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宗震岳朝李慕白瞥去一眼,「他喜歡喝酒!」他指控似的說。
「那又怎樣?」
「酒也是辣的。」
「喝到肚子裡就不辣了,你總不能咬都不咬就硬把牛肉白菜蘿蔔全吞到肚子裡頭去吧!」聶冬雁振振有詞地辯駁回去。
宗震岳窒了一下,然後歎氣。「這下子可好,有了老公就不要外公了。」
「我不……」
「不必讓他,慕白,」聶冬雁忙阻止李慕白說話,並對宗震岳裝了一下鬼臉。「不吃辣又不會死,都多少歲數的人了,還跟晚輩爭這個,要不要我買根糖葫蘆給你啊,外公?」
一旁的宗定文和妻兒三人不約而同的失笑,宗震岳狠狠瞪他們一眼,不情不願地把肉片放到湯鍋裡燙熟,再沾飽了麻辣醬吃下,聶冬雁竊笑著替李慕白夾牛肉白菜羊肉蘿蔔。
「慕白,快吃,外公吃東西都不用牙齒咬的,不快點吃就沒得吃了!」
通常,餐桌上若是有男人在的話,吃菜吃到後來九成九會變成吃酒,一個男人還好,自己喝酒總沒什麼味道,再喝也喝不了多少,可若是三個大男人湊在一起的話……
「來,慕白,再乾一杯!」
李慕白馴服地依言又乾了一杯,清秀的臉龐酡紅,眼神卻依然清澈柔和,反觀宗震岳,早已目光矇矓口齒不清了。
「夠了沒有啊!外公,」聶冬雁看得又好氣又好笑。「去睡覺了啦!」
「不要!」話說完,咚的一下,宗震岳的臉已經埋進麻辣醬的碟子裡頭去了。
眾人不由得失聲大笑,宗定文忙把父親的頭扶起來,再招呼兒子一起把宗震岳攙回房裡去睡。
「既然外公倒了,慕白,你也先去睡吧!」偕同李慕白一起回房,聶冬雁一邊服侍他褪下一件件衣袍,邊好奇地打量他的臉,問:「你的臉好紅喔!我想你並沒有用內功壓下酒意,對不對?」
李慕白在床沿坐下,點頭。
聶冬雁蹲下去替他脫靴。「真是看不出來耶!你的酒量這麼好。」
「我那幾個兄弟都很喜歡喝酒,一天不喝就渾身不對勁,而且每次都要拖著我一起喝,」李慕白輕輕道,靴子脫掉後便提起腳來挪上床。「喝著喝著,也多少養了點酒量。」
「難怪。」聶冬雁喃喃道。「可是你自己也喜歡喝吧?」
李慕白想了一下,「算是喜歡吧!」他說,然後躺下。
「喜歡就好,這樣我就不需要阻止外公找你喝酒了。」聶冬雁就像個最溫柔體貼的妻子拉起被子替他蓋好。「你先睡,我要去幫舅媽收拾收拾。要不要弄盆火過來?」
「不用了。」
當聶冬雁回到前屋時,宗定文的妻子已經收拾好到廚房裡洗碗了,她便在一旁幫忙。
「妳家相公也醉了?」
「才沒有,還清醒得很呢!」聶冬雁得意地說。「哪像外公,只會說大話,頭一個倒的就是他。」
宗定文的妻子吃吃笑。「難得碰上這麼好的對手,公公難免多喝兩杯。」
「幸好不是天天來一回,」聶冬雁咕噥。「不然我早就拉著慕白走人了!」
宗定文的妻子瞥她一下。「說到這,前兩天你爹派人來催你回去,你……」
「我才不回去呢!」聶冬雁斷然道。「反正我已經嫁人了,他管不著我。」
「話不能這麼說,雁兒,雖然你是嫁了人,但是你若不和你的夫婿回娘家去一趟,你家相公怎麼好帶你回家呢?」
「咦?是這樣嗎?」聶冬雁恍然大悟。「難怪慕白都不提要帶我回閻羅谷。」
「娶了人家的閨女,卻連岳父都沒拜見過,道理說不過去的。」宗定文的妻子說道。「就連你爹,當年和你娘成親之後,他也是要拚著被你外公活活打死的危險,硬著頭皮來拜見岳父。」
「一定要嗎?」聶冬雁不情願地嘟囔。
「就算你不在意,你家相公也會在意,看他是個規規矩矩的人,可不像你這麼隨便。」
「他可以跟我講的嘛!」
「那是他體貼,知道你是從家裡逃出來的,所以想等到你自己願意回去的時候再說。」
「他是被逼娶我的,幹嘛還這麼體貼嘛!」聶冬雁歎道。
「所以你更要多為他著想一點啊!」
聶冬雁不由得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她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吧!回家就回家。」
「什麼時候?」
「雪停了就走。」
「天知道這場雪什麼時候才會停。」
「所以啦,慢慢來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