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一過,儷園裡的人就開始緊張了。
「清狂,請問你打算上哪兒去?」
甫跨出去的腳馬上尷尬地收回來,段清狂可憐兮兮地瞥過眼去。「別這樣,纖雨,我已經被關在這兒半個多月了,總得讓我出去透透氣吧?」
纖雨面無表情地抓住他的手,毫無置喙餘地往回牽。「忘了嗎,清狂?去年不過是一場小感冒而已,你就整整病了將近兩個月,你今年也打算重蹈覆轍嗎?」
「可是……」段清狂苦著臉被按在輪椅上坐下,下一刻,大麾就披到了肩上,毛毯也蓋上了腿。「你不可能打算把我關在這兒整個冬天吧?」
「真聰明,」纖雨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我的確是這麼打算。」
「-?!」段清狂頓時傻眼。「不……不會吧?」有時候真恨自己這麼聰明!
「事實上,你根本溜不出倚桂軒,」纖雨又倒了杯熱茶放進他手裡。「只要你踏出去一步,立刻會有人把你拎回來。」那些護院還真是好用呢!
「可是……可是除夕夜呢?」總得讓他出去喘口氣吧?
「放心,我跟公公說過了,」伴著他在一旁坐下,纖雨笑得更親切。「那天若是下雪,咱們就不去主園了。」
「喂!纖雨,這你就太超過了喔!」段清狂抗議。「我是你老公,又不是你兒子,你幹嘛把我當孫子一樣看得緊緊的!」
噗哧一笑,纖雨莞爾道:「那你就表現得像個大人一點嘛!」
段清狂胸脯一挺。「我本來就是……」話說一半……
「少爺,喝藥了!」秀珠端著藥碗進來了。
「姑爺,喝粥了。」寶月也端著盅隨在後頭。
「拜託,我又不是快死了,別把我當病人看嘛!」段清狂哀聲歎氣。
「你本來就是病人!」纖雨將藥碗接過來放置他手中。「哪,喝!」
段清狂斜著眼瞪著手上的藥碗老半天。「秀珠,這藥是你端來的吧?好,說點新鮮事兒來聽聽!」
秀珠愕然。「咦?」
「你不說我不喝!」段清狂噘嘴賭氣地說。
「耶?」秀珠更是傻眼。「可是為了照顧少爺您,我們也很少出園啊!」
「是很少,但……」段清狂斜眼方位-向她。「至少有出去了吧?」
秀珠呆了呆,隨即開始猛抓頭髮。「那……那……啊,對了,聽說冬至過後,太少爺就被大少奶奶打得逃出府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真的?」段清狂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太好了,真是活該!」說著,仰首便把藥喝光了。空碗立刻被拿開換上粥碗,段清狂又瞪了片刻。「寶月,該你了。」
「-?我也要?」寶月怔愣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廢話!」段清狂舉舉粥碗。「你不說我不喝!」
「哦……唉,好像在哄小孩喔!」寶月愁眉苦臉地咬著手指頭。「我想想……新鮮事兒嘛……嗯……哦!有了,就昨兒的事,聽說大少奶奶的父親呂大人被人抓到把柄告上巡撫大人那兒去,結果不但被撤了職,搞不好還會被關起來呢!」
鏗鏘!
「咦?清狂,你怎麼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一時滑了手,再另外替我舀一碗就好了。」段清狂泰然自若地微笑道。「寶月,你剛剛說的確實嗎?」
「確實啊!所以蘇州府的人都在說,倘若大少奶奶再去誰的店裡惹事,這回絕饒不了她了。」
段清狂點點頭,不語,端過粥碗來一匙一匙慢慢舀進自己嘴裡,寶月秀珠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唯有纖雨細心的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
「清狂,有什麼不對嗎?」
「嗯?啊,沒有,沒有,哪會有什麼不對,唯一的不對就是你不讓我出去。」段清狂笑得無辜,還有點乞憐的味道。「好啦!纖雨,讓人家出去habrbry一下嘛!」
「人家?habrbry?」纖雨想笑又忍住,起身。「好了,快吃吧!我去抱孩子來給你玩,這總可以了吧?秀珠,你看著少爺,寶月跟我來。」
「知道了,少奶奶。」
眼見纖雨寶月出去了,秀珠又蹲在地上收拾掉在地上的碎碗粥渣,段清狂那張臉馬上陰沉了下來。
是那傢伙!
那傢伙想辦法扳倒了呂大人,等呂大人被關起來認罪畫下口供之後,下一步就要回來整治那只雌老虎了!
