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第三章

  為了等待那件偉大的結婚禮服,雪儂只好乖乖在埃米爾這裡留下來,是在等待結婚禮服做好,更是要盯住雅克,免得他莽莽撞撞闖出什麼收拾不了的禍。

  前提是,她自己沒有先製造出什麼麻煩來。

  「等等,雅克,你要到哪裡去?」

  「地下室。」雅克頭也不回地道。

  伊德帶頭,小鬼緊跟在後,一大一小一對賊似的,他們想幹嘛?

  「到地下室做什麼?」

  「伊德說好酒都藏在地窖裡嘛!」

  話剛說完,兩人已消失在地下室門後了,雪儂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想了想,決定自己也來探險一下,先搞清楚這楝宅子的原始隔間再說,免得要上哪兒都得人家帶路,明明是她住了十幾年的家說。

  「啊,對不起,對不起,原來這裡是書房,抱歉,打擾了!」

  雪儂連聲致歉,忙又關上門,不過門尚未完全闔上,忽又被推開,腦袋又探進來。

  「對了,埃米爾,記得十年前你來巴黎時並不是住這裡的不是嗎?」

  慢條斯理地,埃米爾放下筆,往後靠上椅背。「不是。」他只穿著一件純白色的襯衫和黑長褲,沒有外套也沒有領結,上面幾顆扣子也沒扣,看上去十分優雅,還有幾分率性。

  腦袋困惑地歪了,「那為什麼要搬到這裡來?」雪儂又問。

  埃米爾先沒回答,勾勾手指頭要她進去,雪儂聳聳肩,一邊進入書房,一邊好奇的環顧左右四下打量。

  這間書房比以前那楝宅子裡的書房舒適多了,除了一整面牆是機械工程的書,埃米爾身後的牆面則排滿了有關於酒的書籍以及酒櫃,另一面卻是一整排面對森林的落地窗,帶著甜甜青草味的微風徐徐吹拂進來,消去不少酷熱的暑氣。

  「那裡的房子全部被拆了。」埃米爾說,一面從身後拿了一瓶酒和兩隻酒杯。

  「啊,對喔,拿破侖的巴黎大改造計畫幾乎拆掉了整座巴黎市!」雪儂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到這邊來另行建屋居住,不過……」她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請問女主臥在哪裡?」

  「沒有。」埃米爾。「只有主臥室,不分男女。」

  「這不合乎潮流吧?」雪儂喃喃道。

  在十九世紀,貴族仕紳的夫妻通常是不同房的,更絕大多數,男女主臥室是位於不同楝的建築,除了大客廳和餐廳是共用的之外,夫妻各自在自己的領域裡過自己的生活,只有在吃早餐的時候閒聊兩句枯燥無味的話題。

  只要妻子盡責地為丈夫生下繼承人,之後夫妻兩人就可以各過各的生活,丈夫有丈夫的情婦,妻子也有妻子的情夫,兩方皆大歡喜,這才合乎潮流。

  埃米爾似笑非笑地淺撩唇角。「你忘了嗎?我是個落伍的人。」

  「那我要睡哪裡?」雪儂脫口問,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不,不必告訴我,我知道了,我睡……」她想說睡客房,可是……

  「自然是跟我睡。」埃米爾泰然自若的遞出一杯酒給她。

  可惡,他是故意的!

  雪儂恨恨地搶過酒杯來,洩憤似的灌下一大口,不到兩秒鐘,那柔絲般的神奇滋味就讓她忘了前一刻的怨怒,一臉驚喜地咂舌回味口中的餘韻。

  「紅果和櫻桃的氣息,優雅愉悅的芳香,我喜歡,這是哪一年的?」

  「五三年。」埃米爾也淺酌一小口。

  「好年分!」雪儂又輕啜一口,連連點頭。「可惜,生命週期似乎不太長,最多五年。」

  埃米爾的眸子從杯沿上方凝視她。「看來這九年裡,你學了不少。」

  雪儂聳聳肩,拎起裙擺在桌前坐下。

  既然暫居在這時代,就得乖乖換上這時代的服飾,雖然她的硬紗襯裙已不符合這時代流行需求的那麼寬大,不過在家裡就不必太講究了,夏天穿長裙就夠辛苦了,她可不想太委屈自己。

  至於頭髮,她也沒有閒情逸致去戴這年代流行的捲曲發條,搞不懂戴上滿頭義大利螺旋面到底有什麼好看的,隨便在腦後梳個髮髻,再插個髮梳就夠多了。

  「聽雅克說,艾莎和你堂哥的三個孩子都由你扶養?」

  「是。」

  「他們也住在這裡嗎?還是夜丘?」

  「不,他們住在巴黎市中心的新建公寓裡,對他們而言,夜丘太無聊了。」

  在她看來,巴黎才無聊呢,每天都是宴會、舞會、歌劇,真是浪費生命!

  「你常常去看他們嗎?」

  「從來沒有,但他們每一年都會回夜丘去住上十天半個月。」

  「咦?既然你負責扶養他們,怎能不常常去探望他們?」

  「我不想離開夜丘,事實上,自從解決那位越南公主的麻煩之後,我就不曾離開過夜丘了。」

  「為什麼?」

  「怕你回來的時候找不到我。」

  
《鳥籠裡的暹邏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