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從貫穿全城的子午大道往右望去,是一座全城規模最大的建築物,那應該就是前車師王國王宮和此刻的安西大都護府了,嘿嘿!也就是裴汝寧未來老公溫暖可愛的家。
終於到了,汝寧心想,覺得自己竟然能擁有出乎意料之外的鎮定,或許是期待太久了,也或者是興奮太過頭了,反而失去那份該有的緊張。也許當她真的見到那位夢中的畫裡人時,她才會找回遲到的激動吧?還是……她擔心自己會失望?
管他的!既來之,則安之,不是這麼說的嗎?從踏入這個時代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從來沒有後悔過,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才來戲劇性地哭天搶地一下,嚎叫著什麼「她不要了、她要回家啦!」這一類的滑稽話,她又不是在演連續劇。
望著那座威武嚴肅的官署,汝寧反而笑了。一點喜氣也沒有,看樣子,那傢伙真是恨極她羅!
好吧!她準備好了,劉季寒,儘管放馬過來吧!
鴻臚寺主簿胡太常尷尬地覷著臉色既陰沉,又恐怖的新郎,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敬酒的酒杯伸出去。
老實說,他見過不少新郎,歡天喜地的、沮喪的、生氣發怒的!甚至有喜極而泣的,還有癡癡呆呆的呢!可就是沒見過這種滿臉恨意、殺意,瞧著隨時都可能翻桌「起義」的新郎!
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他最怕兩種官,一種是權大勢大,還囂張得很的官兒,一種就是這種滿臉殺意的武官兒。
無助地一一瞥過副大都護喬守卿、都護劉定邦、副都護倪平,但那三位卻全都避開眼去了,看樣子,他們也沒轍,胡太常不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於這趟苦差事,大家夥兒全都躲得緊,誰教他一不小心請了一天假,結果就這樣莫名其妙。
很美是吧?
哼!他劉季寒才不是那種會被美色所迷惑的庸俗之才呢!
又憨又傻是吧?
嘿嘿!那正好可以讓他好好的整上她一整,那笨女人自然就會呆呆地落進他的陷阱裡了,屆時……哼哼……劉季寒佇立在新房門口冷笑連連,心中決定好虐妻第一招之後,才雙手推門進入,順手又關上了門,然後往內進走去。
在他的想像中,那個笨女人應該是還傻傻地端坐在新床上等待他這個新郎倌舉桿掀頭巾才是,嘿嘿!他才不會那麼簡單就讓她過關呢!要讓他掀頭巾也行,先把三從四德背上一百遍來再說,之後他就可以利用……
劉季寒陡然呆在內房門口,他那個應該端坐在新床上等待他掀頭巾的新娘呢?而且,房內的四周都放了火盆,為何卻冷風颼颼的?
他不覺皺眉略一轉眼,隨即訝然地望住佇立在窗邊的女人背影,大紅喜服,是他的新娘沒錯,可那等待他掀的紅頭巾呢?怎麼不見了?還有,那女人口中哼的什麼東西?詭異的曲調、詭異的歌詞,打哪兒學來的?
劉季寒等了一會兒,卻見那女人不但沒有發現他!甚至還自顧自地越唱越大聲,看樣子她還挺開心的嘛!
他終於忍不住用力咳了咳,歌聲遽止,他的新娘終於轉過身來與他面對面了,結果,他竟不自覺地又呆住了。
他的新娘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美,但是,卻有一股非常特殊且迷人的魅力,是他從未在任何女人身上見到過的,特別是她那雙明眸中所蘊含的光彩,更是教人忍不住地怦然心動。
而且,他的新娘也是他見過的姑娘中最大膽的,雖然她的神情姿態似乎頗為嫻靜端莊,一副標準大家閨秀的風範,可她居然一見到他,就好奇地睜大了眸子,同時裊裊婷婷的走過來在他身邊緩緩繞了一圈,甚至還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將他狠狠的打量過一番之後,才滿意地點點頭退回兩步。
而他才剛想到應該斥責她兩句,沒想到她卻已經搶著先問:「你就是劉季寒,我的丈……呃……夫婿是吧?」
劉季寒不敢相信地瞠大了眼,這女人居然敢直呼丈夫的名諱?接著,他甚至尚未從驚訝中恢復,那女人卻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嗯!看你穿的服飾,應該就是你沒錯了。」她抬起纖纖玉手一指他的新郎服,「我想,你大概是要來要求做丈夫的權利吧?這個我當然是不反對的啦!只不過呢……」說話時,她還優雅地拍拍裙褶上不存在的灰塵。「有些事我們最好先說清楚了比較好。」
這……這個女人到底在說些件麼?丈夫的權利?老天,這種話她居然敢說出來?而且,她當然不能反對,丈夫是天,妻子是地,是任人踐踏的,她有什麼權利反對?還敢說什麼有些事最好先說清楚了比較好?這女人昏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