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風在哭嚎,暴雨如注,雷聲隆隆震耳,在敵人狠辣無情的攻擊下,李慕白腳步凌亂地竭力抗拒著,黑色身影顯得那樣狼狽不堪,但每個人都看得出來,李慕白依然有能力攫取他們任何一人的心,可是他沒有,他只是一再擋拒他們的攻擊,卻不做任何反擊。
聶冬雁看得心如刀割,看得怒不可遏,看得恨意狂熾。
「忘了你對我的承諾,慕白,不要任由他們傷害你啊!他們要殺你,你就挖他們的心,沒有良心的人,要心何用,這不是你說的嗎?」她悲憤地哭叫。「挖了他們的心,求求你,不要任由他們傷害你呀!」
但李慕白依然謹守著對她的諾言,始終不肯反擊,儘管他們不斷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猙獰的傷口,一條條可怖的血痕,鮮紅濃稠的液體剛溢出就被雨水沖到地下,腥膻的血味連大雨也洗刷不去。
「為什麼?為什麼?慕白,你為什麼這麼傻呢?」淚如泉湧,哭聲哀痛欲絕,聶冬雁淒苦的哀告。「他們要殺你啊!為什麼不挖出他們的狼心狗肺?為什麼?老天爺,你的眼瞎了嗎?雷啊!為什麼不打下來劈死這些忘恩負義的畜生……」
驀然,她發出一聲泣血般的慘叫。
「慕白!」
李慕白的身形開始搖晃不定,步履虛浮不穩,臉色慘白,血污滿身,不但佈滿一身縱橫交錯的創傷,而且左臂齊肘被切斷三分之二,晃悠悠地吊著,看似隨時可能斷落。
一顆心頓時痛斷肝腸,聶冬雁眼中陡然冒出仇恨的火花,「我恨你們!」她怨毒地嘶聲大叫。「聶文超、聶元春、聶元夏、聶元寶、聶勇超、聶元鴻,還有司馬毅、司馬青嵐,你們最好不要讓我活著,否則我一定要殺了你們,聽見沒有,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忽地,李慕白轉眸朝她望過來,眼神依然那麼柔和,還有一份深切的懇求。
聶冬雁不禁又哽咽了,抖著唇瓣,她強壓下縷心刺骨的悲痛。「我答應你,慕白,我答應你!」
那雙柔和的瞳眸倏然綻放出安心與欣慰的光彩,就在這一瞬間,聶文超雙掌亦落實在李慕白的胸口,砰的一下將他整個人擊飛出去落入洶湧的河流中,只翻了兩下便被滾滾河水吞噬。
淒厲的哭叫聲與猝然劈響的雷吼交織成一片絕望的哀鳴,眼見聶文超他們順著河流追躡下去,聶冬雁腦袋一低,狠狠地往順娘手臂上咬下去,再猛力一甩頭,頓時活生生地從順娘手臂上咬下一塊血淋淋、鮮嫩嫩的皮肉來。
順娘慘叫一聲,不由自主鬆了手,聶冬雁立刻用空出來的手聚集全身功力劈出去──也不管被她擊中的人會不會死,毫無防備的杏夫人只一聲悶哼往後便倒,滿嘴鮮血。
一得到自由,聶冬雁便飛快地追在他們後面,不過片刻工夫,她便發現他們團團圍在一處怪石林立的河岸邊,緊咬下唇,她毫不猶豫地衝入他們包圍的圈圈內,隨即止步,怔楞地盯住大家注視的目標。
既沒有哭,也沒有叫,聶冬雁只是在呆了一會兒後,慢吞吞地步上前,跪下,小心翼翼地捧起躺在沙礫上的斷臂,手腕上那一圈梅花護腕正是她特地為夫婿繡制的,憐惜地,她緊緊抱在懷裡,用臉頰眷戀不捨地摩挲著。
雨水,自每一個人的臉上淌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去抹拭。
突然,聶冬雁身子一歪……
「么妹!」
「她昏過去了!」
「快,快抱她回去!」
「么妹還沒醒嗎?」
「你自個兒不會瞧,還睡在那裡呢!」
「可是,都一天一夜了,不用找大夫來瞧瞧嗎?」
「大夫來瞧過了。」
「大夫怎麼說?」
「唉!大夫說她是悲痛過度,而且……」
「而且什麼?」
「她身懷有孕,身子是差了些,昏睡久一點也是正常。」
「懷……懷孕?么妹……么妹懷孕了?」
「真是,就沒想到她會懷有那煞星的孽種!」
「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