他得想辦法,他一定得想辦法!
「秀珠。」
「少爺?」
「大少爺回來的話,要立刻告知我一聲,知道嗎?要馬上、立刻告知我!」
他絕不會讓那傢伙有機會傷害到纖雨半根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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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冰天雪地,北方的冬天是風刮的天搖地動,雪下的狂亂勇猛,而蘇州的冬雪卻是綿綿地飄落,軟軟地擁抱住整個世界,那潮濕的水氣悄悄透過衣衫給人沁人心脾的寒噤,教人一邊哈著冷霧一邊讚歎這高傲的冰雪姑娘。
蘇州的冬天是溫柔的。
段清狂咳了老半天終於能停下來喘一口氣,但是瞧著手巾上沭目驚心的鮮紅血跡,他不禁猛翻白眼,手腕一轉,就把手巾藏到枕頭底下去了。
搞屁啊!他又沒幹嘛,整天都嘛躺在床上,不過是多氣惱了一點那傢伙的事,多懊惱了一點自己怎麼沒早點考慮到可能會演變成這種狀況,再多煩惱了一點該如何保護纖雨、保護整個儷園的問題,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他就開始咳咳咳,然後就……媽的,吐血了!
不行,他沒時間咳咳咳,也沒時間吐血了,他必須在那傢伙回來之前想好辦法,否則問題就大條了!
掀被下床,段清狂大大搖晃了下。
Shit!頭好暈!
甩了甩腦袋,段清狂披了一件外袍後便扶著桌子椅子慢慢走向門口。
他必須趁那些女人以為他在睡覺,統統不曉得跑到哪裡去的時候溜出去辦點事,否則下一回這種機會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了。
走出寢室,離開了暖爐的保護力量,段清狂不禁打了個寒顫瑟縮了下,差點又咳出聲。好不容易忍住了,他才繼續走向樓梯。一下了樓,他立刻轉往後面,免得在前面撞上那些女人,可就在聽雨室外,他突然聽到那些女人的聲音,如果不是她們恰好在談論他,恐怕早就嚇得他拔腿便逃了。
「……那些藏在枕頭底下的沾血手巾,清狂以為我都不知道。」
哇你咧,原來她都知道!段清狂尷尬地苦笑。
「是因為天兒太冷了嗎?」
「不,雖然他沒說,但是我感覺得出來他在煩惱些什麼。」
所以說,女人太聰明是不好的!段清狂暗歎。
「小姐沒問過姑爺嗎?」
「問過了,可他老是裝-副無辜的笑臉來矇混過去。」
看樣於,他的笑臉還不夠無辜!段清狂滑稽地兩手-攤。
「少奶奶可以試著套套少爺的話嘛!」
「清狂太聰明了,要套他的話不是那麼容易。」
那當然!段清狂神情傲然。
「少爺為什麼不讓大家分攤他的煩惱呢?」
「對啊!姑爺總是愛把一切都攬在自個兒身上,真是搞不懂為什麼?」
因為我是男人!段清狂胸脯一挺。
「少爺身體都爛成那樣了說!」
「沒錯,普通人早就垮成一攤泥了,姑爺卻硬是愛逞能,看起來真的很可笑耶!」
可笑?!胸脯塌下去了,段清狂一臉啼笑皆非兼憤怒。那丫頭,總有一天他會把她抓來K成太陽餅!
