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姨娘愕然詫眼相對的同時,弱柳更是驚恐地猛然抬起不敢置信的瞳眸瞪住崔正豪。

  賣了她?大哥要賣了她?

  為什麼?雖然不同母,好歹也是同一個爹親呀!大哥為何這般狠心?難道人家說骨肉至親這種話都只是說好聽的而已嗎?

  「不過瞧她這模樣,說要賣大概也沒人要買,所以,我打算把她送給一個認識的私人販子,讓他把她帶到外地去賣,不管得著多少都算他的,這樣就沒有人會再把她送回來了,對外,我們可以說是把她嫁到外地去了,如此一來,咱們既不用再支出另一份妝奩,又可以一勞永逸地甩掉這個大麻煩,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哎呀!還真是個好主意呢!」劉姨娘讚賞地對聰明的兒子拚命點頭。「不過,這種事可要愈隱密愈好,千萬別教人家知道了,否則,咱們崔家的面子可就沒地方擱了!」

  「孩兒懂得,孩兒會暗示他賣得愈遠愈好,賣給妓院更理想,這樣她連逃也沒機會逃了!」真是青出於藍,兒子比娘親更狠毒,不傀是從他娘親肚子裡出來的壞胚子。

  弱柳不禁黯然垂下苦澀的眼眸,默默地吞下哀愁與無奈,認命地接受所有加諸於她身上的殘酷待遇。她早已學會逆來順受,反抗只會為她招來更多凌虐罷了。

  就這樣,弱柳只在家裡睡了一宿便被送走了。

  至於送到哪裡呢?

  打死崔正豪也想不到,原是要把弱柳送出遠遠地,可怎麼也沒料到,經手私人販子七轉八寶,弱柳居然又被送回長安城裡來了!

  為什麼?

  因為她看起來實在太可怕了,不但一身瘦骨嶙峋活像骷髏架子掛著一件衫,飄呀飄的宛如遊魂似的,沒事還跛個腳瘸個腿,那張面孔更是歪七扭八還五顏六色好似七彩拼盤拼到了她臉蛋上,連多看一眼都倒盡胃口,誰人有興趣要她?

  只有那位貴夫人要她!

  唐朝皇帝居住的首都規畫設計自然特別精心周密,長安城以一條寬約一百五十公尺的朱雀大道貫通全城,由南至北通向王族貴胄居住的宮城,宮城左近是達宮顯貴居住的閭右區,東市附近則為世族富商的住坊,至於一般平民百姓皆聚住在西市(胡市)周圍,良貧貴賤整整齊齊畫分得一清二楚。

  既是達官顯要的宅區,閭右內的府邸自非一般富商大豪的住宅所能比,尤其是最靠近宮城景風門,那座府前有對金獅子的宅邸更是大得驚人,高聳圍牆內的宅地足有十七畝之廣,三分之一是重重疊疊的亭台樓閣,余皆造型精緻雅秀的園林山池,只那兩池湖水就佔據整座府邸的五分之一了。

  這就是當今皇上最倚信的武臣——慕容勿離的震北將軍府。

  不過,自皇上賞賜下這座府邸以來,慕容勿離幾乎沒住過幾天,因為自中宗前皇時代開始,北方邊患便連年不斷,今天突厥寇邊、明天吐蕃進犯,白天是回鶻來拜訪,晚上契丹也跑來湊熱鬧了,光是東奔西跑護衛邊境他就忙不過來了,哪有時間回家欣賞他的豪華府邸。

  因此,整座府邸除了總管奴僕之外,就只有慕容勿離的兩位侍妾,一是菊香苑的黛菊夫人、一是荷玉苑的瑞荷夫人,兩位妾室夫人遙遙兩面相對,就好像她們之間的關係一樣——勢不兩立。

  對於如此明顯敵對的兩位妾室夫人,將軍府的總管實在頭大得很,雖說她們平日老死不相往來,但偶一碰面,三言兩語即可擦出火花,倘若不立即分開兩人,再讓她們多說上兩句話,不鬧個天崩地裂才叫有鬼,那戰況之慘烈怕是連長年征戰沙場的將軍都要目瞪口呆。

  所以,震北將軍府裡的仇大總管最大的責任不是管理府內的大小瑣事,而是要在那兩位妾夫人的虎虎雌威之下,盡全力維護這座皇上欽賜府邸在將軍出征回來時依然原封不動地佇立在原地,不能塌一半,也不可缺一角,連樹木也不行倒上一株,那兩池湖水最好也沒有變成血水。

  這……還真是不是普通的困難呢!

  此刻,正當午時,一位姿態豐嬈的婢女提著食盒匆匆行向荷玉苑後方,左拐右彎來到後院最隱密的一間小屋內,推開門便嚷嚷著,「別睡啦!都晌午了,該吃飯啦!」

  臥在床上的人兒立刻似受驚的小鹿般跳起來縮到床角,直至看清婢女容貌後才鬆了一口氣,並拍著胸脯怯生生地低喃,「原來是荷花姊。」嚇死人了,才聽到幾聲吆喝,她便以為是夜叉婆婆又拎著板子追來扁她了。

  婢女荷花瞟她一眼,而後搖搖頭,繼續把食盒裡的飯菜取出放置桌上。「你啊!真沒見過似你這般膽小的人。不過也難怪啦!誰像你被折磨得這般慘,膽子也大不到哪裡去了。不過……」懷疑的眼神悄悄覷向猶擁被端坐床頭的人。「你真嫁過人了?」

  床上的人輕輕頷首。

  
《我家有個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