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靜,如果爺爺說希望你跟蔣嚴結婚,你怎麼說?」
阮靜一下懵住,「您說笑的吧?」
「你們兩姐妹一個二十八一個二十六,偏偏在感情上一點動靜都沒有,爺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喝上你們的喜酒,我看你跟蔣嚴合適,如果彼此有意思相處看看,省得外頭找的男孩不知道心眼怎麼樣。」
阮靜唯一想的是現在蔣嚴心裡不知怎麼詆毀她呢。偷瞄了一眼左側的人,面無表情。
「爺爺,我跟蔣嚴不合適。」阮靜坦白。
「爺爺也不是獨裁的人,我問過明輝,他說你挺喜歡蔣嚴的。」
阮靜一陣羞愧,真是沒比這更丟臉的,「以前是挺喜歡的,現在——呃,爺爺,婚姻的事情我想自己作主。」
「等你作主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聽說你媽最近在給你安排相親,那麼有沒有中意的?」
「沒。」阮靜搖頭,事實上是還沒相過。
「相親認識的並非可靠。」阮正轉向蔣嚴,「我也不想逼你們,婚姻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阿嚴,你說呢?」
「您作主就好。」很平和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阮靜突然有些煩躁,「爺爺,我並不打算結婚。」保命起見補了一句,「短期內。」
「短期是多久?三年五年?」
阮靜心一橫,「五年!」
阮正的回應是直接將手中的枴杖扔了過去,阮靜沒想到爺爺那麼惡毒一時沒反應,眼看被打中,旁邊的蔣嚴拉了她一把,等阮靜回過神,蔣嚴已經拾起枴杖遞回泰然坐在沙發上的阮正。
阮正看了他一眼,「算了都出去吧。」
阮靜一出書房門就忍不住暗損,「最毒老人心,連親孫女都砸。」
蔣嚴從她身邊走過時,原本阮靜想叫住他,但是想想叫住了沒什麼說的,最終轉身回房間。
週六阮靜駕車來到趙啟言給的地址,門口擺著兩排花籃,想來是錯不了,阮推門進去的時候,一個男人剛好從裡面出來,看到她不由停了停,「嘿是你。」
阮靜也想起來這人是上次在日本料理店見過的,「你好。」
「原來他是在等你。」男人笑著領她進去,好像忘了自己是要出門的。
內部裝修相當簡約,暗色系為主,牆面上掛著不少印象派的版畫。
一圈人圍著在倒香檳,老實說阮靜到現在才有些認知趙啟言的氣質相當吸引人,上身一件略顯寬鬆的深色毛衣,質地柔軟的長褲下是一雙人字拖鞋,非常隨意的穿著,卻讓人印象深刻。
「啟言,有客到。」旁邊人的這一聲喊讓阮靜瞬間成了焦點,老實說阮靜這輩子沒這麼被人聚焦過。
趙啟言已經三兩步走過來,示意身邊的人收斂一些,「Sorry,我這一幫朋友愛鬧。」
「沒事。」
趙啟言笑了一笑,領著阮靜到旁邊的高架凳上坐下,順手將自己手上的香檳給她,「能喝酒嗎?」
「稍微。」
「這杯沒有喝過。」啟言說,「我原本擔心你找不到這裡。」
的確是繞了兩圈才找到,N市好久沒逛,許多新造建築她都沒見過,「外面的一家意大利餐廳是新開的?」
「應該是的,對意菜有興趣?」
「還好。」
一男一女相協走過來,「啟言,不介紹一下嗎?」
趙啟言站起來落落大方作了介紹,名字很複雜阮靜都沒記住。
「你什麼時候認識啟言的?」問話的是一位打扮時尚的女孩,而趙啟言已經被人拉去作人際交流。
掐指一算,「有一個月了吧。」
「你知道——啟言很喜歡玩。」
阮靜原本想說我也很喜歡玩,想想還是說,「還行吧。」並沒有將對方言語裡的試探和不友善放在心上。
「第一次見你帶女伴。」
趙啟言淺嘗了一口香檳,「不是女伴,只是普通朋友。」
「她的身材很棒,做愛——」
啟言掃過去一眼,「她是正經女孩。」
對方聳肩,「Sorry,我以為你喜歡她?」
