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徐夫人冷冷一哼。「那又如何?在我的印象裡,她只是一個帶給我痛苦的小鬼而已!」
千黛一聽更是忿然。「徐夫人,如果您真是如此想的話,那麼您就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請別忘了,您也是您的娘親受盡痛苦才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徐夫人窒了窒。「你……你不過是個下人,哪有資格跟我說這些!」
「徐夫人,您又錯了,我雖然是下人,可也是個女人,而且是擁有兩個兒子的女人,為什麼我沒資格這麼說?」千黛正色道。
徐夫人聞言,臉色更是難看。「你當然這麼說了,你已經有兩個兒子了不是嗎?」
千黛搖搖頭。「兒子又如何?女兒又如何?這個世界上缺少了男人不行,可缺少了女人也同樣會滅種不是嗎?男人、女人同樣重要,兩者缺一不可,徐夫人應該明白這一點的不是嗎?」
徐夫人冷笑。「這話你應該去跟將軍說,你來跟我講有什麼用?」
「為什麼沒用?」千黛反駁。「徐夫人自己不也同樣看不起自己嗎?」
徐夫人皺眉。「誰說我看不起自己來著?」
千黛把玉嬋推到徐夫人面前。「因為你對玉嬋這個樣,就表示你看不起女人,你自己也是女人,這不就意謂著你看不起自己嗎?」
徐夫人頓時啞口無言,片刻後,她深深凝視千黛一眼。
「難怪將軍會為了你搬回來。」
千黛神情一愣,眼睜睜的看著徐夫人轉身離去。她為什麼這麼說?
「爹!」
千黛轉身,正好看見徐承先又從前天那棵樹後轉出來了。這個人好像有偷聽人家說話的壞習慣哩!是職業病嗎?
徐承先又順手抱起了玉嬋,同時向她走過來。
「夫人不太好惹吧?」
千黛聳聳肩。「也不算啦!她只是有些事沒想通而已。」她頓了頓又說:「將軍也是。」
「我?」徐承先困惑地眨了眨眼。「我有什麼事想不通?」
千黛俏皮地歪著蠔首。「為什麼一定要生兒子?」
徐承先沉默片刻。
「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個兒子,而是不想只有一個孩子,但是,若蘭她生了玉嬋之後,就死也不肯再生了。」
「將軍問過夫人為什麼嗎?」
「她怕痛。」徐承先無奈地道。「若蘭從小嬌生慣養,從來沒吃過任何苦,頭一遭吃苦便教她差點承受不了,所以她怕了,不要了!」
「原來是這樣啊!」千黛恍然道,而後慢慢踱到荷花池畔蹲下,纖手無意識地在池裡攪呀攪的。「不知將軍和夫人是兩情相悅成親的,還是媒妁之言?」
「青梅竹馬。」徐承先說。「也算是兩情相悅吧!」
「是嗎?」千黛望著一圈圈的漣漪。「若她真對你有情,那麼她應該願意為你吃任何苦吧?」
徐承先一臉心有慼慼焉地正要接口說什麼,千黛卻又搶先了一步。
「但是同樣的,你要是真對她有情,就該體諒她的為難處吧?可你不但沒有,甚至還變了心!我想將軍也沒資格抱怨夫人吧?」
「可是她先……」
「這不能說什麼誰先誰後的吧?」千黛回頭瞟他一眼。「難道你是要說她先錯了,所以你後錯就不算錯嗎?大家一起錯就都對了嗎?那麼,既然大家都對了,彼此就沒什麼好抱怨的羅?」
徐承先無話可說,千黛起身轉過來面對他。
「其實我也沒資格說將軍,我嫁給我丈夫十年了,可因為我一直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愛我,所以我也一直隱瞞著自己的愛意。直到現在,也許我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我真的很後悔,後悔沒有讓他知道我有多麼深愛他。既然我是這麼愛他,為什麼我還要矜持這份自尊呢?」
她又回過身去望著荷花池,「但是無論如何,即使我們真的不能再見面了,我這一輩子都只屬於他一個人。如果剛剛夫人最後那一句話屬實,還請將軍放棄那種想法,我可以一輩子照顧玉嬋小姐到死,卻絕不會為了任何理由委身於其他男人,我的心屬於我的丈夫,我的身體也只屬於他的,還請將軍千萬要記住!」
這一回徐承先靜默了許久之後,他才慢吞吞地說:「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值得你如此深愛他?」
「他呀?」千黛回過頭來笑了一下。「他是個既好看又豪邁灑脫的男人,粗暴起來任誰都怕,可一旦幼稚起來,卻又比稚兒更教人哭笑不得;他曾經為了我不聽話而打得我兩天無法坐下,也曾經為了救我而差點命喪黃泉;他特別喜歡戲弄我,但有人欺負我時,他卻比誰都要火大;他是個英武勇敢的男人,也是個幽默風趣的男人,更是個體貼溫柔的男人!」
她輕歎。「我真的很愛他,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愛他!」
徐承先又沉默片刻。
「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不太好吧?」千黛淡淡地道:「他是大元人,你是漢人,而以你們兩個的身份而言,能見面的機會大概只有一種:兵戎相見,可我並不希望這種事發生。」
徐承先雙眼微睜。「他也是武將?」
千黛聳聳肩。「類似吧!」
徐承先困惑地蹙起眉頭。「既然你是大元武將之妻,怎麼會有人敢綁你?」
千黛無奈地苦笑。「因為有位大元公主想要嫁給他,卻又不願意屈居在我之下,所以那位公主便派人將我綁去賣給人販子了。」
「原來如此,那他……」
「如果他真的愛我,他一定會想辦法找我,可我又不想他來找我,至少不要是現在。」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