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不是她是誰?」惜惜冷冷地說。「那個自私又懦弱的女人,說她愛清儒?呸!我說她只愛她自己。」

  「我也這麼想。」單少翼贊同道。

  寂靜片刻,惜惜忽然抬起頭來瞪住單少翼,眼神歹毒又凶狠,單少翼被瞪得心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我們會經過鐵劍世家吧?」

  「是啊!的確會……」驀然噤聲,繼而脫口問:「你想幹什麼?」聲音有點驚慌。

  「沒想幹什麼,」惜惜冷冷道。「只不過想送他們一點毒嘗嘗!」

  心頭一震,「不行!」單少翼失聲叫道。

  惜惜臉色一沉。「為什麼?」

  為什麼?

  那當然是因為、因為……

  「帶著那麼多棺木,你不想節外生枝吧?」

  惜惜無言片刻。

  「好,那等我安葬好棺木之後,再去找他們!」

  單少翼暗暗揮去一把冷汗,「嫂子,令師兄也在山上吧?」急忙轉開話題。

  「才沒呢!」惜惜不屑地哼了哼。「兩年前我回山上時,他早就已經落跑了,誰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單少翼想了一下。「江湖中有個赭衫怪醫,不知是否是他?」

  「有可能,我師兄最愛穿赭色衣衫。」惜惜又看回兒子。「沒想到他也去跑江湖了。」

  「不,他沒有,但江湖中人多喜去找他治病、療傷、解毒,因為他不肯透露名字,所以喚他赭衫怪醫。」

  「好像混得不錯嘛!」惜惜喃喃道。

  「嫂子也可以啊!只要妳……」

  「去掉那些規矩?」

  單少翼點頭。

  「我偏不,怎樣?」

  「不怎樣!不怎樣!」單少翼忙打個哈哈。「隨嫂子高興,隨嫂子高興!」

  晚一些時,單少翼打了個盹兒醒來,見孩子已到了瑞香懷裡,而惜惜則移坐到車尾,幕幔掀開,癡望著那一串載著棺木的馬車。

  默默垂淚。

  濕了臉、濕了衣襟、濕了裙襬,天黑了,她的淚水依然不止;天又明瞭,她仍在落淚,彷彿永無止盡般,不停的、不停的滑落……

  千山有草木朦朧,萬壑有碧水爭流,峰連山嶺,蒼松如海,就在那正山腰間,還有一棚巨大的石塊斜覆如簷,簷頂清泉瀝瀝,簷下古木參天,尚有竹屋兩三籬,這就是惜惜的居處。

  一輛輛馬車陸續停在竹屋前土徑,惜惜首先抱著孩子飛身落地,邊吩咐後頭的瑞香。

  「瑞香,你領他們把棺木搬到巧石巖,等我把孩子餵飽哄睡了就過去!」

  「是,二少夫人。」

  「娘娘,吃甜甜。」小男童仰起嬌憨的小臉蛋。

  「先吃飽了再吃甜甜。」哄著孩子,惜惜走向竹屋,後頭尾隨著神情怪異的單少翼。

  「不嘛!娘娘,」小男童抱住娘親的脖子撒嬌。「先吃甜甜嘛!」

  推開籬門,惜惜繼續步向最中間的竹屋。「先吃飽。」

  「先吃甜甜嘛!」

  「先吃飽。」

  「先吃甜甜啦!」

  推開竹門,「先吃……」雙手一鬆,孩子尖叫著往下墜,單少翼搶前一步及時一把撈住,然後悄悄退出竹屋。

  竹屋正中間有一張竹桌,那是他們平時用膳的地方,此刻,有個人背對著她坐在竹桌旁,靜靜地喝茶。

  是個男人,她熟得不能再熟的男人,但是……

  「你、你、你……」梗窒的喉嚨幾乎擠不出聲音來。

  徐緩的,男人回過身來,不變的長髮、煞氣的雙眉,幽邃的眸底是思念,唇畔是深情的笑。

  「我發過誓會活著回到你身邊的,不是嗎?」

  
《怨天怨地捨不得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