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對,下一步。」紫蘿衣笑咪咪的說完,冷不防唬一下拉下臉,咻一下飛身去拿回寶劍,再唰一下劈向厲千魂,動作一氣呵成,絕無冷場。「我他媽砍了你這驢蛋龜孫子,婊子養的野生雜種,竟敢對我幹那種鳥事,他娘的你這狗操的下三濫,知道我被人家說成怎樣嗎?蕩婦·淫娃、娼妓、人盡可夫、水性楊花,什麼最難聽的全戴到我頭上來了,我他奶奶的今天非把你這王八羔於剁成肉醬不可!」
事出突然,沒想到她說砍人就砍人,厲千魂還真的差點被砍去半顆腦袋瓜子。
「對不起,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請給我機會……」
生平頭一回擺出如此謙卑的低姿態,他一邊繞著桌子躲避下長眼的寶劍,一邊低聲下氣的請求,可憐堂堂北六省的霸主、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如今卻淪為被追殺的耗子,頂不了天也立不了地,窩窩囊囊的屈服在一個小女人的威迫之下,只因為他做錯了一件事。
愈是剛正方直的人做錯事,他的罪惡感就愈強烈,自責也愈深切,於是,一面對無辜的「被害者」,江湖上談虎色變的閻王索就變成卑微的小草繩了。
「鳥毛的補償,我幹你這狗娘養的,操你的二舅子……」
紫蘿衣繼續揮劍追殺,怒罵得更凶狠,連厲千魂這種經歷不少江湖風風雨雨的老油條也聽得頭皮陣陣發麻。
她真的是女人嗎?
從成親後第二天開始,紫蘿衣就再也見不到厲千魂了,因為她隨身攜帶寶劍,
一見到厲千魂就拔劍追殺上去,厲千魂只好躲著她,遠遠一見到她就拉腿落跑。
因為做錯事的人是他。
於是馬場裡的人發現,他們偉大的場王常常話說一半突然不見人影,或者野馬被馴一半突然失去馴馬人,又或者礦產的負責人專程來回報收益,卻遍尋不著他們的老大——不曉得躲到哪裡去了。
由於知道厲千魂曾幹過一件虧心事的並不多,僅有寥寥幾人而已,因此大家都不解他們雄壯威武的場主為何那麼怕老婆,簡直不可思議,也很丟臉,不過也沒人敢當面對他說,因為他們怕場主,而場主怕老婆……
好吧,場主夫人最偉大!
「大嫂,我就知道你又跑到這裡來了!」
汗血馬的專用馬廄裡,紫蘿衣又在那裡巡視「她的」汗血寶馬了。
打從第一眼見到它們,她的心就被那些神駿無比的四腳畜生擄去了,沒事就往
那邊跑,一整天下來,她幾乎有大半時間都混在那裡,餵馬吃牧草,檢查馬蹄鐵,
替馬洗澡刷毛,耐心地一匹匹帶去遛馬。
她愛死那些汗血馬了!
「找我幹嘛?」
「沒什麼,只是……」莊紹飛小心翼翼地瞅著她。「大嫂喜歡這些馬?」
「何止喜歡,我愛死它們了!」紫蘿衣愛極了的把粉頰貼在馬頸上磨蹭。「頭
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輕快靈活,從沒見過如此優美勻稱的體態,還有,
它們的步伐也特別優雅,每次騎乘它們,我就覺得好像在風中飛翔,那滋味,真是
美極了、妙極了!」
「那如果老大把這些馬全送給大嫂,大嫂是否能原諒他了?」
「愛說笑,它們已經是我的了,哪裡用得著他送!」
耶,已經是她的了?他怎麼不知道?
「咦?」
「第一天來到這馬廄時,我就大喊,要是他再不出現讓我砍成肉醬,這些馬就全歸我了。」紫蘿衣得意地說。「他沒出現,所以這些馬就全歸我啦!」
又不是活膩了,誰會自動自發讓她砍,尤其是砍成肉醬,那連救都沒得救了!
「這……這……」莊紹飛啼笑皆非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紫蘿衣淡淡瞥他一眼,旋又轉回去替馬刷毛。「又想來替那傢伙說好話?每天來,你不煩嗎?」
「但,老大真的很冤枉呀!」
「他冤枉,那我呢?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