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等那麼久啊?」藍少謙不甚甘心地喃喃道。

  「早晚總會是你的,謙兒。」

  「好吧!那孩兒我也只有耐心等囉!」

  可惜孫夫人左算計、右謀畫,原是萬無一失的計策卻還是走岔了邊兒,她沒料到藍老爺表面上深惡痛絕,可私底下對次子仍殘存著最後一絲希望,因為他不想違背自己許下的誓言--絕子絕孫的毒誓,故而在未曾告知繼室的情況下,私自更改了條件,於是,一切便從這兒開始逐漸脫離孫夫人的掌控範圍……

  「纖雨。」

  熟悉的醇厚嗓音低低傳來,握住菜刀的乎忽地一震,切了一半的紅蘿蔔滾落水槽中,好一會兒後,纖雨才慢吞吞地撿回紅蘿蔔稍做沖洗,再放回砧板上繼續一刀刀地切片,並若無其事地對身後的人說:「你不是第一堂就有課嗎?還不趕快吃完早餐去上課。」

  但是過了好半晌,她依然沒有聽到拉椅子坐下或動碗筷的聲音,反而意識到貼緊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令人戰慄的氣息。

  「纖雨,為什麼你連回過頭來看我一眼都不肯?」

  是他聲音裡的祈求乞憐揪疼了她的心?還是胸口那份深沉的苦澀無奈扯痛了她自己的靈魂?

  她不覺閉了閉眼,硬吞下那份痛楚,然後睜開,神情無奈中另有一絲畏縮。「清狂,吃完快走吧!待會兒我也要上班了,而且如果被他們發現你又來……」

  「別用這種方法趕我,纖雨,我知道,那個傢伙不睡過午後是不會醒來的,至於那兩個混蛋就更別提了,他們昨晚根本沒回家不是嗎?事實上,他們都已經超過兩天沒回來了,而且現在才七點,你要到九點才上班,八點多出門就可以了。」

  纖雨沉默著,兀自切完紅蘿蔔再切小黃瓜。

  「纖雨,你真這 討厭我嗎?」

  她應該騙他的,應該讓他死心的,但是她卻……「清狂,別胡說,我怎麼可能討厭你呢?」說出了實話。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不相信我是真心愛你的嗎?」

  愛她?

  他愛她?

  他可以愛她嗎?

  而她又可以愛他嗎?

  「那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

  纖雨終於放下刀子,凝聚全身的勇氣緩緩回過身來面對他,面對那個俊朗迷人的年輕人。

  「因為我不但是個已婚的女人,而且整整大了你二十三歲,清狂,從你六歲蹲在我家門口開始,你就是我一手照顧大的,對你而言,我只不過是你母親的化身,而對我來講,你也可以算是我兒子,所以你不可能愛我,而我……我也不可能愛你,我們之間只有類似母子般的親情,這樣你明白了嗎?」

  「不,我不明白!」段清狂憤怒地低吼。「你為什麼老是把我當小孩子看?我已經二十二歲,再一年多就大學畢業了,你以為我連對母親的愛,或是對女人的愛都分不清嗎?我自己也懷疑過呀!高三那年我就懷疑過了呀!所以有整整半年的時間我都沒有來,就是要讓自己搞清楚這份瘋狂的感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告訴自己,如果考上大學之後,我對你的這份感情依然不變的話,才會來對你坦誠自己的感情。可是……」

  他痛苦的閉上雙眼。「那真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見不到你,我好想你好想你,光是要阻止自己來見你就已經費盡我全身的力量了,我根本沒辦法專心唸書,以至於考不上任何一所北部的大學,只好重考一年。」

  驀然睜眼,灼灼的目光熾熱地燒痛了她。「但我不後悔,因為那終於讓我明白了我是真的愛你,不是錯覺,也不是誤會。相信我,纖雨,這絕不是什麼戀母情結,我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我對你的愛是真真確確、不虛假的呀!」

  聽著他淒楚地哀告,纖雨低低呻吟一聲,猛然背過身去,雙手緊緊抓住流理台邊緣以支持無力的雙腿。

  「不,那是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愛上我?我……我是這樣平凡又不起眼,一點都不漂亮,也沒有迷人的身材,還是個……還是個四十五歲的歐巴桑,你怎麼可能愛上我?怎麼可能?」

  「纖雨,纖雨,我最愛的纖雨,」段清狂輕柔地板住瘦削的雙肩將她整個人轉回來擁入懷中,不顧她的掙扎,有力的臂膀緊緊鎖住她輕顫的身軀。「為什麼要這樣貶低你自己呢?」因為能與她纖弱的曲線密密的契合在一起,他的聲音中隱隱流露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激狂。

  「我愛的是你溫柔善解人意和恬淡優雅的談吐,愛的是你冥思時夢幻般的雙眸與一舉手一投足之間自然流露的沉靜婉約,愛的是你清靈飄逸的氣質,以及那份柔弱中的堅韌,我該死的才不在乎你的表相,更不在乎你的年歲,為什麼你就是不懂?我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你體內這副真實的靈魂呀!」

  纖雨目瞪口呆地睇視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俊臉,烏黑深邃的瞳眸緊攫住她不放,眼底燃燒著兩簇毀滅的火焰,是海樣般的深情,也是暴風似的瘋狂,

  
《上天下海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