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紫瑚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沒有勉強,我是心甘情願的,更何況,我已發下血誓,即使你不要我,我也不會再去嫁別人了。」
「可是……」他欲言又止地放下才咬了兩口的雞腿.。既然你不是勉強的,為什麼又對我如此冷漠淡然,甚至似乎很瞧不起我,讓我連碰你一下都不敢呢?」
紫瑚瞟他一眼,繼而也放下薄餅垂眸沉默半晌。
「或許我是想讓你明白敏妹妹曾經承受過的痛苦吧!」她愁眉深鎖,眼帶抑鬱。「想當初,她是那麼的愛慕你,可卻只能默默地看著你,你甚至連多瞧她一眼都沒有。如今,你什麼也沒有告訴她,什麼也沒有給她,卻可以名正言順地享受她對你所付出的一切,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聞言,傅子嘉不由得啞然了。
的確,一個對他如此情深意重的姑娘,在生前,他沒能跟她表達任何心意,死後,他也沒能奉養她,因為她已經投胎去了。而他卻因她而從遼營裡逃過一劫,甚至得到一個如花美眷,怎麼想都是他佔太多便宜了,可是……
傅子嘉悄悄試著覆上紫瑚的手,紫瑚只是瞄了他一下,卻沒抗議,於是他更試著握緊了她。
「紫瑚,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不必你說,我對敏妹妹也深感愧疚。但是,你不認為用往後的時光來告訴我敏妹妹有多美好、多體貼,教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她,這樣不是比用這種手段來報復我更好嗎?」
他望向窗外。「老實說,我對敏妹妹有的只不過是很膚淺的表面印象而已,知道她是個甜美可愛的姑娘,但她的個性到底是如何呢?她最喜歡什麼,或最厭惡什麼呢?還有,她的內在到底有多美呢?這些我都完全不知道啊!」
他收回視線凝住她。「紫瑚,這一切都有待你來告訴我,我真的很想瞭解,瞭解我的妻子到底有多美好,我想記住她,永遠永遠地記住她,等將來我們有了子女後,我也要他們知道,他們的大娘是多麼美好的一個女人。紫瑚,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的正室位置將會永遠保留給敏妹妹,絕不讓任何人坐上只屬於敏妹妹的位置,你同意嗎?」
紫瑚這才徐徐地抬起潤濕的雙眸睇視他片刻。
「我同意,而且……而且我不但要告訴你關於敏妹妹的一切,還要一直一直說,說到讓你覺得煩,因為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姑娘,我……」她哽咽著。「我真的好捨不得她喔!」
見她掉下淚水,傅子嘉立刻起身,心疼地把她拉起來摟在懷裡。
「我知道,我們都不會忘了她的,來,不要哭了,嗯?」
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的睇視著她那張如梨花帶雨般的嬌靨,不再冷漠、不再輕蔑,有的只是無限的哀傷與懷念,那模樣是如此的令人心疼、教人不捨。
他不覺俯首輕吻去那斑斑淚痕,而她也很自然地闔上雙眼,仰起臉蛋任由他在她臉上輕啄細吻,而後,傅子嘉那溫熱的唇悄悄地印上她的唇瓣,她幽幽地歎息一聲,輕啟檀口接受他更進一步的撫慰。
片刻後,他毅然地抱起她往內室大步走去。
管他吃飽沒有,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了,當然是辦「正事」要緊囉!
原以為女人有了男人之後就會收斂一點,卻沒料到從太原府之夜後才開始展露出本性的紫瑚,更教傅子嘉頭痛不已。
他實在沒有想到,卸下嚴酷面具後的紫瑚居然是一個刁鑽頑皮的少女,甚至有些狡猾、有些詭詐,與他想像中的溫柔姑娘似乎差了一點點,而這一點點只不過是--十萬八千里遠罷了!
但這些都不打緊,最令人頭大的是,紫瑚的自我觀念非常強烈,相對的,她的是非概念卻非常模糊。
平常還好,沒見她有什麼火爆脾氣,心胸好似也不狹窄,看起來是那種和氣生財的樣子;尤其她又長得那麼美,只要微微一笑,簡直活脫脫就像觀音座旁的玉女下凡似的,面前差點跪落一地的信徒和仰慕者。
可一旦有人不小心惹著了她或她關心重視的人,瞬眼間,玉女就會變成羅煞女,將對方立刻判定為她的仇人,無論對方是不是故意的,或者她惹不惹得起,連給對方敲鑼喊冤的機會也甭想,她都決意要報復對方。
天哪!這個女人怎麼冷熱都是這樣教人受不了呀!
唉!都怪他自己,誰教他沒事多嘴,告訴她是盧禾天偷襲他的呢?
那是在經過隆德府時的事,他們本該再加趕一程路的,可偏巧碰上隆德府的大廟會,遊人絡繹不絕,在教彷樂部、市肆三里,他那個任性的小美妾立刻像牛皮糖似的鬧著非要停下來逛一逛不可。
傅子嘉簡直是啼笑皆非,這個狡詐的小妮子,冷漠時就像萬年寒冰一樣凍人,連稍微靠近一點都會被傳染傷風感冒流鼻水,可一熱起來,又像團火,撒嬌又耍賴的教人招架不住、節節敗退。
她就不能綜合一點嗎?
可是……
「告訴你喔!敏妹妹最喜歡廟會裡的雜劇了,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