吧。哦,對了,據我看,那位安雅小姐絕對不是普通人,連龍騎將都要對她客客氣氣的,如果你出了什麼事,記得去找她幫忙的。我看,她對你很有好感,一定不會拒絕。」
一直目送著格恩的背影消失,音竹才轉過身看向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米蘭魔武學院毗鄰米蘭城東門。只有真正來到這裡,才能明白為什麼這座大陸所有人類國家最高等的學院是建在米蘭城郊外而不是米蘭城內。因為,它的佔地面積實在太大了。學院高達的圍牆和米蘭城的城牆連成一片,幾乎一眼望不到邊際。
葉音竹在來米蘭的路上就聽安雅說過,米蘭魔武學院,又被稱為米蘭皇家學院,在米蘭帝國之中,擁有著極其崇高的地位。作為大陸第一學院,這裡不知道培養過多少人才。所有的年輕人都會以能夠進入米蘭學院學習而感到驕傲。米蘭帝國的皇帝,就是這所學院的名譽校長。除了米蘭皇族以外,任何人想進入學院學習的方法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通過考驗。有人曾經說過,米蘭魔武學院,是龍崎努斯大陸上僅次於法藍的強者集中營。米蘭城的東門也是這座城市唯一不需要佈置軍隊防禦的,單是米蘭魔武學院中的學員,就是一支極其強大的防禦力量。
學院高大的正門足有二十米高,近五十米寬,鑲金的匾額上雕刻著米蘭帝國的標識,即使只是站在正門的入口處,也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
走進大門,是一條寬闊的足以數十騎並行的大道一直通向裡面,道路兩旁巨樹的樹蔭遮天蔽日,用它們繁茂的枝葉見證著米蘭魔武學院久遠的存在。
大量植物使學院內的空氣非常舒服,葉音竹只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碧空海一般,深吸口氣,自從離開家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感覺到環境上的舒適。
來往的學員很多,音竹發現,這些學員們都穿著統一的紅白相間校服,只是在左胸口上的印記不同顯示著他們不同的學習方向。經過短暫的觀察音竹發現,凡是烙印著魔法六芒星圖案的,應該就是魔法師了,而烙印著長劍和盾牌圖案的是戰士,弓箭手是精緻的長弓圖案等等。在這些圖案旁邊,都有數量不等的細小紅白色線條,不知道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本來音竹還準備在進入校園之後找人詢問到哪裡去報名,但一進入學院內他就發現不用了,在大道旁有明確的指示標識,指引著前往報名處的方向。他並不知道,自己正好趕上了米蘭魔武學院招生的最後一天。如果按照秦殤的安排他來當一名導師當然沒什麼,但現在沒了介紹信,想要當一名學員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按照標記的指示,音竹很快就找到了報名的地方。一排精緻的房屋前冷清清的,每一座房屋都至少有數百平米大,在房屋門前,分別寫著不同的學科。學科大體分為魔法和武技兩類。其中又有很多細分的種類。音竹在最後一間房屋的門前,找到了神音師三個字。
數百平米的神音師報名處內只有一個人,而且正趴在桌子上睡覺。從她披散的長髮能夠看出是一位女性。
「您好。」音竹試探著叫道。
「嗯?」趴著的女人有些迷濛的抬起頭,一張精緻的俏臉出現在音竹面前,看上去她差不多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青色長髮披散在肩膀上,因為剛才的貪睡而有些散亂,因為是坐著,所以看不清她的身材,但絕對是位美女。由於被音竹從睡夢中吵醒,看上去帶著幾分慵懶而優雅的氣質。
「您好,我是來報名的。」
「哦,原來是報名的,填表吧,十個金幣的報名費。如果沒通過入學考試的話,報名費不退。」一邊說著,她很自然的拿出一張表格拍在音竹面前,然後又拿過一根鵝毛筆扔在報名表上。
「謝謝老師。」音竹答應一聲,表格上只有簡單的五項需要填寫,姓名、性別、年齡、修煉等級、出生地。
「啊!」正在音竹準備開始填寫的時候,突然,那女教師一聲尖叫,整個人猛的站了起來,瞪大了她那雙墨綠色的眼眸呆呆的看著音竹。
音竹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幾步,險些被身旁的椅子絆倒。「您怎麼了?」
「你,你確定你沒有走錯報名處的房間麼?」女教師喃喃的問道。
音竹回身看了一眼門口立著的神音師牌子,點了點頭,道:「沒錯啊!這裡是神音師的報名處。」
