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接下來整整兩個多月,白天,他們一起在葡萄園工作,一邊剪枝,一邊討論種植葡萄的問題。
晚餐後,他們一起漫步在夜空下喁喁私語,雖然夜裡更冷,但這樣埃米爾才有借口將她圈在懷抱裡,兩人的身軀密密實實地貼合在一起,讓甜蜜浪漫的氣氛包圍住他們,使他們渴望的心靈慢慢發酵,如同特級品種的黑皮諾葡萄逐漸轉化成勃艮地的夢幻之酒,香郁綿長、濃醇誘人。
雪儂知道,她已經愛上他了。
明知不會有結果,但她不後悔,只想把握現在,盡情品嚐戀愛的滋味,將來她老了,即使沒有再愛上別的男人,她仍然可以驕傲地說,她愛過了!
人的一生,只要能愛過一次就值回票價了!
不管埃米爾是迷上她或怎樣,要知道他有多在意她,從一件事上就可以清楚瞭解了。
他從沒有認真追究過雪儂究竟是如何在他的臥室出入的。
有人在你的臥室裡隨心所欲的突然冒出來,又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把你的臥室當她家的廁所,普通人會這麼不在意嗎?
當然不會,不追究到死才怪!
但每次他問,她就裝作沒聽見,他也就當作沒問過,久而久之,他甚至不再提起這件事,因為他擔心一旦他開始追究,她就不再出現了,所以他寧願裝白癡,為了方便,她沒問過他就自行進住女主臥,他也不吭半聲。
他只要求她一件事,她得裝作是住在後翼的房間,而不是女主臥。
因此每天雪儂都要從男主臥更衣室的內梯出去,再從側花園拐到後翼最近的房間,然後假裝是從那裡出來的,雖然麻煩,總比傳出醜聞好。
「我在餐廳等你。」
「好。」
這天晚餐前,她回到女主臥洗澡換上晚裝,再轉從後翼的房間出來,準備到餐廳和埃米爾會合,誰知才剛踏上中庭往正樓的階梯,就被一聲憤怒的沉喝嚇得差點一步踩空滾回去。
「你又來幹什麼?!」
「嚇死人了!」她嘟囔著拍拍胸,旋即提起裙子往前跑。「又是怎樣了?」好久沒見他生氣了說。
就在玄關大廳,埃米爾面對著一個比他年紀稍長一些的男人,那男人看上去實在令人不舒服,明明長得還不賴,衣服也端端整整的,卻流露出一股痞子的味道,怎麼看怎麼不正經,還有點邪氣。
「我爸爸叫我來找你。」
「我說過,我不想再見到他!」
「所以他才叫我來呀!」
「找我幹什麼?」埃米爾咬著牙根,才兩句話就已瀕臨飆火的臨界點了。
「我們連生活費都沒有了,不找你找誰?」痞子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與?我?無?關!」埃米爾陰森森地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
「你這就太過分了,堂弟,」痞子大聲抗議,一臉下服氣。「你的富有是全法國數一數二的,而你的叔叔?嬸嬸和堂哥、堂嫂、侄兒、侄女、堂弟妹們卻窮得快沒飯吃了,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
「我父親被你父親害死,那就是公平嗎?」埃米爾怒吼。
原來是他二叔的兒子!
雪儂恍然大悟,旋即悄悄走到埃米爾身後——幾乎是跟伊德同時到達的,準備在他失控殺人的時候阻止他。
「那是我爸爸,又不是我!」
「父債子償!」
「我自己的債都還不了了,哪有空去理他的債呀!」痞子推得一乾二淨。「好吧,那你不用管我爸爸,把我媽媽和我,還有你堂嫂、侄兒、侄女和堂弟妹的份給我就好了。啊,對了,我妹妹也要結婚了,麻煩你順便替她準備一份嫁妝。」
這算什麼?
雪儂不可思議的和伊德對視一眼,伊德苦笑,雪儂翻白眼,她沒看錯,真是無賴的痞子。
「當初你們搬出去的時候,我已經給你們一筆錢了!」
「花光啦!」痞子兩手一攤,滿不在乎。
「花光了就自己去賺!」埃米爾咬牙切齒地說。
「你有錢,為什麼我們還要辛苦去賺?爸爸說,你的財產裡也有我們的份!」
「沒有!」埃米爾咆哮。「這座酒園是用我母親的嫁妝買的,在巴黎的公司是舅舅留給我的,哪裡會有你們的份!」
「爸爸說他也有出錢。」
「一毛錢也沒有!」
「爸爸說有!」
「拿證據來!」
痞子窒了一下。「那……索瓦叔叔呢?」
埃米爾面無表情地僵著臉。「他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