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司琪得意洋洋的接受他的讚揚,再頑皮的對他眨一下眼。「瞧,我就說吧,現在你不是很自在了嗎?」

  文颺一怔,旋即驚恐的發現他已經不只是扶著她而已,他們根本是貼著身體跳舞,頓時駭得猛然推開司琪,使她登登登連退三大步,一時也被他的反應嚇到了,滿臉錯愕。

  好半天後……

  「唔,我看你需要多來幾次特訓,」

  接下來的日子裡,文颺不但要看漫畫,還要陪司琪跳舞,直到他不會動不動就臉紅,也不會推開她,能夠很自然的跟她相處,整整花費了一個半月的時間。

  閉俗的男人真難搞!

  不過,在他習慣她的同時,她也對自己感到有點疑惑,向來她都不喜歡和同一個男生相處太久,單獨出去玩頂多兩、三次,一來是避免對方誤會自己對他有興趣,二來是她的確沒興趣。

  但在與文颺在一起的每一刻裡,她卻只想到要如何讓對方放鬆,如何讓對方盡快習慣自己,其他問題都不在她的思考範圍之內,既不會考慮到對方會不會誤會,也不會像過去那樣,和男生出去玩個兩、三回就開始覺得無趣。

  相反的,現在每當清晨出發到福和橋下的一路上,她都會覺得有點小興奮,好像小學生在學校旅行的前一夜,那種滿懷期待又有些緊張的興奮。

  是因為她太積極想要幫他嗎?

  「今天還要跳舞嗎?」

  「不,今天……」她牽起文颺的手,注意到他沒有臉紅,很好,有進步。「我要把你介紹給那些阿婆、阿嬤們。」

  「她們?」文颺困惑地讓她牽著走。「為什麼?」

  「我說過,要你習慣和人相處,這個人可不只我一個,是所有人。現在,你已經習慣我了,下一步就是其他人,慢慢的你就會瞭解和人相處其實並不是很困難的事。」

  文颺的表情很奇怪,但沒有再說什麼,任由司琪把他丟進那群最高等級的野獸圈中,然後自己退開遠遠的,免得文颺向她求救。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文颺竟然沒有出現她預想中的狼狽窘境,身陷猛獸環伺的極惡險地,他不但不緊張,也不會臉紅,更不會結巴,雖然多半都是他在聽那些阿婆、阿嬤們呱啦呱啦的講,不過他總是十分專注的聆聽,唇畔掛著淡淡的笑,清秀的臉上一片沉靜,絲毫沒有侷促不安的樣子,偶爾一句話,總是博得阿婆、阿嬤們合不攏嘴的笑聲。

  是怎樣,他終於練成神功了嗎?

  心頭一片疑惑,當文颺自行脫身回到她身邊時,她立刻提出質問:「文颺,你說你身體不好,不能跟我們一起跳舞,其實只是個借口對不對?」

  文颺怔了怔。「我為什麼要說那種借口?」

  「本來我以為是你太閉俗,不知道如何和別人相處,但現在看來……」她仰起臉,用指責的目光盯住他。「是你自己根本不想走出來接觸其他人對不對?」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不知道如何和別人相處。」文颺慢吞吞地說。

  「所以是你自己不想走出來接觸其他人囉?」

  「也不是。」

  「那是為什麼?」司琪絲毫不放鬆的繼續追問。「為什麼你總是自己一個人在那邊畫畫,又不肯和我們一起跳舞?」想幫他,非得找出真正的障礙在哪裡不可。

  「因為……」文颺咳了咳,雙頰有點赧紅。「我想專心畫你。」司琪呆了一呆。「專心畫我?」

  文颺頷首。「至於我不和你們一起跳舞,真的是因為我的身體不好。」

  「是嗎?!」

  「真的,我發誓!」

  看他認真的表情,好像不是騙她的,可是她也看不出他的身體到底不好在哪裡,事實上,他雖然瘦了一點,但看上去相當健朗,實在不像身體不好的人,那麼,他究竟為什麼要騙她呢?

  兩天後,她才知道文颺是真的身體不好,不是騙她的。

  暑期雖然是學生最渴望的假期,但也不可能天天從早玩到晚,就算不缺吃喝玩樂的「經費」,自己也會玩膩,所以很多學生都會趁暑假去打工賺零用錢,不缺錢的就賺經驗。

  往年暑假司琪也會去打工,但今年為了幫文颺交朋友,她沒有去打工,於是就多出了許多無聊的空檔,只好到處找人問需不需要她幫忙,即使如此,也不可能隨時都有人需要幫助。

  譬如這天下午,她就找不到人讓她發揮雞婆功,只好窩在家裡啃指甲,不到三分鐘就閒得快抓狂,於是跑到鄰居家硬要替他們家的狗洗澎澎,不過把狗弄乾就不屬於她的工作範圍之內了,眼見鄰居家那三個頑皮的小鬼滿客廳追著狗跑,灑得滿地都是水,颱風沒來,他們家已經淹水了。

  不干她的事!

  她暗忖,趕緊退到門口,遠離侏羅紀戰場,就在這時,她聽到天際傳來一陣雷鳴,十秒後,傾盆大雨就刷的一下落下來了。

  下意識的,她再退出兩步到陽台探頭看雨下得究竟有多大,不經意瞧見巷子口那頭淋著雨跑來一個人,特高的個子,瘦削的身材,不用猜,是文颺,他手上還拎著一個租書店的塑膠袋,八成是去租漫畫,回來時恰好碰上這場雷陣雨。

  她並沒有想到要拿傘下去給他,因為他再跑幾步就到家了。

  不意就在他家門前兩步,他猝然一個踉蹌跌下去,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揪住胸口站不起來了。見狀,司琪毫不猶豫的開門撞出去,三階並作兩階跳下樓,打開大門衝出去。

  咦?沒人?.

  惶急間,她看到十二號樓下的大門是開著的,立刻拔腿衝進去,果然見到文颺就在樓梯間,半躺在一個人懷裡喘息,一個跟文颺一樣高挑的男人。

  「深呼吸,阿颺,深呼吸!」

  她馬上跑過去跪在文颺身邊,焦急的問:「他怎麼了?」

  那男人飛快的瞄她一下,「發作了,他不應該跑步的。」然後把文颺挪進她懷裡。「幫忙抱一下。」

  她抱緊了文颺,眼看他痛苦的喘著氣,滿頭冷汗,她有點心慌,還有點心痛。

  「不需要給他吃什麼藥嗎?」

  
《早安,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