「啊!對了,這幾天你們去看過她了嗎?」
「前天寶月去過了,小姐。」
聽得她們好似要出來了,段清狂本想溜之大吉,可是秀珠的下一句話卻又拉住了他的腳步,他急忙一閃閃進樓梯底下黯影處,因為太慌亂,還差點一頭撞翻唐朝的半人高大花瓶,抽了口氣,他趕緊抱住它躲在後面,
「把她藏在那兒應該沒問題吧?」
「那是儷園最偏僻的角落,幾乎沒有人去,應該沒問題……吧?」纖雨不安地勉強笑了一下。「總之,我們不能真的不管她呀!雖然我不知道清狂為什麼如此反對讓她留在儷園裡,但見她又逃到我們這兒來求救,還挺著個肚子,總不能再把她踢出去吧?」
三個女人相偕往前頭行去,不知道是打算出去或上樓。
「但若是讓姑爺知道了……」
「應該不會的,若香很懂事,我們要她不能離開那兒,她就不會離開了。」
「霜霜小姐說,少爺可能是擔心留著個女人在儷園裡,少奶奶心裡頭會不舒服。」
「你是說我會吃醋?」纖雨淡淡一哂。「那怎麼可能,別說她是藍少謙的女人,任何一個女人來都一樣,如果到現在我還會懷疑清狂對我的情,那真的是太愚蠢了,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愛!」
「那為什麼……」
說到這兒,前門大雪紛飛處突然踉踉蹌蹌闖來一個人,廚房的老嬤嬤。
「槽了,少奶奶,不好了!」
「怎麼回事?」寶月忙一把扶住她。「別急,慢慢說。」
「這個……」老嬤嬤喘息著。「是這樣的,那位大少爺的妾室若香,她說天兒太冷了,能不能給她點酒御御寒,我想沒什麼不可以,就給了她一壺酒讓她慢慢喝。沒想到她才喝幾口就醉了,然後一晃眼便跑不見了!」
纖雨面色一變。「你是說她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
「是啊!我試著追過了,可就是追不上!」
「那她……」
「我在這兒!」
四個女人八隻眼全移了同一個方向,而且瞬間便驚詫地睜大了。
那是若香,絕對沒有錯,可是……那也不是若香,也沒錯,因為若香絕不會有那種踐得二五八萬的傲慢姿態,標準千金小姐的嬌縱模樣。
那種鄙夷的眼神,那種任性的倨態……纖雨總覺得好像有點印象,可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怎麼?記不得我是誰了?」若香的冷笑對準了纖雨。「那也是不奇怪啦,我們也只見過一次面而已嘛,不過呢,你後面那個人就對我很熟啦!」
纖雨一驚回身,赫然入目段清狂震怒的臉孔。
「清狂……」
「住口!」段清狂怒吼。「我警告過你了!我警告過你了!我說過不准你把那女人……」他忽地頓住,一聲驟咳後,連自己都很驚訝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搞屁啊!這……咳咳……」踉蹌退一步又是一大口血噴出,纖雨和寶月驚叫著衝過去兩邊扶住他即將頹倒的身軀。「你們該死的……咳咳咳!」更多的鮮血狂洩而出。
「哦!天,好……好冷……」他低哺著整個身子癱軟了,眼神失去了焦距,瞳孔渙散,卻仍掙扎著不肯倒下。「不……不行……我……我不能倒……倒下來,不……不能……」
「清狂!清狂!請大夫!快去請大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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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狂清醒過許多次,雖然胸口痛得很,但他拒絕喝下任何一口藥,他知道自己這樣很幼稚,可就是氣不過。
他努力想要保護這一切,為什麼她們就是不肯乖乖聽他的話?
背後傅來纖雨的飲泣聲,他有點心軟。
自認識她以來,他就很少見她哭,她總是默默地把一切苦澀淚水吞進肚子裡,這就是他最欣賞,也最憐惜她的一點:她看似軟弱,卻又那麼堅強。
因此,當她禁不住哭泣的時候,也就是痛苦已強烈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時候,而此刻,她的哭聲中也的確流露出這種意韻:深沉的悲哀與痛苦。
但是他不能心軟,他必須讓她瞭解一切都得聽他的,因為他是這麼努力要保護她、憐愛她,要為她塑造出一個最舒適美好的窩,只有一切都聽他的,他才有辦法獨立去面對所有的困難,獨立支撐住這個窩。
不,他絕不能心軟!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麼大男人主義,簡直就是標準的臭沙豬?」-?!這女人竟敢罵他是沙豬?!他哪裡沙豬了?
「呃!很抱歉,少夫人,請問……什麼是沙豬?」是文滌臣的聲音,很困惑。
「就是……就是大男人主義嘛」
「可是,小姐,什麼又是大男人主義?」
「就是什麼都以自我為中心的男人,鄙視女人,不懂得什麼是建議,只知道什麼是他要的,哪些又是他不要的,也不懂得互相尊重,只會一味要求我跟著他團團轉而沒了個性和自我。」
哇靠!他哪有這樣?他疼她都來不及了,哪裡有鄙視她、不尊重她了?
而且,他不是要她儘管去做她自己愛做的事了嗎?哪有要她跟他團團轉,讓她沒了個性和自我?
