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還要再打下去嗎?
夏凌生雙眼仍緊盯住李慕白,臉肉緊繃,心田之中有一片洶湧的浪潮在翻騰,這片浪潮包含了驚懼、憤怒以及不甘。
若是任何其他人,他會毫不猶豫地堅持要繼續打下去,但眼前的不是任何其他人,是惡閻羅,是江湖上傳言最最殘暴惡毒的煞星,於是,往昔所聽到一些有關惡閻羅的傳聞,閃電般一件件飛掠過他的腦海,那些傳聞沒有一樁不是血淋淋的,沒有一件不是令人心膽俱裂的,一想到要面對這種煞星,他便不可抑止地感到一股顫慄自心底升起。
他萬分不想與這個煞星敵對,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馬上轉身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但是,他更不願意放棄兒子的仇,還有個人的尊嚴與聲譽。
「師父,您和師母兩個也敵不過他一個人嗎?」
陽天魔明白了,於是,他的視線方始移至陰花魔身上,兩人便不分先後地撲向李慕白,毫無徵兆,突兀又急厲,是全場任何人都預料不到的,既然預料不到,自然也無從閃躲起。
但李慕白不是任何人,只見他不慌不忙地輕輕一晃身,那兩人自認至少有一人可擊中目標的發難便全告落空。
然後,全場又開始動了起來。
但此刻的狀況與之前恰好相反,少了陰陽雙魔,聶文超這邊可以說是輕鬆應付、游刃有餘,司馬毅與聶文超對付回魂府正副府主,其他人可以專心應付回魂府三十幾個人手。
至於陰陽雙魔,他們異常謹慎而小心地和李慕白激戰著,但是,沒多久他們便驚駭地發現兩人傾盡全力仍無法佔到絲毫上風,看上去那樣秀秀氣氣的李慕白彷彿戴了面具的活閻羅,既辛辣,又狂厲,更悍野,一片片兜天蓋地的爪影宛如魔鬼的獰笑,既凶,又猛,更狠。
但最令人心驚又憤怒的是,李慕白竟然還有餘力抽身出去挖出別人的心,再及時轉回來繼續和他們對戰,而他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毫無阻止的能力。
因此,所有被聶冬雁找上的人都會立刻避開,因為一旦和她對上,還沒來得及動手,下一瞬間他們便會發現自己的心不見了。
他們寧願英勇的戰死。
最後,聶冬雁這邊的人啼笑皆非地發現他們竟然找不到半個對手,大家都涼涼的站在一旁觀看三十幾個人一起圍攻李慕白,而李慕白則像是來自幽冥的鬼魂般,飄忽著一抹朦朧的影子悠然穿梭在凌厲的圍擊之中。
二十幾個人……
十幾個人……
四個人……
再過片刻──
「老天,沙百練的心也被挖去了!」聶勇超窒息般地喃喃道。「他的武功到底高到什麼程度呀?」
聶元夏兩眼越睜越大,忽地喉頭咕咚一聲,「夏凌生也沒了!」他顫慄地說。
「雁兒。」
「爹?」
「你……」聶文超瞥向聶冬雁。「早知他是惡閻羅?」
聶冬雁聳聳肩。「知道啊!」
「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要說?」
「你……」聶文超正待怒罵,忽又吞回去,同所有人一樣心驚膽戰地目注場中已停下所有動作的三人,背脊發寒,心頭冒冷汗。
李慕白左右兩手各插在陰陽雙魔心口處,那兩人則低頭怔楞地看著自己胸口,好像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突然,李慕白雙手一收,那兩人顛躓了一下,同時抬眼瞪住李慕白,片刻後,兩人筆直地往後倒,不分先後。
夫妻倆到死仍是一條心。
看也不看一眼,李慕白慢條斯理地掐爆了最後兩顆心,神情自始至終都是那麼寧靜柔和,然後,他徐徐行向莊苑前的湖畔,就著湖水洗淨兩手,褪下黑色儒袍後再轉回來,他一接近,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後好幾步,噤若寒蟬。
除了聶冬雁。
李慕白一靠近她,她就開始抱怨。「天哪,真的很恐怖耶!慕白,你就不能換種方式嗎?譬如一把勒死、一拳打死、一掌劈死、一劍刺死、一刀砍死……啊!對了,乾脆扔進湖裡淹死不更省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