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不過接下去也沒有多少戲可看了,也許是不耐煩,也或許是覺得玩夠了,黑衣人突然自腰間抽出一條類似繩索的玩意兒,尾端綴著一顆拳頭大小的銀錐,令人眼花撩亂地甩了幾下,穆拉與裘安娜便先後倒下了。
郁漫依仍擺著半出拳的姿勢呆在原地,實在無法接受一場難分難解的大混戰竟然是這種突兀又莫名其妙的結束法。
好一會兒後,她才慢吞吞地收回拳頭,左看看,右瞧瞧。
「酷!」有其子必有其母。
黑衣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瞥她一下,再收起繩索,從腰袋裡取出一個扁平的盒子打開,拿起針筒……
那是什麼?
毒藥?
「慢著、慢著,你想幹什麼,他們是……」一陣刺鼻的麻醉藥味撲鼻而來,郁漫依驀而頓住,尷尬地咳了咳。「呃,抱歉,請繼續。」
黑衣人替穆拉和裘安娜打完針之後,起身看看郁漫依,再瞥向姬兒和米克。
「他們至少要過六個鐘頭之後才會醒來,我們快走吧!」語畢,隨即率先走向門口,但在未聽到隨後的腳步聲時又停下,他回過身來。「怎麼了?」
郁漫依先把兩個孩子推到身後,再雙拳一前一後擺出迎戰的姿態。
「你誰……」
快,殺了他!殺了他!殺了……
Shut up!
殺了他!殺……
我先殺了你!
差點破口罵出來,郁漫依咬緊牙關轉了口氣,重來。「你誰呀你,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上一回架沒打完,現在該輪到他們繼續了嗎?
黑衣人不禁歎了口氣。「你們沒有人認得出我的聲音嗎?」
郁漫依一臉「別來這招,我不會上當」的表情。
無奈地搖搖頭,「好吧,那這樣呢?」黑衣人俐落地取下頭罩。
郁漫依與兩個孩子頓時傻住,旋即異口同聲驚呼。
「爹地?」
「維……維竹?」郁漫依不敢置信地呆了呆,旋即揉揉眼再看,眼前的景象卻依然不變,那個男人還是那個男人,並沒有變成大腳哈利,也沒有變成巨猩喬揚,更沒有變成酷斯拉。「My god!」
原來黑衣人不是跟蹤她而來,而是收到桃絲奶奶的口訊來找老婆孩子的老公。
黑衣人──步維竹蹙眉,「叫爸爸,中國人要講中國話!」然後再次轉身走向門口。「快走吧!」這回,後面立刻跟上來三對腳步聲。
一家人匆匆上了車,正要發動引擎,步維竹突然瞄了郁漫依一眼。
「真意外!」他喃喃道。才一個星期不見,老婆竟然判若兩人,變得他差點不認得了。
這女人真是他老婆嗎?
「會有我意外嗎?」郁漫依嘟囔。她居然沒發現跟她大打一架不分上下的人是同床共枕十年的老公。
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遲鈍了?
後座兩個孩子相對一眼。「絕沒有我們意外!」姬兒和米克語帶不滿的大聲抗議。
這對豬頭男女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步氏夫妻倆很有默契地同時扭頭朝後看,再相互對視,眼底不約而同地浮起一片笑意。「意外的一天。」話落,步維竹還只是很含蓄地唇角微微一勾而已,郁漫依卻大大方方的噗哧笑出聲來。
她這一笑,後頭的姊弟倆可就火大了。「過分,你們還好意思笑!」
郁漫依笑得愈加放肆。「為什麼不好意思?」
「還敢問!」聞言,姬兒不禁更生氣。「是誰說不願意欺騙我們,不願意在我們面前作戲的?又是誰說希望在這個家裡,起碼大家都是坦誠的?請問這是那裡的誰說的呀?嗯?」
郁漫依的笑容僵住,「啊!哈哈哈……」她尷尬地打著哈哈,「那……那個啊?是……是……呃,這……這個嘛……啊!維竹,你還不快走,待會兒他們醒來了怎麼辦?快,快走啊!」
理虧的人無法自我辯解,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光明正大地轉開話題,理直氣壯地避開這個窘境。
聞言,步維竹立刻發動引擎,回轉方向盤,車子呼一聲上路去也。「到了山下就換我的車子,這一路上起碼要換車十次以上才能確保甩脫他們的追蹤,所以大概要花上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
事實再一次證明,狼狽為奸這句成語的確適用於這對夫妻身上。
「花一個星期時間幹嘛?」
步維竹從後視鏡看看妻子,再轉向後座的兒女。
「到我的小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