「可是……少奶奶,男人不都這樣的嗎?」
「那秀珠,你喜歡這樣嗎?」
「但女人的三從四德,不就是要聽從男人的嗎?」
「可是有些男人不是呀!寶月,我原以為清狂不會那樣,以為他會瞭解我,瞭解我不只想被他保護、被他疼愛,我也想保護他、想憐惜他呀!」
呃……這個嘛……
「他看著我被那男人折磨,他會心疼,為什麼不想想他這樣不顧一切把所有的事都攬在自己身上,我看著他這樣折磨他自己,我也會心疼啊!天太大師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如果想比翼共飛,我們就得同心協力,可他就是不懂,打死都不肯接受他的身子根本扛荷不了任何負擔的事實,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我與他一起分擔……」
其實他的身體也沒那麼糟糕嘛!而且一切他不都處理得很好嗎?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到底要我怎麼樣?看他辛苦,看他吐血,看他病倒在床,我還能笑咪咪的說:很好,很好,都是你在辛苦、你在吐血,我一口血也不必吐,什麼都不用操心,真是太好了嗎?」
也……也不是這麼說啦……
「當然,我也能理解他會這麼想的緣故,因為我以前被逼做了許多不想做的事。可是他應該要瞭解,每件事都有正反兩面,我不喜歡為那個男人做的事,如果是為他做,我反而會覺得很開心,想到我能為他做點事,無論任何事,我就感到好滿足。至少以前我是被逼的,現在是我自願的,意義完全不同啊!但是他卻要我什麼事都不能做,等於是剝奪了我開心滿足的機會,這樣我怎能快樂的起來呢?」
是……是這樣嗎?
「他愛我,要我快樂,卻不讓我做任何能快樂的事,他到底要我怎樣?」
「我想……」文滌臣沉吟。「或許如同二公子那般狂傲的人,他只是不想承認他什麼事也不能做,不想讓人說他是個沒用的人。」
「他也不是真的什麼也不能做呀!他的腦筋還可以動嘛!雖然不能太勉強,只能輕輕鬆鬆的來,但有些細節、有些構想除了他以外,別人考慮不到也想像不出,譬如那些生意上的企畫,他可以動腦,由你來執行,這樣誰敢說他沒用?」
「有。」
「誰?」
「他自己。」
「……所以我說他是不顧旁人感受,無法溝通又不可理喻的大沙豬!」
是嗎?段清狂問自己。他是這樣嗎?
正思忖間,突然一隻纖纖玉手俏悄摸上他肩頸部位輕輕揉捏著。
「對吧?清狂,你承認你是沙豬吧?」
咦?她居然知道他早就醒了,這女人真是太瞭解他了!
不過,他還是不想示弱,可是……「喔……天……好……好舒服……」愉悅的呻吟聲不自覺溢口而出,段清狂就像只被搔抓脖子的小貓咪,明知道很丟臉,可就是忍不住喵喵叫。
「承認吧!」
「該死……你……你卑鄙……」
「承認吧!」
但是,段清狂太有志氣了,他依然打死不承認,不過他喝下了藥,再讓纖雨揉捏著他的肩頸,令他喵喵叫著墜入天堂般的沉睡中。
男人拚了就不會輸,小貓輸了沒關係!
小年夜前,藍家的人一個不少的都回來了,還有不少雜七雜八的人物。
段清狂捂嘴輕咳後放下手巾,幸好上面已沒有嘔血了,文滌臣暗自鬆了口氣,可還是忍不住又拎了條毯子蓋到他身上去。
「哇咧!」段清狂呻吟。「你知道我已經蓋了多少條被子,毯子了嗎?」
「多一條不會壓死你的!」
白眼一翻,又輕咳兩聲後,「那傢伙……」段清狂指指明園方向。「如何?」
文滌臣微微一笑。「根據最可靠消息來源指出。藍少謙也請來了兩位武林高手,輕易便制服了那只雌老虎,然後藍大少爺就和那位藍大少奶奶關在房裡一整天,出來後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
「他還真悠哉!」段清狂喃喃道。
「……下一步他的目標應該是這兒了,不過,有咱們的聶大俠在,除了吃癟之外,他也沒別的路好走了。」
「那就交給你們了。」
「沒問題,咱們的聶先鋒會完全按照元帥的指示進行,不成功便提頭來見!」
段清狂好似看神經病一樣斜眼瞪住他。「太誇張了吧?」
文滌臣彷彿沒聽見。「還有藍大小姐那邊,她也拍胸脯保證說絕對沒問題,如果不成功便……」
「喂喂喂!不是她也要提頭來見吧?」段清狂大驚小怪的叫道。
文滌臣忍住笑。「不,如果不成功,便賴到成功為止!」
