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是他嗎?是嗎?
二十五、六的年紀,端正的五官既不俊也不帥,更談不上酷,卻有一種十分特別、十分罕見的清耿男人味,層次分明的凌亂黑髮稍嫌長了一點,垂覆在額前的濃密劉海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優雅的紳士西裝完美的包裹住他修長的身軀,領帶卻鬆垮垮的掛在頸項上。
如同俱樂部裡所有男公關,他也有他個人的獨特風格,說他性格卻又透著幾分爾雅的書卷氣,說他豪邁奔放卻又顯得溫文含蓄。
他就像大自然的風,溫柔又狂野,純淨又任性。
是的,他的鼻子很像;是的,他的嘴也很像,但整體而言,這個純粹自然、風味獨特的男人跟照片上那個老土的博士生根本是兩個人呀!
可是,只有他戴眼鏡。
她遲疑著,正在考慮要不要叫他的名字試試看,就在這時,也許是那男人察覺到有人在凝視,他緩緩打開瞳眸,俯下視線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矇矓的眼竟徐徐浮現兩簇火花,然後,火花開始燃燒,愈來愈熾烈,愈來愈狂猛……
不知為何,隨著他眼中火焰愈燒愈熾,方靜恩也愈來愈心驚。
是因為他眼中的火焰是那樣濃烈瘋狂、那樣熾熱癡迷,又包含了多少壓抑、多少煎熬嗎?
最後,方靜恩終於受不了他那種宛如烈焰般燒得她幾乎忘了呼吸的凝視,正想開口打破這份使人愈來愈心慌的氣氛,他卻先一步舉起手來扶起她的下巴,剎那間,火焰化為如水溫柔的愛撫,似羽翼般輕觸在她臉上。
「靜。」彷彿作夢般的呢喃。
靜?
真的是他,於修凡!
方靜恩甫震驚的抽了口氣,還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呼著濃濃酒氣的唇瓣已輕輕覆上她,接下來是她自出生以來最受震撼的經驗。
當他的唇貼上她時,她應該死命閉緊嘴巴以抗拒他的侵犯的,但他實在太溫柔了,溫柔得近乎虔誠的膜拜,猶如謙卑的祈求,又像是千年日月的等待,她竟然情不自禁的融化於其中而不忍心拒絕他。
然而當他帶有淡淡酒味的舌尖探入她齒間時,火焰瞬間又爆發了,狂猛的威力剎那間便將她捲入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激情之中。
適才在他眼裡燃燒的火焰,此刻全燃燒到她嘴裡來了,他幾乎是用蹂躪的方式恣意地吞噬她的唇、掠奪她的舌,用暴力的姿態粗魯地發洩他的情慾、傳遞他的渴望,不容她拒絕,也不容她反抗。
老天,他瘋了,她應該馬上推開他,順便再給他來一個斜打四方摔!
她的理智立刻對身體下達緊急動員令,打算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只被慾望沖昏頭的禽獸,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身軀完全不肯聽命,半步也不願退,這也就罷了,她的手臂竟還主動圈上他的腰際,踮起腳尖生疏的、笨拙的回應他,全然沉浸在他的瘋狂之中。
天哪,這實在太荒唐了,先不說這是她的初吻,該死的他對她而言還是個陌生人呢!
但是……但是……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
胸腔緊縮,好像有人緊緊縛住了她的心,使她幾乎透不過氣來,腦袋中一片昏眩,只覺得時間似乎已靜止,意識也在她體內逐漸升高的張力衝擊下徹底瓦解,於是,她失去了她的理性,只剩下純然的生物反應。
然後,他的手覆上她悸顫的胸部,她立刻拱起身子迎向他的愛撫,唇間不由自主地溢出陶醉的呻吟,而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喘息愈來愈急促,眼看即將爆發更高層級的攻擊……
「你知道麥修在哪裡嗎?」
「不知道,他又躲起來了嗎?」
冷不防地,兩句對話自花架另一邊傳來。
第一句,他僵住;第二句,她凍結;下一刻,兩人同時睜開眼,四目相對,他眼中升起一股不確定,而後覆在她胸部的手遲疑的捏了」下,旋即驚喘一聲用力推開她,並蹬蹬蹬退開好幾步。
眼見他目光駭異、滿臉驚慌的瞪著她,她頓時明白他一直以為她是他醉眼中的幻覺,是他知覺裡的虛影,所以才敢放膽親吻她。
只有在幻影中,他才能求得一時的發洩。
如今卻發現她不是幻覺,他親的也不是虛影,他慌了,他不知所措,他不解為何會如此?
她應該還在瑞士不是嗎-.
「該死,麥修,你果然躲在這裡!快,江小姐來了,她點你的檯,快去應付一下吧,」
另一位男公關強行將他拉走了,那雙驚慌失措的眸子卻依然回過來緊緊地捉住她,顯然仍陷於極度震驚當中,還在想不通怎會這樣?直至兩人轉過花架,那雙揪人心神的視線才消失,方靜恩方才吁出一口氣,整個人虛脫似的癱瘓在牆上,兩條不可思議,她所要的觸電般的震撼感竟然應驗在他身上,一個被她忽視了六年的影子?
看來真正眼睛脫窗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