女教師有些誇張的驚叫一聲,「天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萬花叢中一點綠。我們神音系也終於有個男學員了,不容易啊!快,趕快填表交報名費,神音系的入學考試應該已經開始了,現在還來得及。」
雖然覺得這女教師有些怪異,但音竹還是按照她的話做了,身上的金幣也一下子少了一半。
「老師,考試在什麼地方?」
「我帶你去吧,應該也不會再有人來報名神音師了。人家報名處前幾天都是人滿為患,只有我這裡是小貓兩三隻,跟我來。」
走出報名處,女教師停下腳步,雙手在胸前合攏,食指交叉畫出一個六芒星的圖案,低低的念了幾句咒語,一道光芒從她胸口部位處噴湧而出使她手指畫出的六芒星被渲染成了清晰的橙色,光芒一閃,一個龐大的身體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那是一匹角馬,但和音竹之前騎過的不同,這匹角馬是白色的,而且要比他之前騎過的角馬大上三倍,身長足有五米多,高度也接近兩米,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明顯不是一階魔獸所能擁有的。剛一出現,它已經溫順的俯下身體,讓那女教師騎了上去。
「老師,這是您的魔獸麼?」
「是的,我的名字叫碧姬,你可以叫我碧姬老師。上來吧,要是用走的,要不短時間內。還是騎馬快一些。」
音竹也不客氣,直接翻身上馬,由於這頭白角馬的身體很長,所以他上馬之後也不會碰到前面碧姬的身體。白角馬站起,在碧姬的指示下大步前行,速度雖然很快,但坐在上面卻並沒有太強的震動,平穩而舒適。
「老師,學院裡是可以騎魔獸的麼?」
「當然。米蘭魔武學院的佔地面積相當於五分之一的米蘭城,如果只是用腳走路,那些戰士系的還好說。我們這些魔法師怎麼辦。我的小白是一匹三階的玉角馬,很難得的,耐力極好。」
「三階?魔法師也會有低階的魔獸麼?」音竹驚訝的看著身前的碧姬。安雅曾經告訴過他,由於魔獸對魔法師的重要性,一般來說,魔法師都會等到自己的魔法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後才決定自己的魔獸。而戰士的魔獸也是簽訂契約,卻無法像魔法師那樣隨時召喚自己的魔獸到身前,雖然如此,但戰士與自己座騎的契約反而不像魔法師的契約那樣固定,一生只有一次,一旦魔獸死亡,戰士在付出一定代價的情況下還有機會簽訂新的魔獸。
碧姬哼了一聲,道:「我雖然是魔法師,但只不過是一名橙級的神音師而已,我們神音師又不需要戰鬥,能夠代步就足夠了。如果你寄希望於能變得強大,現在去改換報名的專業還來得及。」
「不用了,我就是選神音師的。」音竹沉默下來,通過與安雅的接觸,以及面前這位碧姬老師,他已經徹底明白了神音師在大陸上的地位。難怪選擇這個職業的人如此之少了。
當玉角馬順著大道繞過幾個彎後,眼前景色豁然開朗,眾多高大的建築和大片的空地逐漸出現在音竹眼前。學員的數量也越來越多。碧姬催動著玉角馬在一座圓形建築前停了下來,「到了,這裡是我們神音系的禮堂。」
沒等音竹仔細觀看眼前的建築,碧姬就帶著他走入禮堂之中。禮堂不算大,大約能容納五百人左右,但在座的,卻只有四十多個人,顯得空蕩蕩的。由於音竹和碧姬是從後面進入禮堂的,只能看到這些人的背影,正像音竹猜到的那樣,都是女孩子,每位少女面前的桌子上,都擺放著她們自己的樂器。
禮堂最裡面的台上此時只有一名少女,她坐在一張古香古色的木桌之後,木桌上擺放著一張古箏,少女身穿一件白色的長裙,與音竹同樣,她也有著一頭黑髮,因為是低著頭在調試古箏,她的黑髮完全遮擋住自己的面容使音竹無法看到她的容貌,但是,她那撥弄著古箏的一雙手,卻充分吸引了音竹的注意力。
那是一雙如同春蔥般細嫩的手,手指纖細而修長,即使白玉雕琢也沒有她雙手十指那樣的細膩瑩潤,每一根手指上都留有長約一寸,如同水晶般晶瑩的指甲,手指輕撥之間,自然和諧的動作都是那麼優雅動人。
「找地方坐下吧,入學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碧姬向音竹說道。
「碧姬老師,入學要考什麼呢?」
碧姬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聽她彈上一首曲子之後,考試就完成了。」說完,她逕自走到一旁的角落處坐了下來。
音竹朝周圍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張古琴,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他快步走到那名擁有古琴的少女身旁坐了下來。眼眸已經再也離不開面前的古琴。玉韻琴,這是玉韻琴啊!
