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阮靜在飯桌上對家人宣佈要去北京半個月,立刻引來多方關注,阮正首先訓問,「去北京?去北京做什麼?」
「工作。」
「呸。」阮嫻呸過來。
「姐,你就不能文明一點。」阮靜大大不爽,看到坐在對面的蔣嚴也在看她,不由偏開頭,因為他的眼神讓她有點不舒服,隨便扒兩口飯打算閃人。
「你一個人去北京?」
阮靜微愣,奇怪蔣嚴怎麼也開始參與話題,他一向不愛搭理餐桌會談的。
「嗯。」阮靜應了聲,心裡竟然有些緊張,但是轉念一想完全沒有必要,即使她撒了一個小謊。
阮靜畢竟也二十六了,說要去出差家裡人也不可能小題大做地阻止,只警告了幾句別亂玩也就隨她去了。
那一天與趙啟言一同去機場,看著旁邊玉樹臨風的趙啟言,阮靜心想,我要真去亂玩你們也管不到的。
四個多小時的飛機坐得人昏昏欲睡,到北京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晚上七點,老實說趙啟言的交際範圍實在廣闊,連北京這邊都有朋友,他們一下飛機就有人過來接機,呂先生是位樸實的中年男人,地道的北京人,原本要定酒店的計劃被他一口否決,熱情地將他們載到了四合院。
雖然啟言的生活品質要求一向很高,但他懂得隨遇而安,因地而宜,而且他看阮靜對四合院有些興趣,便不再推脫老同學的好意,想到這裡不免回憶起先前在車裡阮靜低頭對他說「這位大叔真好客」,啟言看了眼此時正在東瞧西瞧的阮靜,心想她要是知道自己跟「這位大叔」是同齡的,不知會作何想法。
呂覓眉開眼笑地帶他們進房間,「你們就住這間。」
趙啟言皺眉,「只有一個房間。」
呂覓點頭,「雙人床,你們可以擠擠,應該沒問題吧?」顯然他把他們當成情侶了。
趙啟言撫了撫額角決定還是回酒店住,結果身側的人卻在這時候開了口,「我沒問題。」
手心覆著眼瞼的趙啟言不由愣住。
呂覓出去後,阮靜走到窗邊開了窗戶,外面是院子,一棵參天梧桐帶來不少陰涼,樹下擺著一張籐椅,昏暗的燈光下很有一些意境。
啟言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答應下來,如果是跟其他人同住,他絕對沒有問題,可是同阮靜住一起,他想他絕對還做不到心無旁騖。
阮靜撐在窗口看對面房間的一個老伯開著電視機在客廳裡轉悠著唱京劇,煞是新鮮,不免看得出神。
「我去沖個涼。」趙啟言說著朝旁邊的浴室走去,他需要用冷水來安撫一下不平靜的情緒。
阮靜轉身看去,哦了聲又轉回頭繼續觀看對面的表演……老實說,她的決定是不是太鹵莽了?雖然她並不介意出門在外的時候跟男性朋友擠一間房間,但是好像忘了考慮對方願不願意。可是想到兩人是要一起工作的,那麼這點小節也就不再去拘泥了。
等趙啟言終於屏棄一些念想,胡亂擦拭了一下身子,準備穿衣服出來時發現自己忘記帶乾淨衣物進來,在家裡他一向圍浴巾的,但這裡顯然不行,而要他穿先前換下來的衣服更加不可能,最後斟酌一番趙啟言直接套上長褲,裸著上身走出浴室。
剛推門出來,就跟靠著窗口面對他的阮靜四目相對,啟言不由心臟一跳。
突然的喀嚓聲讓趙啟言一時沒反應,看到對方手上的哈蘇H3D,不由搖頭。
「出水芙蓉啊。」阮靜讚歎,她向來不說輕佻的話,但是看著趙啟言的身材忍不住感歎出來。
趙啟言笑笑,走到床邊的行李袋中拿出衣服打算折回浴室換上,在阮靜面前即使是半裸也讓他不自在。
「我可以現在拍照嗎?」
啟言回身,「什麼?」四合院通風有限,所以房間裡些悶熱,趙啟言覺得沖完澡的身體又在冒汗了。
阮靜望著他極富立體感的側面輪廓以及近乎完美的身型,「拍照,現在。」
那雙流露著真誠的眼睛讓啟言輕聲歎息,她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合作者,而他對她卻不得不承認是居心不良,所以,才會以那種拙劣的借口跟她一同出差,只為爭取一段跟她相處的時間。
可是此刻,兩人同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已經對趙啟言來說衝擊不小,眼下又要讓他在她面前立刻履行先前的裸露允諾,處事一向雲淡風輕的趙啟言也不免有點不知所措了。
阮靜看啟言猶豫著,心想自己是不是太過急切了,畢竟剛下飛機,兩人都需要先休息一下,「呃,明天也可以。」
啟言良久之後說了句,「沒關係的,現在好了。」
趙啟言終於明白什麼叫做高估,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原本以為只要深呼吸,他至少可以做到如同往常那樣虛偽的閒適,可是當阮靜靠近他,全身上下地研究他的時候,一股莫名的燥熱頃刻間傳遍四肢。
