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大功告成!」咬斷線頭,聶冬雁將針線放回針線包裡,再歡喜地撫摸了一會兒甫完成的女紅成品,然後望向窗畔的李慕白,深思地凝住他半晌。「慕白,你有沒有考慮過退出江湖?」

  「暫時沒有,」心神專注於書本上的李慕白漫不經心地回道。「七位師父在收下我們七個徒弟之後方始退出江湖,我們同樣也得在找到七位傳人之後才能退出江湖。」

  「原來如此,那麼……」聶冬雁悄悄走到他身邊,蹲下。「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嗎?」

  視線自書本移至那張美得令人心痛的嬌靨上,李慕白深深凝視她片刻。

  「你真願意跟我走?即便是到武林中人人深痛惡絕的閻羅谷?」

  「願意,」聶冬雁的語氣堅定不移,神情更是真摯。「即便是下地獄!」

  擱下書本,探臂將她環入自己懷中,「我不會辜負你的。」他呢喃。

  「明兒早上我們先溜回聶府去拿回我娘的首飾盒再趕回來,免得我爹他們起疑,」她仰起嬌靨徵求他的同意。「然後晚上趁夜走?」

  李慕白先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再柔聲同意,「好。」

  「還有這個……」將甫做好的女紅呈現在他眼前,聶冬雁綻開一朵美麗得出奇的笑靨,溫柔、深情,還有一絲俏皮的慧黠。「我還是不習慣你那種殺人手法,所以……」

  她一面解釋,一面把東西套上他雙腕。「以後你要用那種方式殺人的時候,勢必要先把這個取下來才不會弄髒它們,如此一來,搞不好你會考慮換個殺人方式也說不定。」

  凝望著縛在雙腕上的黑色護腕,上面異常精緻地繡著朵朵空靈的白梅,淡雅、飄逸,若是沾上了鮮血,的確會令人扼腕不已,李慕白不禁微勾起一抹笑。

  「你這麼確定我在殺人之前一定會取下它?」

  「會!」聶冬雁非常肯定地點了一下螓首。「雖然你並不喜歡我,但你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既然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會傷害我的事你絕不會做。」

  聞言,李慕白欲言又止地微啟唇瓣猶豫了下,最後仍是什麼都沒說。

  「小姐……」

  聶冬雁聞聲回眸,旋即興匆匆地跳起來迎上捧著茶盤的秋香,後者遲疑地站在房門外,不曉得能不能進來。

  「秋香送茶來……」

  「剛好,秋香,省得我去找你。」

  秋香怯怯地朝李慕白飛快地瞟去一眼。「呃,小姐找秋香什麼事?」

  「快去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

  「咱們明兒夜裡就要離開啦!」

  「離開?跟……跟姑爺?」

  「廢話,不跟他跟誰?」

  鏗鏘一聲,茶盤墜地,秋香整張臉瞬間因驚恐過度而變形。

  跟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道殺星一起走?

  小姐瘋了!

  夜已深,雨暫歇,黑得像絲絨一樣滑膩的星空閃爍著滿天亮晶晶的鑽石,不知名的蟲兒輕輕吟唱著安詳的催眠曲,溫柔地安撫著熟睡的人們。

  莊苑內所有的人都睡了。

  除了聶文超的廂房內,那兒正有一場緊急討論在進行當中,十個人坐滿了屋內,每個人臉色都不是普通的凝重。

  「他們明兒夜裡就要走了,秋香說的?」聶文超低吼。

  「是,爹,秋香是這麼說的,」順娘頷首。「她嚇壞了,所以趕緊跑來跟我說,因為她不想跟妹夫一塊兒離開,也不希望么妹跟妹夫一塊兒離開,她是么妹的心腹丫鬟,我相信這事應該不假。」

  「真該死,那丫頭又想胡來了!」聶文超氣急敗壞地咆哮。「她怎麼不明白我都是為她好呀!」

  「可是……」順娘躊躇著。「既然是么妹自個兒喜歡的人,真不能讓他們在一起嗎?」

  聶文超歎了口氣,「順娘,現在已經不是這麼單純的問題,就算我願意睜一眼閉一眼,但……」他無奈地搖搖頭。「之前還可以,現在卻已是萬萬不能了。」

  「為什麼?」

  聶文超瞥向司馬毅,司馬毅探懷取出一封信函。

  「半個多月前,怒閻羅毫無原由的一掌劈死華山派掌門的師伯八手羅漢,華山派掌門一怒之下,當即散發俠義帖給同道各門派,廣邀白道同盟征討閻羅谷,決議要一舉剿滅閻羅谷七閻羅,即便不是閻羅谷的人,只要與閻羅谷牽扯上關係的亦不放過,斬草就要除根……」

  司馬毅話說到這裡,聶文超也掏出另一封信函。

  「今兒晌午,我們倆都收到了俠義帖,換言之,除非我們打算成為白道同盟征討對像之一,否則絕不能和閻羅谷牽扯上任何關係,這樣你可明白了?我也是無可奈何呀!」

  除了杏夫人和聶勇超之外,其他人聽得目瞪口呆,滿心震撼,這時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嚴重。

  「但……但……妹夫對我們有恩呀!難道我們……」

  
《只怕相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