「這還差不多。」段清狂鬆了一大口氣。「哦!對了,差點忘了,外頭還在下注嗎?」
「嗄?」
「就是那個賭下肖子或雌老虎哪邊厲害的啦!」段清狂略顯不耐煩。
「啊,有啊!不肖子和雌老虎沒有一塊兒出現過就不算賭局終了,幹嘛?」
「有嗎?太好了!」段清狂倏地咧嘴一笑。「每邊各給我下一萬兩,明年我就要給他來個雙殺!嘿嘿嘿,這下子我可削翻了。」
文滌臣瞪住他半晌。
「如果有人說你沒用,我第一個跟他拚老命!」
段清狂笑容燦爛無比。「好,下一個是……啊,我老爸!」
「老爸?」
「就是我老爹啦!」
「哦!今年的收益帳簿我已交給藍老爺看過了,他說如果可以的話,明年要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給你,他打算過點悠閒的日子。」
段清狂蹙眉想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過最好一件件來,否則纖雨一定會哀哀叫。」
文滌臣一呆。「哀哀叫?」
「抗議。」段清托懶懶地做翻譯。
文滌臣愣了一會兒。「好奇怪的語言。」
段清狂得意地哼了哼。「那是你沒知識!」
文滌臣雙眉一挑。「二公子,請問,你為什麼都不問我是不是知道了你們的……呃,那個事?」
「何必問?」段清狂慵懶地靠在好幾顆大枕頭上,「明明已經知道了,問了不等於白癡,平白讓你找到機會問我一大堆不好問纖雨的事,對吧?不過現在你既然忍不住先問我了,好吧,那就問吧!你有什麼不能問纖雨,又好奇得要死的問題?」
晚一些時,文滌臣退場,纖雨端著食盤上場。
「我跟那女孩子談過了,」她把藥碗端給他。「她說是為了追你才被拉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時代裡來,所以她要你負責。」
一口喝乾了藥,段清狂再以詢問的眼神望住她。她拿回藥碗,換了一碗粥端給他。
「我告訴她沒人要她跟來,是她自己要來的,所以她得自己負責。況且,她能出現的機會少之又少,一年可能只有三、兩回,真正活在這世界裡的是若香,她沒有權利剝奪若香既定的生命。」
「說的好。」段清狂低喃,喝了一匙粥。
「而且,你愛的是我不是她,要你負責太沒道理了。」
段清狂瞅著她,笑了。
「所以,我叫她乖乖的待在若香體內,就當是看場電影好了,等若香生命終結時,她也可以自由了。」纖雨溫柔地拿手巾拭去他唇邊的粥渣。「就算她不喜歡這樣也不行,因為我們幫不了她。」
冷笑,「她一定很火大,」段清狂說。「她老爸是個頗有勢力的市議員,在學校裡也是個呼風喚雨的女王,以為每個人都得聽她的,偏我不甩她那一套,所以她追我追得很緊。」
「希望她在若香體內時,多少能學到點什麼,也不枉她來這一趟,否則……」纖雨搖搖頭。
「才怪!」段清狂嗤之以鼻地一哼。「告訴你,她才不理你那一套,只要她有機會出來,一定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那種事就交給我吧!」纖雨淡然道。「女人由女人來應付最合適,無論她有多跋扈,在這兒我是少奶奶,她是小小的妾室,也沒什麼好囂張的。」
「既然你有把握,那她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不過……」纖雨蹙眉。「孫夫人那邊我就沒轍了,畢竟她是長輩,有些事也不適宜讓她知道,處理起來相當麻煩。」
唇畔又揚起得意的笑容,「安啦,安啦!有我在,你擔心什麼?」段清狂胸有成竹地放膽大聲說話。「等聶仕濤處理好那傢伙,霜霜也說服了她老娘,明年藍老太爺要帶妾室葉小姨娘去遊山玩水時,你看繼室孫大夫人搶不搶著跟去!」
纖雨噗哧失笑,「你真賊啊!」接過來空碗,「還要再吃嗎?」
「要,」段清狂輕鬆地往後靠,疲憊地闔上眼。「你餵我。」
纖雨柔笑著又舀了一碗粥餵他。「這兩天胸口還會疼嗎?」
「不會了,只是有點癢而已,不礙事,別亂操心。」
「清狂……」
張口,含下一口粥。「嗯?」
「你會後悔嗎?」
「後悔什麼?」又張口。
「後悔拿自己的健康換來這一世的相愛?」
「生生世世。」他訂正,再含下另一口粥。「廢話,當然不會。」
「或許將來有一天你會後悔。」
「嘿嘿嘿!要打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