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砰一下,金日跌坐到椅子上,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他』……聽見了?」

  「聽見了,所以回來了!」

  「天!」金日呻吟了,卻是笑的呻吟。「我的孩子!」

  被指住大肚子的翠袖原是一邊喝湯一邊來回看他們,十分認真的傾聽,卻怎麼也聽不懂,直至此刻,見夫婿竟然紅了眼,不禁有點吃驚,趕緊放下湯碗過去安慰夫婿。

  「夫君,你怎麼……啊!」

  當著胡大夫的面,金日竟然一把將翠袖扯入懷裡,讓她坐在他腿上,一面繼續激動的撫摸她的肚子。

  「回來了!『他』回來了!」該他的就是他的!

  「夫君,你到底怎麼了?」顧不得害羞,翠袖關心的端詳他,實在不解他為何如此激動?

  金日雙目濕潤地凝視她片刻,忽地展顏一笑。

  「我是很高興,以後不必再苦苦壓抑懷念的心情了!」

  翠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歉然道:「對不起,我聽不懂。」

  金日豁然大笑,「你不需要懂,老婆,你只要小心自個兒的身子就行了!」話落,他起身將翠袖放在座位上,走開兩步。「胡大夫,還不快來幫夫人把把脈!」

  「是,金公子。」

  胡大夫謹慎地為翠袖把脈,金日徐徐踱到廳外簷下,背手仰望澄藍的天,全身充滿著豁然開朗的輕鬆感。

  老天可真是愛開玩笑啊!

  半個月後,在胡大夫的同意下,金日帶著翠袖到韶州去探望岳丈大人,那四姊妹一見面,馬上又叫又跳的揪成一團,雖然挺著大肚子,翠袖跳得可不比妹妹們低,看得金日心驚肉跳,滿頭冷汗,差點跪下去求她。

  「要叫儘管叫,要抱也儘管抱,可千萬別跳呀!」

  見他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袁夫人竊笑著把四個丫頭叫到一旁去坐,她和袁士弼則和金日在另一邊說話。

  「女婿這回要在廣州府逗留多久?」

  「呃,這個……」金日有點尷尬的咳了兩下。「尚不一定,得等京裡來通知,不過多半是過年後。」

  「既是如此,就在這兒過年吧!」袁夫人瞥一下翠袖。「翠兒何時生?」

  「該是二月。」

  袁夫人點點頭。「屆時你們若還留在這兒,我會幫她坐月子。」

  金日抱拳重重拱了一下。「有勞岳母大人了!」

  三人繼續聊了一會兒,金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

  「對了,有個傢伙……」停一歇,再接下去。「對,就門口那傢伙,他是我四弟,舌頭被貓咬掉了,從不吱聲,也不搭理人,所以呢,麻煩岳母大人隨便給他間房,飯桌旁也給他留個位兒,然後就當沒那個人好了!」

  袁上弼與袁夫人怔愣地望著廳口片刻,再看回金日,又看回廳口。

  「你們……可真像!」袁士弼低喃道。

  「可又……不太像。」袁夫人遲疑地道。

  「像,因為我們是兄弟;」金日笑吟吟地解釋。「不像,因為我們的性子不同嘛!」

  「的確,他的五官容貌比女婿你稚嫩,可看上去卻比女婿你成熟呢!」

  金日哀怨地抽抽鼻子,歎氣。「是,女婿我知道,我們兄弟倆就這張臉盤兒騙人,他騙一半,女婿我是從頭到尾一整個騙,可這也不能怪女婿我,他是死人脾氣,而我就這性子啊!」

  騙人還說不是他的錯,可真會耍賴!

  袁夫人硬吞回笑意。「也沒人說怪你,只是仍然難以接受,怎麼看你都不像是近三十歲的人嘛!」

  「那隨便一點,算我二十好了!」金日很大方的把歲數貢獻出去給人撥算盤。

  袁夫人忍不住笑出來。「二十還太多了!」

  金日滑稽的眨了眨眼。「十九?十八?」

  袁士弼也笑了。「歲數還可以討價還價的嗎?」

  「不然怎麼辦?」金日兩手一攤。「總不能要女婿我逢人就說自個兒多少歲數吧?」

  袁夫人笑著直搖頭。「肯定不會有人信你!」

  金日嘻嘻一笑。「那就甭信,繼續任我騙!」

  袁士弼夫婦倆又笑了。

  女婿雖然是宗室皇親,卻沒一點架子,又寵愛女兒,除了那張騙人的臉,也實在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袁士弼夫婦倆相對而視,唇上掛著同樣的笑容,欣慰,寬懷。

  他們可以安心了。

  翌年二月,南海神誕當日,翠袖順利產下一子,在聽到娃兒哭聲的那一剎那,金日的眼眶也紅了。

  兒子終於哭給他聽了!

  再見兒子兩隻耳垂上果然也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他已無可存疑,肯定算命先生果然沒有說差。

  既然有緣,走了也會回來,該他的就是他的!

  滿月後,金日為兒子取名永瑺,並異乎尋常的疼愛兒子,一天起碼要抱上三個時辰,常常就那樣抱著他、看著他,癡了。

  「爺都忘了小格格了!」香萍和香月偷偷抱怨。

  「男人嘛,總是重男輕女,」翠袖全然不以為杵。「又不只夫君一個人,有什麼氣好生的?」娘早說過了,要傳宗接代就得靠男人,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的姓氏生存,這是傳統定律,既無力改變,只能順從它。

  她倒是想得開,卻不知金日之所以會格外疼惜兒子,這跟孩子是男是女根本無關,而是……

  失而復得的寶貝更加珍貴啊!

  
《只疼你一個人》