……
「音竹,古琴是最早的彈絃樂器,是傳統文化之瑰寶,堪稱樂器之最。我們琴宗所擁有的五張古琴,都是一代名琴,但還遠遠不夠,因為我們並沒有一張真正堪稱神器的古琴。如果你發現其他的名琴,一定要盡可能得到它。尤其是傳說中的五張絕代名琴,那是等同於神器的存在。」
「秦爺爺,那名琴都有什麼呢?」
「名琴有很多種,分為眾多種類,如神龍式、連珠式、師曠式、靈機式、鳳勢式等等……」
……
腦海中閃過秦殤的話,玉韻琴,雖然不是堪比神器的絕代名琴,但也是和春雷琴同級的名琴啊!
此時,琴前少女轉頭看向音竹,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一名男子時,不禁驚訝的小嘴微張。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衣褲,同色的長髮靜靜的搭在肩膀上,雖然沒有像安雅那樣驚心動魄的美,但眉宇間的溫婉還是很容易給人帶來好印象。尤其是她那雙天藍色的眼眸,雖然在驚訝之中,但目光依舊非常柔和。
正在這時,古箏的聲音響起,只是那一剎那,全場已經震撼。音竹落在玉韻琴上的目光也被強行拉了過去。
古箏外形像古琴,卻比古琴大,弦也多,共二十一。聲音華麗彰顯,嘹亮破空,且比古琴容易控制。秦殤對音竹說過,在眾多的上古樂器之中,琴為帝而箏為後。琴除簫外很難與其他樂器合奏,而箏卻可以和任意樂器合奏、重奏。古箏的音相對古琴更為清亮動聽,音域也更廣,卻比古琴少了那分儒雅深邃的氣質和悠長的餘韻。
此時,台上演奏的少女所彈奏的古箏剛剛響起的一瞬間,如同高山流水一般的箏音帶著橙色的光彩,令全場眾人精神同時牽引。清亮而充滿了質感的箏音之中略帶幾許悲傷的氣息,她那雙修長的玉手在箏弦上滾拂而動,與箏音之中釋放的橙色光彩交映生輝,箏音就像是精神的絲線,牽絆著每一個人的心神。
音竹雙眸直視著台上的白衣少女,眼中的目光已經多了幾分迷離,喃喃的自言自語道:「倩女幽魂。」倩女幽魂四字,並不是對台上少女的形容,而是這首箏曲的名字。
雙手律動的速度極快,但那行雲流水般的感覺卻絲毫不令人覺得突兀,古箏的聲音清亮悠遠,雖然那橙色的魔法力不足以覆蓋全場,但在動聽的箏音嗡鳴之中,依舊清晰的傳入每個人耳中。悲涼委婉的箏曲帶動著眾人的情緒,每個人的神色多開始隨著箏曲的波動而上下起伏,即使是和音竹同來的碧姬老師也不例外。
音竹的目光迷離了,或許,別人都是因為箏曲那悲涼的音波而迷失了自我,但他的心,卻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這美妙箏曲那和諧的彈撥與曲意深處。只有真正懂的人,才能完全理解這箏曲內的一切。
「清如濺玉,顫若龍吟,好一首《倩女幽魂》。」
彷彿不受控制的,音竹已經將玉韻琴挪至自己面前,他並沒有調音,雙手已經輕拂弦上。右手拇指輕托,雙手已經渾圓如意的飄然與七弦之上。剎那間,赤子的單純消失,雖然他身上的白袍已經因為路途的遙遠而有些破損,但此時此刻,那高貴儒雅的氣息卻依舊渲染著他那英俊的面龐是如此完美。
古拙質樸的琴音悄然響起,音竹的動作比台上少女要慢了許多,但是,每一聲琴音,都帶著裊裊餘音,指法不動聲色地控制著輕緩急重,帶著迴旋往復的纏綿。玉韻琴清朗悠長的琴音與箏音相合,使原本的樂曲增添了幾分沉厚之勢。