「喜歡就要做愛?」啟言笑了,「還有,你哪裡看出來我喜歡她?」
「酒。」
「呵,你想太多了。」
當所有人都散去的時候,阮靜坐在沙發上等趙啟言去裡面拿外套,其實她剛才是想隨大流一同道別走的,結果趙啟言讓她等他一下,在十來個觀眾的「哦」聲中,阮靜難得的有些靦腆。
「不好意思,讓你送我回去。」啟言淺笑。
「沒事,反正我們住的挺近的。」
車子裡放著柔和的輕音樂。
「對了,」阮靜從旁邊包裡掏出一個木盒子,「送你的禮物。」
趙啟言接過,輕揚眉,「為什麼?」
「祝你開業大吉。」
趙啟言顯然沒有想到,停了一下笑出聲,「謝謝,可以打開嗎?」
「當然。」
裡面是一瓶五彩繽紛的咖啡豆。
「是不是很幼稚?」
「不,我很喜歡。謝謝。」這一次說的聲音帶了幾分輕柔。
此日阮家晚餐,阮嫻在飯桌上宣佈,這學期暑假大學的所有教職工要去某島旅遊,學校財務主任阮嫻決定徇私一次,阮家人都可以參加,並且允許攜帶朋友或伴侶。
阮靜對此顯然沒有多少興致,正想著以什麼借口拒絕,阮嫻首先對她發難,「阿靜,你必須到場。」
「Why?」
「沒有為什麼,我說的。」說話的正是首座的阮正。阮靜的悟性不差,基本已經猜到爺爺打的是什麼主意,變相相親。
打算再反駁,看到阮正眼中的威儀,咳了一聲轉向阮嫻,「我拒絕,那裡我去過不想再去一次,那是浪費時間。」
「去過更好,省了我們請導遊。」
「導遊費我出。」
阮嫻涼涼開口,「容我問一句,你現在用的是誰的錢?」
家裡唯一沒有工作的人暗自咬牙,「好,我去賺錢。」
「我支持你。離假期還有三個月,希望你能賺到三千塊。」
鄙視的口氣讓阮靜惱羞不已,正想破口罵一下阮嫻,這時傭人喊她,有電話。
「誰?」
「他說姓趙。」
阮靜疑惑地放下碗筷走過去接過話筒,很少有人會打家裡的座機找她。
「阮靜,你現在有空嗎?」
低沉的聲音竟然是趙啟言,「有事?」
「能來一下我店裡嗎?」
「怎麼了?」
「出了一點狀況——如果你沒空……」
「我馬上過去。」阮靜知道趙啟言不是輕易拜託人的,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
「阿靜,你去哪裡?」阮嫻喊過來。
「出去見個朋友。」說完已經拿了門口的車鑰匙跑出門。
阮嫻不禁皺眉,「哪來什麼姓趙的朋友。」
車子停在咖啡店門口,阮靜火速下車推門進去。
此時的趙啟言正坐在靠門邊的一張沙發上,眉頭微鎖,看到阮靜進來不由愣了愣,隨即扯開一抹笑,「不好意思,這麼晚讓你過來。」
他的白襯衫下擺上有不少血跡,有些觸目驚心,阮心裡一陣發慌。
「怎麼回事?」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那片血跡,「我沒事,是別人的血。」
阮靜走過去坐在他旁邊,趙啟言艱澀開口,「我的合夥人與人起爭執,我沒有想到那人會有搶。」說著苦笑了一下,「畢竟這裡不是英國。」
「他……死了嗎?」
阮靜感覺到啟言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冰涼。
很久之後阮靜聽到他的聲音,「看著昨天還約要一起喝酒的朋友在自己面前沒了呼吸,那種感覺真是……讓人痛恨。」
阮靜有些動容,抬起手輕撫了他的臉,「你已經盡力了。」
他搖搖頭,一向自信而從容的眼眸中充滿苦澀,「不,如果我能早點拉住他,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並不是你的錯,所以不要自責。」
啟言回頭看著她,「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你來?」
「我們是朋友。」
啟言笑了笑,他比先前平靜不少,「阮靜,謝謝你過來。」
「你沒有事就好。」她慶幸他在事故中沒有受傷。
