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少來這一套!」傅夫人嗤之以鼻地狠狠甩開他,可眸眶中卻炫然欲泣。「既然還活著,幹嘛不早點滾回來?害為娘的為你……為你……」尚未抱怨完,淚珠兒就爭先恐後地滾了下來,她哽咽得無法再言語了。
「娘呀!」傅子嘉連忙單膝跪在一旁,緊抓著娘親的手安慰道:「嘉兒被遼兵俘虜了,若不是有人前來相救,嘉兒恐怕到現在還回不來呢!而且,嘉兒被救之後,就已經盡快趕回來了,沒故意拖延呀!」
「好了,夫人,兒子能平安無事的回來,咱們該高興才是,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傅正國終於說話了,伸手把傅子嘉扶了起來。「嘉兒啊!你說是有人救了你,究竟是誰?為父的得好好謝謝人家才是。」
傅子嘉還未來得及回話,傅子香便傻傻地指著悄然佇立在大廳門邊的紫瑚說:「不會是她吧?」絕不可能,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那個美得教人嫉妒得想海扁她一頓的少女也差不多跟她同樣年歲而已,不教人家救她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是她救了二哥呢?
傅子嘉卻笑著走過去牽來紫瑚,「哪!沒錯,就是她摸進了遼營裡救出我的。」說著,他把紫瑚擺到爹娘的面前。「別看她這副風一吹就會不見的樣子,她可是厲害得很喔!而且啊……」他又把紫瑚拉回身邊,大方地摟進懷裡。「我已經收她作妾了。」他們早已事先討論過了,為了避免家人會大驚小怪,他們決定不把紫瑚能夠和鬼魂溝通的事透露出來。
跟著,他又微笑著讓出紫瑚。「紫瑚,還不趕快叫人?爹、娘、大哥,還有小妹子香。」
紫瑚聽話地嫣然一笑,上前襝衽道:「紫瑚見過爹、娘、大哥,還有小妹。」
所有的人頓時全傻住了,一時之間,他們實在很難接受這種事。堂堂六尺以上的傅子嘉居然是被這麼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飄逸美少女救的?
傅子嘉笑了笑。「我瞭解、我瞭解,當初我也是很難相信自己竟然是被這麼一位小姑娘救的,可這是事實,不由得我不相信。不過呢……」他溫柔地望住紫瑚。「雖然收妾室沒有這麼大的規矩了,然而,我還是希望至少能讓她正式拜祭一下祖先、見過舅姑,咱們自己家人吃頓喜宴,給她個正式的名分,不知道爹娘意下如何?」
傅正國點點頭。「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謝謝爹,那麼我想……」傅子嘉沉吟道:「就後天吧!剛好趕得及清明掃墓。」
一提到掃墓,傅正國立刻想到了一件事。「啊!嘉兒!有件事應該先告訴你,我們……」
「我知道、我知道。」傅子嘉笑著截斷他的話頭。「爹為我娶了一位鄧家小娘子,而且,她已經在兩年前過世了,對吧?」
「咦?」傅正國頓時愕然。「你怎麼知道?」
傅子嘉瞄了一下紫瑚。「紫瑚告訴我的,當初雖然沒一個人想到我還活著,可她就是不相信我死了,所以才特地遠從京城到邊關去找我。」
傅正國皺起眉頭。「可是盧禾天說他親眼見到……」
他這一說,立刻提醒了傅子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啊!爹,就這個事,相當麻煩的,我想,我必須先和您和大哥研究一下,我究竟該怎麼處理才好?」
傅正國一眼就注意到傅子嘉的眼神有異,於是頷首道:「好,那我們到書房去談吧!」
也不知道他們關在書房裡密談了些什麼,只知道傅正國出來後,神情相當凝重不悅,即使連一向溫和的傅子青臉色也很難看,似乎被什麼事惹毛了,而傅子嘉則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明天就交給你了,大哥。」他輕輕鬆鬆一句話就把自己的事推給了別人。
傅子青點點頭,「我會處理的,但是……」他望向父親。「爹,咱們還是要仔細想一下,若是盧禾天仍不肯罷休的話……」他停住,言下之意已不言而喻。
「我知道,」傅正國蹙眉道:「以他而言,對嘉兒的嫉妒或許已經勝過對綵鳳的愛戀執著,希望他能就此收手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事,不過,目前先只能這樣處理了,之後我會另外再好好思索一下最好的解決方法。」
「太好了,那就全交給你們囉!」語畢,傅子嘉轉身就走,筆直往花廳而去。「現在呢!最要緊的是去看看我那個刁鑽的小娘子和娘,還有小妹相處得如何了!」
俗話說的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宋太宗伐遼慘敗不久,國內又爆發青州地區川蜀農民王小波、李順之亂,這下子,宋太宗的腦袋瓜子就更大、更痛了。
同時,宋廷內部的恐遼情緒也日漸滋生,一大堆的內憂外患搞得宋太宗焦頭爛額,不得不決定重新調整內外策略之後再來考慮其它。
正當此時,傅子嘉不但把君子館一役的俘虜都給救了回來,甚至還逮回兩位遼將,又燒了遼兵的糧草、衣物、被褥,毀了遼兵的兵器。在連連戰敗的陰影下,他一個人(嘿嘿!才怪!)就能搞得遼兵團團亂轉!這也可謂是小小地板回一城了。
於是,宋太宗不但未追回贈勳撫恤,甚至還加封傅子嘉輕車都尉與左金吾衛中郎將,每月俸給增二十千,春、冬絹各十匹,冬綿三十兩,再恩賜劍履上殿、紫金魚袋和食實邑(每戶每日計錢二十五文,隨月俸領取)兩百戶。
想當然爾,他原來的龍衛左射廂都指揮使早就被盧禾天佔去了,但是這不打緊,龍衛屈直廂都指揮使的空缺剛好讓傅子嘉頂上,氣得盧禾天險些一當場發飆,因為傅子嘉的職位剛好壓在他的頂頭上。
然而,盧禾天自己卻從來不知道要反省。
或許在剛聽說傅子嘉生還回來時,他還曾不安過,可他轉眼一想,只要自己抵死不認帳,誰又能奈何得了他?於是,他照樣若無其事的上朝去,果然,傅子嘉根本就沒提到被偷襲的事。
可是,當他一聽到傅子嘉又是贈勳,又是賞賜的,教他心頭那把嫉妒之火不禁又熊熊地燃燒起來了。最後,在下朝退班之際,傅子青又拉住他悄悄跟他說了幾句話,更教他老羞成怒地發誓一定要讓傅子嘉死得更淒慘!
什麼不打算計較了?什麼把那些都忘了吧?還不是怕就算攤開來理論,他們也鬥不過堂堂的兵部尚書,講得那麼好聽幹什麼?
無論如何,從傅子嘉搶先和綵鳳訂下親事的那一天起,傅子嘉就成了他的眼中釘,而眼中釘若是不及早除去的話,搞不好眼睛很快就會瞎了!所以……哼哼!傅子嘉很快就會明白和他對峙的後果是什麼了!
至少,綵鳳已經被他搶到手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