深紅色的光芒,伴隨著琴音散發,與那白衣少女的橙色光芒一前一後,在整座禮堂內交映生輝,琴音的介入,不但沒有突兀的感覺,反而是那麼和諧。那低頭弄箏的白衣少女,第一次抬起了頭。
黑髮半遮面,只露出了半張臉,可就是那半張臉,卻令音竹的心弦猛的顫動了一下。蒼白的面龐,冰冷而幽深的黑眸看到音竹時,並沒有半分驚訝,只是眼中的冰冷略微消散了幾分。
琴與箏,原本不能相合的兩種樂器,就在音竹那完美的操控之下圓融合一,似乎是上天賜予的奇跡一般。
白衣少女看著音竹,音竹也同樣在看著她,但兩人手上的弦卻都沒有半分錯亂的波動。目光的交融,就像那深紅與橙色的混合,音竹雙手姿勢一變,向琴弦輕摟中彈動,優雅而低沉的嗓音就在這曼妙的琴箏合璧之間響起。
「人生
夢如路長
讓那風霜,風霜留臉上
紅塵裡
美夢有多少方向
找癡癡夢幻的心愛
路隨人茫茫。」
此時此刻,彷彿整個禮堂之中,只剩下他們兩人一般,古琴的基本演奏方法有兩種,一種是獨奏,而另一種,就是琴歌。
白衣少女眼中的冰冷似乎已經融化,剩餘的,只有無盡的憂傷,略帶沙啞,卻如鳳鳴般動人的聲音隨著琴箏彈動之間接上了後半闕。
「人生是
夢的延長
夢裡依稀,依稀有淚光
何從何去
你我心中方向
風悠悠在夢中輕歎
路和人茫茫。」
音竹手勢再變,右手食、中二指成半圓,左手大、中、無名三指同時按弦,音波顫動,變得比之前柔和了幾分,將《倩女幽魂》曲中的憂傷沖淡了些許。隨著琴箏和鳴的伴奏,最後一闕兩人不由自主的合唱而出。
「人間路
快樂少年郎
在那崎嶇,崎嶇中看陽光
紅塵裡
快樂有多少方向
一絲絲像夢的風雨
路隨人茫茫
絲絲像夢的風雨
路隨人茫茫。」
配合無間的歌聲悄然而止,但琴箏之音卻裊裊而動,在同時的一聲嗡鳴中,帶著無盡的餘韻方悄然淡去。音竹雙眸清如明鏡,而那白衣少女的黑眸卻已經多了幾分迷惘。
「再崎嶇的路也有陽光普照,姐姐,你的箏曲太悲傷了,為什麼不能快樂一點呢?」雙手按弦,音竹站起身微笑說道。童稚赤子之氣再現,沖淡了他身上的優雅高貴。
白衣少女從迷惘中清醒過來,心中暗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從來沒有唱到過《倩女幽魂》的最後一闕,今天卻不知不覺的唱了出來,難道是他給我帶來的感染麼?
「風驚鶴舞勢,風送輕雲勢,鸞鳳和鳴勢,落花隨水勢,你用了四種手法來完成這一曲,可與箏相合的古琴,只要這樣就足夠了麼?但你為什麼要用琴曲影響我的心情?」白衣少女的聲音依舊在沙啞中帶著清亮,目光灼灼的盯視著音竹。
「因為,我聽懂了你箏曲中的悲傷啊!」葉音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一曲結束,白衣少女的冰冷似乎更加劇了幾分。
「你懂?你真的懂麼?」冷哼一聲,雙手將古箏從桌上抱起,轉身朝後台而去。
緩緩坐下,音竹將玉韻琴小心的放回身旁少女面前,眼中流露出思索的光芒。
「當——」一聲鐘鳴響起,淡淡的青光在禮堂中一閃而沒,當音竹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名身穿青色長裙的老婦。看上去至少也有六、七十歲的樣子,左手拿著一個精緻小巧的鐘,右手的鍾錐顯然剛剛敲擊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