阮靜回家已經深夜十二點,回房間的時候發現走廊最裡的視聽室竟然還有人在,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推開門發現是蔣嚴,影片裡放著無聲電影,「還沒睡嗎?」阮靜沒想到自己口隨心想竟然問了出來。
蔣嚴轉回頭看到她,「回來了?」
「嗯。」他是在等她嗎?阮靜站在原地一時進退維谷,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上前,但是現在——阮靜笑笑,「有些累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千萬千萬別自作多情。
隔天阮靜又在早茶店門口碰到趙啟言,靠著玻璃牆,優美的身影背著光,有些不可名狀的傷感。
他看到她走過來,揚起一抹溫和的淺笑。
「在等我買早點嗎?」阮靜看到他兩手空著,所以半開玩笑。
沒想到趙啟言竟然點了點頭,「是的,勞煩你了,我今天忘記帶錢出門。」
阮靜接過趙啟言遞過來的果汁,「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什麼?」
「咖啡廳還開嗎?」
趙啟言輕笑了一下,「我想會開吧。」
阮靜知道自己的擔心多餘,趙啟言畢竟是經歷過許多歷練的,挫折會讓他難過但不會頹廢。
「聽我姐說你以前在英國做過專業游泳教練。」
「你姐?」趙啟言想了一下有些印象,「她知道的版本應該都是趙琳提供的,你們最好不要全信。是當過一年,但主教潛水,怎麼?」
「下次向你求教。」潛水更好,想來有一位技術高超的教練指導應該可以一嘗下水的夙願,阮靜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我姐喜歡你。」
「嗯?」啟言這下真有點反應不及。
「她對你一見鍾情。」阮靜態度誠懇,絕對保證不是玩笑,「你沒女朋友吧?」
「暫時還沒有。」啟言的回答很有點技巧。
說到這裡阮靜倒不好意思了,「是不是像是在做媒?」
啟言但笑不語。
阮靜不知自己是不是開錯了話題,畢竟這種牽線配對的事情當事人很少會喜歡,心裡一陣後悔,立即閉嘴。
啟言低頭看去,他自認自己不是輕易讓人親近的人,身邊的女孩靠得他很近,手臂相抵,她身上的溫度比他溫暖,啟言甚至可以看到她眼睫下投射出來的蝴蝶陰影,她的左臉上有一個很隱秘的酒窩,每次笑的時候總是很吸引人,微翹的嘴角在陽光下折射出一抹誘惑人的光澤。啟言別開頭,按了按眉心,「你最近在找工作嗎?」
阮靜回頭,「你怎麼知道?」前段時間的確是在網上投了不少履歷,不過都沒回音。
「你整天游手好閒,是應該找份工作。」
阮靜大受打擊,「你知道現在找工作很難的。」
「我的朋友開了一間畫廊,正缺一名藝術總監。」
阮靜覺得天方夜潭,「這麼高的職位未免太抬舉我。」
啟言只是笑,「你學過人體攝影?」
阮靜這次大為震驚,「你怎麼知道?」
「我朋友看過你的簡歷,他問我如何,我說很合適。我想那份簡歷上寫的『阮靜』應該就是我面前的這位阮小姐。」
阮靜不免有點難為情,「我的作品你都看過?」
「很性感。」
阮靜笑了,「謝謝。」
「週末一起打球?」啟言又說,「你的未來老闆邀請你的。」
今天的驚訝實在不少,「這算是面試嗎?」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啟言淡淡一笑,側頭看了看她……老實說他不想破壞目前兩人的友好關係,但是心中的慾望越來越明顯,他是感官至上的人,做事一向只隨心動,他享受人生,喜歡一切未知的探索,而現在——他承認阮靜的一切命中了他所有的喜好,她溫醇大方,出類拔萃,她的美猶如百年家釀,低調卻後勁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