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而我之所以拷打她,是因為她抓走府裡三個婢女作為人質,我必須追問出她們的下落,否則對她們家人難以交代;之後雖然我有意放過她,但她卻不肯放棄,依然信誓旦旦非殺我不可,卻錯手殺了兩個無辜的孩童和三個奴僕而毫無悔意,所以我才一劍殺了她。」
弱柳又抽了口響亮的氣。「她……殺了兩個孩子?」
「一個四歲,一個七歲。」
「天哪!」弱柳摀住驚呼的嘴。
「的確,」慕容勿離頷首。「所以我不得不殺了她,你認為我不應該嗎?」
「咦?我?」沒料到慕容勿離會反問她,弱柳不禁錯愕地呆了呆,再見慕容勿離似是很認真地在等待她的回答,她才有點困惑地沉下心來仔細思量。「那個……弱柳以為,縱使將軍將她抓到官府裡法辦,她大約也是要判死刑吧?而且……而且倘若將軍不殺她,說不準她還會因為要殺將軍你而又錯殺了其他無辜的人,那……那就真的太對不起那些人了!」
「沒錯,我也是那麼想的。那麼我是沒做錯羅?」
弱柳連忙點頭同意。「對、對,將軍是應該那樣做沒錯。」
「那就好。」
咦?那就好?
現在……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將軍為何要如此耐心地對她解釋,又如此認真地詢問她的想法?而且直到她同意他的作法,他才安心?她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妾室啊!
是因為他不喜歡人家誤解他嗎?
想到這兒,弱柳不覺羞傀地垂了下眸子,當她再抬起眼來時,又恢復那種怯生生的模樣了,不過,這回她的恐懼和不安都已不存在,有的只是慚愧與歉然。「對不起,將軍,菊紅說得不太正確,害弱柳冤枉將軍了。」
見她一副彷彿剛砍了他一刀,又掐死了他的脖子似的自責模樣,慕容勿離不覺莞爾。「確實。」
「那將軍……」悄悄嚥了口口水。「一定很生氣吧?」
慕容勿離搖搖頭。「完全沒有。」
「那是……不開心?」
「也不會。」
「不舒服?」
「沒那感覺。」
「委屈?」
「我又不是姑娘家。」
「可憐?」
「可憐?」慕容勿離失笑。「唔……或許有一點吧!你會同情我嗎?」
弱柳也噗哧笑了。「將軍,您真是好人耶!」他不但不似那一夜印象中那般可怕,而且好溫柔、好有耐性,脾氣也好好喔!倘若是婆婆,早就活活把她打個半死了!
慕容勿離的笑容愈加溫和了。「那麼你願意到好人身邊來坐嗎?」既是他的妾,總不能躲他一輩子吧?
笑容凍結了一剎那,可也就是那麼一剎那,弱柳便起身走向他,在胡床的另一頭落坐,兩人中間尚隔著兩座炕幾。慕容勿離見狀,只是笑笑並沒有再說什麼,待她拉好裙裾坐穩後,才脫下烏皮履抬起雙腿伸直放在胡床上,讓自己以最舒適的姿勢倚躺在靠枕(古代稱隱囊,好像不怎麼好聽,所以還是叫靠枕吧)上。
「將軍要睡了嗎?」她已不再害怕,但有點緊張,因為他是男人。雖然兩人已有過肌膚之親,她卻仍是懵懵懂懂的不甚理解,事實上,她甚至不太記得那天晚上他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只記得她好緊張好緊張,而且他弄痛了她,也使她流血了,不過翌日就沒事了。因此對她而言,雖然他已是她的夫君,卻也是個陌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