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同樣的,寶月一踏出新房,新娘便自行扯下蓋頭巾和鳳冠,並毫不猶豫地衝進大雨中,不同的是,她手中抓著一支藥瓶,嘴角噙著一絲惡毒的詭笑,陰森森的好不嚇人。
誰教他們膽敢下注在她頭上,今日裡所有賀客都注定要吃飽了肚子再回去拉上十天肚子!
不一會兒,她手中的藥瓶已不見,正待趕回新房,忽地腳步一頓,她詫異地望向湖邊。
咦?另一位新娘?她在那兒幹什麼?耶?她她她……她想幹什麼?
不假思索,容默春立刻拉高裙子拔腿跑向湖邊。
這輩子長這麼大,容默春除了惹是生非闖禍之外,從沒有管過任何人的閒事,更甭提要幫人家忙了,可是這會兒,天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對了,心裡頭明明想著說管他去死,可她那兩條腿就是拚命往那兒皰去,就好像她一出生就注定要在大雷雨中跑上這麼一回似的。
「喂喂喂,你想幹嘛呀?這種天氣不太適合游水吧?」她叫著衝進湖裡,想要追回那個直往湖心裡走去的另一位新娘子……
呿!她幹嘛去追那個女人啊?
「不好啦!不好啦!兩位新娘子投湖啦!」
好似是嫌這場婚禮還不夠混亂,這幕大雨還不夠熱鬧,又是一串突兀的呼救聲為這日的盛宴掀起最高潮。
可惜宴席太過嘈雜,大雷雨更是轟隆隆的悶死人,那些淨忙著吃喝玩鬧的賓客僕人們願意抽空聽一下遠在湖岸邊這小小呼救聲的可能性實在不太大,眼看高潮就要變成最低潮了,幸好正待到新房報到的兩位新郎倌,以及各自抓了一隻雞腿的兩個忠心丫鬟全都聽到了,於是,四個人分別從不同方向往湖邊飛奔而來。
乍見在湖心中掙扎的一雙人影,兩位新郎倌立刻投入湖中,游向同一個方向,至於兩位不會游水的丫鬟,至多走到湖水淹至腰部後就不敢再繼續往前了,只好站在湖水中揮舞著雞腿搖旗吶喊,剛剛那位呼救的僕人則根本不敢踏入湖水半步。
至於湖中心的那兩位新娘子--
「喂喂喂!我是會游水,可是你再這樣掙扎的話,我還是救不了你啊!」
「我不要你救,放開我,讓我死啊!」
「耶?你想死啊?哎呀,幹嘛不早說嘛,害我還白費力氣來救你!好好好,你想死就去死吧,不管你了!」說完,容默春便丟下呂盈盈回轉身子欲待游回岸邊,不料,她才回一半就轉不過去了,而且還被呂盈盈扯住直往下沉。
「欸?這……喂喂,等等,等等,你先別急著死,你你你……你身上什麼東西鉤住我的衣服了,等我拆開了你再去死,千萬別拖我一塊兒,我還沒活夠呢……哎呀!你咕嚕你的,別抓我啦……唉唉,你別動啊!我看不見……什麼東西啊……喂喂,叫你別動你還……啊!」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或許是呂盈盈的瀕死掙扎太厲害,也或許是容默春過於粗魯,總之,兩位新娘子兩顆腦袋突然狠狠地撞到了一塊兒,就在這一瞬間,漆黑的夜空中,驀地又是一道巨雷閃電劈落下來,而且正正的劈人湖水中--
自那日開始,有好一段時間都不曾見段清狂再來找她,纖雨不禁暗自鬆了口氣,卻又隱隱有一絲不安,因為她的丈夫,那個奸詐惡毒的男人,他總是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容冷冷地斜睨著她。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嗎?
她不知道,也怎麼都猜不透,直到那一天,周休二日的星期六,一大早雨就下個不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到了下午,連打雷閃電都來摻一卡了。
纖雨佇立在窗前,蹙眉凝住好似黃河洩洪一般的雨勢,雙臂不安地環住自己,心中老有一種即將要發生什麼事的不祥預感。特別是當她聽到隔壁傳來吵架的聲音時,她更是頭皮發麻背脊泛涼,好似大難即將臨頭般忐忑。
清狂他爸爸回來了嗎?是他在跟他爸爸吵架嗎?吵什麼?因為她嗎?
眼眸不經意一回,她不禁嚇了一跳,因為她的丈夫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臥室門口,粗胖的身子倚在門框上,用那對小小的冷珠子盯著她,眼中嘲諷之色更甚。
他也聽到隔壁在吵架了嗎?他因此而幸災樂禍嗎?
她沒有開口問他,他也沒有出聲說話,兩人好像早有默契似的不發一語默然對視,彷彿雙方都在等待著什麼未知事物的發生。就在這種極度詭異的氣氛中,門鈴驀然響起,纖雨再次嚇了一大跳,差點發出恐怖的尖叫,她忙摀住自己的嘴,而後匆匆跑去開門。
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孩子,很漂亮,是那種走在時代尖端的新潮女性,但是她不認得對方。
「請問找誰?」找錯門了嗎?
但對方並不認為自己找錯門了,她先是氣勢洶洶地上下打量纖雨兩眼,繼而打從鼻子裡鄙夷地哼了一聲,才問:「你就是纖雨?段清狂有事沒事老是掛在嘴裡頭的那個纖雨?」
立刻,纖雨了悟對方是誰了。是清狂的同學,而且是他所提曾倒追過他的女孩子之一。
「我是,」纖雨努力讓自己唇上沾上一抹笑容。「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