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叫這麼多菜,吃不完很浪費的。」
「有什麼關係,你多畫幾張畫、多賣幾本書就好了。」
「月蓮……」
「我不管,我偏要、偏要、偏要……」
以上,是大美人粗俗的魯叫,就怕有人聽不見的尖銳嗓門。
「真不知何公子是怎麼想的,那個女人美是夠美了,但畢竟是丫鬟出身,給她個妾室做做也就罷了,何必扶她做正室呢?」
「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打小培養出來的感情……」
「那又如何?那兩人怎麼看怎麼不搭,總有一天何公子會後悔的!」
「也是,那女人委實粗鄙,虧她在何家長大,也沒沾染上半點文雅氣質,看來是天生低賤,沒得救了!」
「待她年華老去,美貌不再,瞧她還能留得住何公子的心才怪!」
以上,是右邊那幾位道貌岸然的老人家的冷言冷語。
「那女人真是該死的美呀!」
「嘖嘖,真想跟她來上一腿!」
「瞧瞧她那一副風騷樣兒,老是四處亂拋媚眼,搞不好可以試試看喔!」
「說得也是,看她丈夫體瘦氣虛,根本沒幾斤力氣,多半也滿足不了她的胃口吧!」
「那女人,早晚會爬牆的,我就等著嘗嘗第一口滋味了!」
以上,是左邊那幾個眼睛嘴巴一起流口水的年輕人的色言色語。
「青梅竹馬的感情?」
「可以試試看?」
「笑死人了,那女人早就不知勾搭上多少男人了!」
「聽說她的第一個兒子就不是何公子的種了!」
「可笑何公子到現在還懵懵懂懂的毫不知情,真是一隻蠢烏龜啊!」
以上,是後面那幾位小鼻子小眼睛的婦道人家的閒言閒語。
聽到這裡,杭傲再也忍不住縱聲狂笑,笑得前俯後仰,還猛拍桌,那笑聲中更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現世報啊!
那個不知珍惜內涵,只為美色所迷的自私男人,當他做下錯誤的抉擇時,報應也就跟著臨頭了。
拋棄賢妻,選擇戴綠頭巾,他自找的!
三月裡的江南,總是雨霧濛濛一片,淅瀝瀝地下個不停,絲絲細雨把塵世的一切都隔開了,卻隔不開心底憂慮的愁結。
不管是南方或北方,無論是男人或女人,細雨總是很容易揪起人的愁思。
「不知思兒現在如何了?」凝眸眺望窗外綿綿細雨,琴老先生喃喃自語。
「這……」琴伯淵猶豫一下。「妹妹的來信總說她過得很幸福……」
「她這是報喜不報憂啊!」琴老先生歎息。「那孩子孝順,就算苦到快活不下去了,她也不會讓我們知道的!」
「爹……」苦著臉,琴伯淵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安慰老人家才好。
「更何況,自她嫁到北方,總是兩、三個月就來一封家書,但這回……」琴老先生回身。「離她上回來信有多久了?」
琴伯淵略一思索。「四、五個月了。」
「都這麼久了……」琴老先生更是愁眉深鎖。「我能不擔心嗎?」
「爹……」
「我不應該強要她再嫁的!」
「……」
「都是我的錯!」
「爹,您也是為了妹妹的幸福著想的呀!」
「是,我是好意,卻反而害了她一生,教我怎麼對得起她九泉下的娘啊!」
「爹……」正當琴伯淵面對愈來愈自責的琴老先生而一籌莫展之際,突然,在琴家伺候了三十幾年的老僕人忠伯興奮地跑進廳裡來,嘴裡還結結巴巴地大叫大嚷著。
「老老老……老爺,來來來……來了,來了呀!」
「我來了?我不就在這裡,還能從哪裡來?」琴老先生沒好氣地道。「真是,顛三倒四的,你到底在說什麼呀?」
「是是是……」
忠伯還沒結巴完,自他身後又閃進來一個人,不,兩個人,一個年輕人抱著一個女人。
「夫君,不要啦,讓妾身自己下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