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匆匆打量過四周後,華璋便問卓爾帆,「你一天不洗澡不會死吧?」身家不重要,那個可以慢慢賺,重要的是他的身體,要是健康搞丟了,就很難找回來了。
卓爾帆搖搖頭。
「那就好,最好是等你完全退燒之後再洗澡比較好。好了,那我弄藥給你吃,你趕快換上睡衣到床上去睡吧!」
卓爾帆邊脫下大衣外套,邊慢吞吞地說:「我沒有睡衣。」
「咦?沒有睡衣,難道你是穿T……」華璋驀地噤聲,繼而猛然轉身向後背對著他。「好吧!隨便你愛穿什麼就穿什麼睡,就算只穿空氣也可以,只要你把被子蓋好就行了。」語畢,她走向流理台,探頭探腦半天後,才發現竟然連開水也沒有,她只好先煮開水了。
把開水放上去煮後,她回過身來,發現卓爾帆已經躺上床了,四周全是散落的衣物。她不覺翻了翻白眼,而後開始撿拾,一彎身,卻又發現地上跟流理台上一樣有厚厚的一層灰塵,當她把衣服拿到浴室裡時,更愕然地發現浴室裡早已堆滿一山的髒衣物了。
「搞什麼呀!你這兒從來不清理的嗎?」
卓爾帆勉強睜開眼。「我每個星期天整理一次,可是上個星期沒空,所以……」
「OK、OK!我明白了,你睡吧!」
不一會兒,水開了,她從小冰箱裡找到一罐舒跑,和熱水混合成溫舒跑後,她才把卓爾帆叫起來,吃過藥後再讓他繼續睡。他的額頭似乎更燙了,可是,他這兒好像連溫度計也沒有。
最後,她決定去買個冰枕來讓他睡,順便買支溫度計,卻沒想到在7-11逛了半天後,她陸續發現他那邊應該有卻沒有的東西,只好統統「順便」買回來了。
然後,她捲起袖子,準備多少先整理一些,首先是那些高級服飾,當然要送去乾洗羅!可是內衣褲和普通休閒服就要自己動手了;接著,華璋再一次愕然地發現他這兒也沒有洗衣機。
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歡迎有人自投羅網來「照顧他」了!
算了!反正像她這種敢和他大眼瞪小眼的老媽子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得到,她姑且「榮幸」的膺任下來吧!
好不容易把衣服洗好晾到後陽台上,再把流理台擦拭乾淨,同時把從餐廳帶回來的魚粥熱一熱,剛好到時候讓他起來吃藥了。她先量了一下他的體溫……哇!39度3耶!她趕緊催促他喝粥,順便把他的枕頭換成冰枕。
「明天你一定要請假!」華璋命令道。
卓爾帆只是點點頭,同時乖乖吃下兩包藥,而後再睡回去,在躺上冰枕之前,他似乎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冰枕。
「睡那個燒會退得比較快。」華璋解釋。
卓爾帆瞄她一眼,隨即躺上去,閉上眼又睡著了。
華璋把碗放進洗碗槽內,略微想了想,決定還是一口氣把它整理好,反正她明天白天不用代班,晚上也輪休,剛好可以在這兒耗上一整天。
可繼續整理下去之後,她才發現情況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糟糕!因為——
窗簾大概幾百年沒洗過了,稍微動一下,就灰塵滿天飛,順便飄出一些蒼蠅、蚊子的屍體;衣櫥裡那一整排亞曼尼高級服飾上也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塵埃,更別提放內衣、內褲的抽屜了……搞屁啊!居然還有蟑螂屎!
她實在不應該在有病人的時候整理這麼污穢的房間,可是……天哪!待在這麼可怕的環境裡,病會好才怪!
當電話鈴響時,卓爾帆吃過藥沒多久剛睡著,而華璋也終於進行到最後一項工作了——趴在地上抹地。
雖然已經是腰酸背痛得差點直不起腰來了,但是,她還是不能偷懶用拖把拖,一定要用手卯起來死命的又摳又抹。因為,本來是漂漂亮亮的大理石磁磚上,堅固牢靠地黏了一些嗯心巴拉的、黑黑灰灰的,還夾雜了一些蟑螂腳蒼蠅翅膀的……的……不知道哈米東東!
她下意識的不想吵醒卓爾帆,所以,立刻扔下抹布,並姿勢美妙地飛身過去抓起無線電話,同時看了一下時間——十點半AM。
「喂?」
話筒那端有兩秒的靜默,然後……「對不起,我打錯了!」
華璋聳聳肩放回電話,伸個懶腰後回到原位蹲下去,才沒一秒,她又跳起來飛身過去抓起電話。
「喂?」
「咦?怎麼……啊!抱歉、抱歉,我又打錯了!」
華璋放下話筒,瞪著它片刻,果然,又響了起來,這回她一抓起話筒便快速地問:「你找卓爾帆是不是?」
對方又沉默了好幾秒後,才狐疑地說:「對,他……在嗎?」
「在,他在睡覺,你等一下,我叫他起來聽。」話落,華璋忙過去搖醒卓爾帆,「喂、喂!醒一下,你的電話啦!」然後,她把話筒放在神志還迷迷糊糊的卓爾帆的耳邊。「快啦!人家還在等耶!」
卓爾帆睡眼惺忪地瞄她一眼,才語聲朦朧地咕噥道:「誰啊……哦!是你喔……不,今天不去公司了,我又發燒了……」可能是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吧!所以他講話的速度比平常更慢,簡直像是老牛拖車,就快拖出滿嘴的泡沫了。「剛剛?是華璋……我的女朋友……」他突然皺起眉把話筒拿開,慢吞吞坐起來後,再把話筒放回去。
華璋忙去找了一件外套給他披上,順便摸一下他的額頭,然後把冰枕拿開,換回原來的枕頭。
「幹嘛啊你?叫那麼大聲……昨天……是啊!有什麼不對嗎?她來照顧我嘛!還有……」卓爾帆睜大眼張望了一下四周。「幫我整理房間……你為什麼一直重複我的話?不行……不為什麼,就是不行……少囉唆了,我剛吃過藥,困得要死,你不要再煩我了好不好?」
他的口氣變得有些不好,可說話速度卻依然沒有加快半分,「明天?」他突然望向華璋。「我明天能上班嗎?」
華璋愣了一下,這種事怎麼會問她呢?
「呃……如果……如果不再發燒就可以。」
卓爾帆頷首,而後回答話筒那一端的人,「她說,如果我不再發燒的話就可以……對!她是這麼說的……沒錯……好,那就這樣了。」他放回電話,然後扯下外套又躺了回去。「我好睏。」
華璋體貼的替他拉好被子。「那就繼續睡吧!待會兒我煮皮蛋瘦肉粥給你吃。」
卓爾帆眼神朦朧地凝眸著她片刻。
「你會一直照顧我嗎?」
一聽這話,華璋又有那種哭笑不得的詭異感覺了。他為什麼總是面無表情的對她這個新到任不到一天的女朋友說這種類似撒嬌,又彷彿托付終身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