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只有兩位。」經理歉然道。

  「那我先在檯面上隨便玩玩好了,」路希不在意地粲然微笑。「人夠了再通知我。」他喜歡人多的賭局,不超過四人以上他是不玩的。

  待經理離開後,豆芽才瞪住那盒籌碼,吃驚得連話都結巴起來了。

  「不不……會吧?一萬歐元,免……免費奉送的?」賭場真有這麼好賺?

  路希滿不在乎地把籌碼放入她的珍珠皮包裡。

  「一萬算什麼,我一個晚上贏個幾十億也不成問題。」

  他以為他是賭王嗎?

  不過……「好,既然是免費的,那你先去玩你的,」豆芽興奮地抱住皮包。「我也要去試試自己的手氣!」

  「我陪你。」

  「不要、不要!」豆芽推他往後走。「你在旁邊我反而玩得不自在,還是我自己玩就好了。」

  向來奉老婆命令為諭旨的路希只好獨自往最裡面的大廳而去,豆芽站在原地環顧四週一圈,都是拉霸台,她沒興趣;繼續往第二廳去,裡面是歐洲輪盤和英國輪盤,還要換輪盤專用籌碼,太麻煩了;她再往下走,又是拉霸台;到了第四廳,是21點和骰子,她開始在各檯之間晃來逛去。

  看多了心就癢癢,反正籌碼是人家送的,輸光了也拔不了她半根毛,所以她也選了一張21點的檯面很大方的給它玩下去——一枚籌碼。

  一枚一百歐元。

  可惜運氣之神依然離她起碼有三個宇宙遠,人家送她的籌碼眨個眼就「退回」去給賭場了,愈輸愈不甘心,彷彿嗎啡上癮似的,輸了就加倍籌碼丟下去——這是她的賭博「哲學」,數額愈滾愈大也愈不懂得適可而止,人家是不信邪,她只想翻本,當她放下六十四枚籌碼時,已是臉發青、手發抖——標準毒癮發作症狀。

  「Gee!」又輸了!

  她呻吟著望向皮包裡剩餘的籌碼,右肩站著小天使,左肩站著小惡魔。

  只剩下五枚籌碼了,要全下,或是一枚就好?

  小天使和小惡魔開始打得刀光劍影、天昏地暗。

  全下?一枚?一枚?全下……

  「卡露蜜,是你嗎?」

  冷不防一個問句丟過來,彷彿當頭一盆冰水潑下,「噗」一下小天使和小惡魔一起被沖走,這聲突如其來的呼喚來的正是時候,硬生生敲醒她沖昏頭的腦袋。

  好險!好險!再玩下去她肯定會著魔!

  慶幸著,她回眸循聲瞥去,待看清是誰叫她後,驟然僵了一下。「不,不是我,我只是一根營養不良的豆芽菜!」她咕噥著跳起來匆忙要逃走。

  但不過才走出兩步,全世界她最不想碰見的人其中之四便團團圍住了她。

  「卡露蜜,真是你?」

  一個福福態態的中年女人像頭犀牛似的擋在她面前,桃紅色的晚禮服緊繃在一圈圈肥肉上,宛如剛灌好的義大利火腿,大驚小怪的嗓門剌耳得四周圍的人紛紛投以金光眼、白龍眼,她卻毫不自覺。

  「天哪!你變了好多,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如果不是看見你手臂上的胎記,我根本認不得你呢!」

  豆芽恨恨地瞪住右手臂上的眙記——沙利葉說那就是雅娜爾的印記,當下決定回羅馬後第一件事就是扒掉自己的皮。

  「原來你變了個樣子,難怪媽咪說有人請她簽你的結婚同意書,一想到能擺脫你,她連半句話都沒問就簽下去了,之前我還不相信呢!現在看來……」另一個珠光寶氣,二十六、七歲的女人斜著眼打量豆芽那一襲精緻的銀色晚禮服,配上典雅的珍珠首飾,高尚極了。「不相信也不行了。」

  擺脫她?

  是她想擺脫她們好不好!

  「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蠢男人會和你結婚,居然還能帶你上這種地方來呢!」

  第三個是位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女人,身材火辣辣,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胸脯發育過度,腦袋先天不良的智障。

  豆芽徐徐揚起透著警戒意味的雙眸對上那雙嘲諷的眼,抿緊唇瓣不語。

  「你去做過整型美容手術了嗎?」最年輕的女孩話問得最白,嗓音清脆、表情無辜,看上去既清純又甜美,其實她才是三姊妹中最惡劣的討厭鬼。「嘖嘖,應該可以做得更好的呀!」

  豆芽橫過眼去瞪住那個跟她同年的女孩,還是不吭聲。

  沒錯,她們就是當初領養了她,並把她帶到歐洲來的徐家男主人的妻女,她們的惡毒不輸於徐家男主人,不同的是徐家男主人總是「光明正大」的施行暴政,而她們並不喜歡動手動腳,但每一句話裡都帶著鯨魚骨的剌,火候道地的傷人於無形。

  打從離開徐家那天起,她就發誓再也不要被她們傷害到了,能躲就躲開,躲不開就……

  迎戰吧!

  「你不會是自己來的吧?」徐家胖太太狐疑地問。

  
《天使與惡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