啟言退後一小步,然後故作自然地輕聲問道,「需要我擺什麼姿勢嗎?」
「呃——不用特意擺,你本身已經很漂亮。」就像剛才只是站在那裡,就覺得非常性感。
房間裡只有一張鋪著白床單的大床以及一套沙發,牆面也是純白色的,阮靜喜歡在這種乾淨的環境裡采照,不需要任何修飾,也沒有任何累贅的東西。
啟言看到阮靜回走兩步,將相機調整好,當她轉回身看著他的時候,趙啟言覺得自己全身酥麻,一想到接下來很長時間,她的眼裡只有他趙啟言一人,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她的眼神流轉於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她可能會靠近他,會碰觸他,會把他無處擺放的手臂抬前一些,她的指尖可能會碰到他的肌膚……一念至此,啟言的腹部一陣火熱,他為自己的浮想聯翩感到羞恥,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透過鏡片看到的趙啟言讓阮靜覺得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說真的他的確很出色,挺拔的身材,勻稱的肌肉蘊含著柔韌的力量,完美的胸膛結實的腰身,堅毅的側臉,髮梢處帶著水珠,從頸項處緩緩滑落,在溫和的燈光下看起來有種奇特的暗昧情迷。
阮靜嘖了一聲。
兩人隔著一些距離,阮靜專注著移動著腳步,修長的手指適時地按著快門。
趙啟言在阮靜觀察他的同時,第一次名目張膽注視她,她的專注總是能讓他覺得受魅惑,他喜歡她認真的神情,有一種甜蜜的清冷味道。
人吸引人其實很簡單,只要對號入座,阮靜的外貌氣質符合趙啟言的審美喜好,他喜歡她,沒有比這更清楚了,所以,他才想方設法去接近她,但是又不能太過急切,怕嚇到她。
啟言小心翼翼不讓對方知道他的心猿意馬,但是每當對上那雙黝黑有神的眼眸時,胸口總是一陣鼓脹,沒有情慾的眼睛勾引他的生理感官,趙啟言只覺得自己背後又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安靜的房間裡只有相機特有的聲響以及兩人輕淺的呼吸聲,阮靜往窗外看了一眼,屋子裡好像比先前更熱了一些。
阮靜的目光回到趙啟言身上,笑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阮靜的笑帶著一分感染力,啟言很想去觸摸那抹笑容,也許他更想的是可以再吻她,或者比吻更多一點……在發覺雙腿間的反應時,啟言微微沉目,坐到床沿上。
阮靜感覺到他臉色不大好,今天似乎真得太悶了,估計晚上要下雨,鬆了鬆領口,阮靜走到床邊膝蓋蜷屈著坐下,「我們應該住酒店,至少那裡有空調是不?」
啟言扯了扯嘴角,迎上阮靜秀美的臉,她正一臉清然地看著他。
趙啟言突然有些惱,她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手腕被人拉住,失去重心地倒向一旁的人懷裡,阮靜一驚,抬頭看上面的人,他的表情高深寧謐,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有些氣餒,即使已經有點明白,但她不認為趙啟言會對她胡來,這個人通常都是刻守底線的。
他在做什麼?明知道她現在的心裡起不了絲毫漣漪,因為她還不想屬於任何人,為什麼偏偏自己就是忍不住——啟言一點都不想讓兩人起衝突,他不想用強勢的手段逼迫阮靜,臣服和唯諾他都不需要,他更不想因為他的粗魯讓阮靜對他的人品產生質疑以致疏遠他,他只是想……讓她看他的時候不再毫無感情,不再波瀾不禁。
可是,這樣的不規矩難道就能讓她另眼相看,呵,趙啟言你真是越活越幼稚,這種沒神經的霸道遲早會讓她把你紅牌罰下場,連一絲贏的機會都不再有,想到這裡,啟言慢慢鬆開了手,阮靜沒有立即起身走開,此時她正在解讀他先前的舉動,眼神坦率。
趙啟言英氣的臉上有些無措,「Sorry——」
「我接近你,你會——有慾望?」阮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句,而這句話瞬間讓趙啟言全身僵硬。
「很噁心是嗎?」啟言自我解嘲,不再隱秘,他站起身退後幾步,看著她,既然她想要點破,那麼是生是死他都只能接受。
阮靜的反應很平靜,她沒有驚訝也沒有皺眉,只是淡淡說,「我現在不想談感情。」
趙啟言苦笑一聲,胸口說不出的憂悶,「我知道。」
「謝謝你的理解。」
趙啟言覺得被人刺一刀大概也不過如此了,「你不必為這種事情謝我。」說完這句話,啟言轉身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