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然後,她就開始用力的擂起門來了……
第二章
對菜菜來講,莫名其妙失去貞操的懊惱似乎比不上被陷害的憤怒,反正就算哭到眼睛都掉出來了,那層原始薄膜也還原不了了吧?這點她倒是看得很開。但是一想到她是那麼信任瓊和原田,他們卻如此「報答」她,她就忍不住卯起來把自己氣個半死!
她還記得當她慌慌張張地從226號房逃出來,然後一路奔向瓊的公寓,在找著瓊之後是多麼傷心地趴在瓊的懷裡尋求撫慰,那時她還傻傻地以為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沒想到不久後,終日自怨自歎的她,想再去找瓊聊聊天以驅除滿心的沮喪時,卻在瓊的公寓門口撞見了原田和瓊的擁吻鏡頭,錯愕的她反射性地躲進太平梯曰,在聽到他們以嘲諷的口吻談論著陷害她的經過,她這才明白一切。
憤怒的她忘了悲傷,忿忿地回到鴿子籠裡,破口大罵許久之後,她決定不讓瓊打敗她,雖然她實在不明白瓊為什麼要陷害她。
然後,她開始積極尋找其他大學的工作機會,但是這並不容易,因為她容易迷糊的毛病還是相當嚴重,倒楣事也依然密集地降臨在她頭上。明明要到格林威治村去面試,卻莫名其妙地跑到皇后區去了。下回為了保險起見,她忍痛坐上計程車,卻被搜光了身上所有的錢後被扔在布魯克林區。
老天爺也太狠了吧!
無奈之下,她只好打電話回台灣,請她的美籍指導教授設法幫她的忙,那位教授倒也熱心,很大方的就答應了,不過可能需要等上幾個月就是了菜菜連忙說不要緊,只要有機會就行了。
菜菜一面專心上課,還另外在律師事務所找了個資料整理的兼差,一面不斷和指導教授聯絡,就這樣一晃眼便到了學期結束,也就是說即將要過中國年了。但是她並沒有打算回台灣過年,一來她知道家人並不怎麼歡迎她回去,二來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假期回去,她只希望能多賺點錢好盡快搬離哈林區,忘了瓊,忘了這一切。
聖誕節前一大的紐約就開始下雪了,到了一月中,落雪的次數更頻繁,好幾次巴士都被迫停開,連機場也關閉過一回。不過那都是你家的事,發薪水的老闆可不管你家是否被雪淹沒了,想拿美金就得照常來上班,管你是游過雪水冒著泡泡來的,還是三跪九叩來的,反正你爬也得給他爬過來,否則就回家吃自己吧!
唉!歹命啊!
抓緊了大衣領口,遲鈍地一腳一個坑地走在足足有五公分的積雪上,菜菜疲憊地從巴士站走回鴿子籠。
天空中仍有氣無力地飄下細如棉絮的白雪,公園裡有幾個黑人小鬼又叫又笑地打著雪仗,三、四個流浪漢圍著燃燒的大鐵桶取暖,至少有一百歲的老婦人推著一輛堆滿了鋁罐的手推車,咯啦咯啦地從她身邊經過往那一頭的空屋走去……
趕在天黑之前,她回到了鴿子籠裡,頭一個動作就是衝到浴室裡放熱水……哇咧!沒有熱水了!她還想說今天可以好好洗個澡,明天學校沒課、事務所又休假,她能夠舒舒服服的休息一天的說!
她頹喪地坐在浴盆旁片刻後,才懶懶地去用水壺燒開水,看樣子,今天又只能擦澡了。這種爛公寓就是這樣,什麼時候有熱水都不一定,所以她才急著要搬離這兒。
半個鐘頭後,菜菜把暖氣開到最大——嗯……今天好像有點精神了,於是她趕緊拉上窗簾,再把熱水搬到暖爐前面,雙眼盯著也在下雪的電視螢幕,脫下衣物開始擦洗身子。
片刻後,她突然疑惑地往下看了看,而後聳聳肩繼續看電視。差不多兩分鐘後,她又往下瞄了一眼,然後又回到電視上。
當她——穿上衣物時,她又盯著下面半晌,才把最後一件厚毛衣套上,之後她仍然看著電視,心裡卻感到有點詭異。
從她到美國以後,因為所有的衣物行李都搞丟了,又困於手頭拮据,所以四季衣物都是需要時才買,而且她一向不在意自己的身材,所以她並未發覺自己是胖了或瘦了,直到剛剛……
沒想到她這麼辛苦工作居然還能胖得起來!
一個多鐘頭後,她忽然隨了眨眼,而後驚愕地往下瞪著自己的肚子開始計算……片刻後,當她抬起頭來時,整張臉已經爬滿了恐慌。
天哪!不會吧?
她驀地跳起來,慌裡慌張地走過來走過去。
天哪!天哪!不會吧?
她倏地站住。
天哪!天哪!天哪……
她突然打開門衝出去跑到隔壁猛敲門。
「蘭、蘭,你在嗎?」門很快就開了,一個一望即知是阻街女郎的三十歲左右女人不耐煩地問道:「幹什麼?」
「呃……」菜菜吞了口口水。「你……」有沒有驗孕試劑?能……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明天一定會買來還你,我保證!」
蘭似乎有些訝異地上下掃了她兩眼,隨即轉身到床邊櫃子裡拿了一樣東西,再回到門口。
「哪!不用還我了!」一說完,她就退回去把門用力的關上了。
菜菜一拿到東西也立刻逃也似的溜回自己的套房裡了。
站在西141街漢默頓莊園璽又紀念館斜對面那棟中古建築物前,菜菜猶豫了好久之後,才磨磨蹭蹭地走了進去。
不能怪她、不能怪她,雖然那個男人給了她手機號碼,但是根本不通呀。事情又是這麼糟糕,越拖她只會越失去來找他的勇氣而已,所以她就趁著勇氣正盛時趕緊跑來這棟她原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的建築物裡找他了。
舉起拳頭擺了半天姿勢,她好不容易才往226號房門上敲了下去……咦?不在嗎?她再敲了一次……耶?不會吧?她加了點力道多敲了幾下……哦!天哪!難道他搬家了?她更用力地砰砰砰……老天,不要再欺負她了吧!她死命地敲……
門猝然大開,「誰呀?」睏倦的聲音從正抓著浴巾擦拭金髮的男人嘴裡不耐煩地嘟囔出來,他全身上下只圍了條浴巾在腰部,裸露的部分沾滿了晶瑩的水珠。
在看清對方的同一時間,兩人都愣住了,金髮男人滿臉的驚訝。原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沒想到她又突然冒出來,而且看起來似乎比上回更迷人了。不過……她來做什麼?
菜菜則是傻傻地盯住對方結實有力的胸膛移不開視線。哇咧!難道這個人從來不穿衣服的嗎?為什麼每次見到他他都沒穿衣服。外面還在下雪耶!耍性格也不是這種耍法吧?不會是比她更窮,窮到連衣服都沒得穿吧?
好片刻後,菜菜才赧然地移開目光,恰好金髮男人也回過神來張口想說話,卻見菜菜瞪著他背後駭然臉色大變,旋即指著他背後發出恐怖的尖銳叫聲,他本能地扯著菜菜往旁邊一閃,同時轉身向後——一個男人站在窗外的防火梯上拿著槍對準了他們,他們根本來不及躲,窗外的男人便在菜菜的尖叫聲中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